那个说话的男子站在门口处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这才带着那位妇人进了院子。
耳听着这两个人的声音从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转移到前院儿去了,贺萱才探出头来。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之后,贺萱两三步窜到了门口处,先把披着的外衣穿好,并从口袋之中取出自己的那对刺来……
贺萱心里想着,这两个人刚才说的话有些蹊跷,这么晚了,他们鬼鬼祟祟的出来,就只为了看个什么人……他们要看谁?
她从后门往院子里瞧了瞧,难道这两人还会什么神通不成?就这样大模大样的进了院子,就不怕巡夜的侍卫发现么?
可是出乎贺萱的所料,院子里此一时,较起刚才来,更为安静了。
贺萱心里一动,人都哪去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贺萱悄悄的看清楚了他们前进的方向,也随了过去……
他们所去的方向,不是允臻所在的那个院子,这让贺萱多少放了些心下来,可是这院子……是自己住的那个院子啊……
他们要看的人,会是谁呢?
贺萱只顾着看着前面,却不料脚下被什么一绊,差点儿摔倒,这一绊才让她发现,不知为什么,这巡夜的侍卫们横七竖八的都倒在了地上……但看样子,却似乎是睡着了……
还没等她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刚才的那个响动,也被那个走在前面的男子听到了。
“什么人?”那人低声喝道。
贺萱冷笑了两声,也朗声说道:“这话问的奇怪,我还没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夜探此处,难道不知道,这里现在是贤王爷的下处么?”
之所以如此,她是想着,若是这些侍卫只是因为连日的奔波过于疲倦,偷个懒打个瞌睡,自己这样一说,也该醒了,就算他们不醒,那左良或者其他人,总会有人听到,醒过来吧……不过,这一次,贺萱的卦又算错了……
那男子一笑,说道:“别白废心思了,不会有人过来帮你的。”
“难不成这里竟是个贼窝不成?”
“看你一副衣冠楚楚的,口里竟然如此的不尊重,我劝公子一句,还是不要诋毁这佛家清静地的好。”
“诋毁?”这时候,贺萱也看清楚了那个男子的相貎,正是日间在这里打扫的那个被汝善称为“哑师叔”的那个僧人,“不哑的扮哑,竟还有女子深夜出入寺庙。我还真不知道这寺门哪里清静了。”
“你……”那男子正要发作,却地位妇人给拦住了。
“公子,”这妇人整了整衣服,来到贺萱面前冲着贺萱施了一礼,“深夜造访,实是不礼。但也实属无奈。但请公子安心,民妇并无半点伤人之意……”
“若无伤人之意,这些侍卫会因何如此?”
“你只想想,今天你少食了什么便知道了。不过是麻翻了,再过一两个时辰,也就醒了。”那男子说道。
贺萱想了想,是汤……那汤里有贺萱不喜食用的萝卜,便一点也没有喝。还好,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知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这时,只听那妇人问道。
“夫人,他想行方便,只怕我也不能许了。刚才我们一路过来的话,不知他听去了多少,留下此人,只怕日后会对夫人不利。夫人您只管进去,南屋里东间的就是了。等我收拾了这小子,自会去瞧锦瑟姑娘的。”
南屋里东间,那不正是廖庸的屋子么?他们是去看廖庸的?这个淫僧还要去“瞧”锦瑟!贺萱此时感觉自己的肺都快炸了,这个混蛋当自己不存在么?
“可是……”
“夫人,没有可是……您只管去吧……”
那妇人无奈的一扭头,向院子里走了过去。
贺萱冷冷一笑,一提气,使了个旱地拔葱的招式,凌空一翻,两脚轻轻点地,竟落在了那妇人的前头,挡住了妇人的去路。
她转过身来,,冲着那男子一笑,说道:“想见我入凡兄,还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贺萱的这一手,让那男子也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贺萱不过是躲在哪个角落里,却并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书生居然也是个练家子。
他一个箭步冲到贺萱与那妇人中间,将妇人护在自己的身后。然后一抖手,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来。
见他已经亮了兵刃,贺萱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是白费唇舌了,与不再言语,也把手一抖,亮出自己的那对刺来……
“既然你喜欢用兵刃说话,那我就让你尝尝我这水云刺的厉害。”说着,贺萱拉开架式就准备着过招。
“你说什么?水云刺?”
“没听说过没关系,一会儿你就知道其中的厉害了。”
“且慢。”
看着贺萱抖刺就要向自己进攻,那僧人忽然向后退了一步。
“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个僧人将鞭一宛,冲着贺萱一抱拳,问了句:“不知公子是否认得一位姓陶名易之的老先生?”
听到义父的名讳,贺萱心里一惊,义父不是什么江湖人世,这十几年以来,也和自己一样更名改姓的过着隐居生活,有多久了,没听到有人提及到“陶易之”这个名字了。
“你是……”贺萱边说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僧人,“下午入寺之时,就觉得您有些面善……”
“请公子先告知在下,陶先生现在何处?”
那个僧人脸上露出的激动难以名状,不仅的面纪,就连眼睛都有些发红。
“义父……已经亡故三年有余了。”
“陶先生仙逝了……”顿时,刚才他眼中的神采消失了,接着,他又抱着一丝希望的看着贺萱问道,“那敢问公子……可知陶先生身边随着一位姓栗的女孩?”
“你是谁?”
这一次,轮到贺萱激动起来了,他为什么要打听自己?没有多少人知道,自己是与师傅一起离开的,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与师傅一起的呢?
“看公子的意思,是知道的了。”说着,只见这人双膝脆在贺萱的面前,向着贺萱跪走了几步,“公子,若是知晓,请公子千万告知在下,在下……在下已经寻了我家小姐十余年了……”
“你家小姐?你个出家人,哪里来的自家小姐。”
“在下俗家姓修,乃是当年镇边将军栗万灵的参将,当年,将军离军归京,自知前程难卜,便命在下若他传来不好的消息便到此处保护夫人……本以为,将军只是多虑,却不想将军这一去果真没有归期,而且,将军去后,连我家小姐与陶先生也不知所踪……在下多番打探,却不得要领……刚才闻得公子说及‘云水刺’,这乃是陶先生独家之学,想来,公子必与陶先生有些渊源,在下恳求公子……”
“你……你……你是修飞……修叔叔?”
贺萱这会儿再仔细辩认了一下,没有错,难怪这人从打眼看起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竟然会是曾经带着自己满山遍野疯跑,教自己骑马射箭的父亲爱将。贺萱只觉得此一刻浑身发麻,连头皮都是一阵阵的……
“你……难道,你是……”
“叔叔,我是鹤萱……”
“我知道公子姓贺……”
“我是栗鹤萱……”
听了贺萱的这句话,修飞也顿时怔在了那里……
“你难道是……栗将军的女儿?”
一直站在两人身后,听着他们交谈的妇人走了过来,轻轻的问道。
贺萱含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点了点头。
“天呐……这……”
看着修飞依然满脸疑惑的样子,贺萱先将修飞扶了起来,然后取下挂在手上的刺,递与修飞。看了这对刺,修飞才能肯定自己面前的,真的是栗将军的后人。
“可是,您怎么……”
“这些以后有时间再说,叔叔不是陪着夫人……”
“哦,还未给小姐……”
“还是叫我公子吧……”
“好。小时候就是个野小子的性格,叫声公子也没关系。”
说到这儿,几个人都是一笑。
“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孟夫人。她……她与廖公子,有些……”
看着修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贺萱明白,这其中必有些过往,可是看这妇人也能有差不多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了,就算廖庸放浪,可是想来也不会……算了,既然人家不愿意多讲,自己也不必多问了。
“既然如此,就请吧。我来为夫人引路。”
孟夫人和修飞随着贺萱来到了廖庸的屋门口,贺萱一推门,对着孟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实,今天孟夫人与修飞前来的时候,想着就算是把那些兵士蒙翻,也只是远远的隔着窗看上一看,便离开了。可是现在,贺萱竟然如此把自己往廖庸屋子里让。
孟夫人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又看了看修飞。
“夫人进去吧。我与我家小……公子在门外守着,夫人警觉着些便好了。”
孟夫人对着两人又一个深深的万福,这才含着眼泪走了进去。
贺萱虽然认得出这人确实是修飞,但是这些年不见,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更何况现在廖庸中了迷药,睡的不省人事,想到这里,贺萱拉着修飞坐在了廖庸窗下了游廊里,并未离开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