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溪来到宫门口的时候,左良已经在候着了。
左良不知道今天这位郡主又想做些什么,对于自己这个从小就在京都长大的人来说,太多的事情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可是对于她来讲,无处不是新鲜的。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想来她也应该看惯了玩腻了……左良多希望今天文溪看到自己的时候说今天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去休息,这样,自己也好回去陪陪贺萱。
当然,这个希望理所当然的落了空。
文溪并没有想休息的意思,还特别的遣掉了其他的随从,只留下自己的贴人侍婢陪着自己,漫无目的的在城里闲逛着。
左良耐着性子陪着她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可是见她还说不出个目的地来,便有些没了耐性。
“郡主,若是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不妨今日早些回去歇息吧。连日奔波,我想郡主也有些累了……”
“是有些乏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吧。”
左良抬眼一看,离他们不远处就有个看上去很干净的茶楼。左良点点头,想着也好。便催了马,来到了茶楼。
三个人上了楼,茶博士向着两位贵人问了安,左良吩咐找处干净安静的地方,茶博士便引着三位到了二楼的一处包间之内,左良先走进去瞧了瞧,果然很是素雅,窗口位置又临着街,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了几样茶点,这才把文溪让了进去。
文溪一直很顺从的听着左良的安排,一个字也没有说,等茶点摆好,文溪冲着梧桐一呶嘴,梧桐会意,便悄悄的撤到外间儿去,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也好让自家主人和那位未来的夫婿好好的聊聊。
“贺大人的伤可好些了?”文溪一边儿吹着茶一边儿问道。
“昨儿你不是自己也见到了么,好是好多了,只是还需要休养几日。”左良不咸不淡的回答说,可是心里却有些奇怪,今天怎么文溪又有兴致谈贺萱。
“每一提到贺大人,我的心里总有些惭愧,若不是当日我的行为太过莽撞,也不会让他受伤……”
左良听闻此言,淡淡一笑,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郡主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以后别那样就好。也给我们这些当差的省了许多的麻烦。”
文溪没有理他的话,接着问道:“贺大人受伤,左将军心里很难过吧?”
“既是同僚,又是好友,她负伤,我自然是难过的。”
文溪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直视着左良的脸说道:“恕我多嘴一句,你与贺大人之间的关系大概不只是同僚和好友这么简单吧!”
左良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看着文溪,心里想着,难道,这位郡主看出什么端倪了不成……
可是偏偏是他的这个迟疑,更让文溪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这个人,从小就没有那些七拐八绕的心肠,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今儿我出来,并不是为了玩的,而是有些话,想与左将军当面说清楚。”
“郡主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了。在下洗听恭听。”
“既然如此,我想左将军也会对我心里的一些疑惑做出解答吧?”
“在下会知无不言的。”
“很好。那我可就问了。我想,皇帝指派你日日陪我的理由你也应该是知道了些的吧?”
左良被文溪这直言不讳的一句问话搞的有些手足无措,他当真没想到,这位女子竟会把这件事情明目张胆的摆在桌面上来谈。但是,既然人家已经发了问,自然是没有道理不回答的。尽管如此,左良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正面做答。
“我听我父亲说过一句话,在中原这里,皇上赐婚,做为臣下,是不能拒绝的,否则,会被视为……什么什么大罪……是吧?”
左良看着文溪一时语塞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但是她却并没有说错,抗旨不遵,自然是大罪,左良又点了点头。
“你也应该知道,皇帝现在迟迟没有下旨,完全是因为我还没有肯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你,要不要嫁给你。对不对?”
左良听到这里,淡淡的一笑,对着文溪说道:“既然郡主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接了当的。我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而且,我不觉得自己与郡主之间有多么的投契。我奉劝郡主一句,不如早早的再寻了他人才是正经。不要在我这个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左将军对自己的评价倒是不高啊。不过很可惜,我不能如你的愿了。我喜欢你,我也打定了主意要嫁给你。这件事儿,我已经和我父亲说过了,我父亲也很看好你,想来,这赐婚的旨意也就是在这一两天就会颁下去了……”
前面的话,文溪半点儿假也没有掺,不过最后这句,是文溪胡诌的,而且是她刚刚才想到的,话出口的同时,文溪也打定了主意,颁旨这件事儿,不能再耽误了,回去就请父亲找皇帝把这旨意发出去,让左良想逃也不能了!
“什么?”听到这里,刚才还能淡定的左良“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你是没听清楚我说什么呢,还是突然听到这件事情,觉得没办法跟贺大人交待呢?”文溪一脸的坏笑看着左良,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生气的时候,也会这么好看!
左良虽然生气,但还没到昏头的程度,听出文溪话里有话,他迫使自己冷静了一下,尴尬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只不过是太突然了。”
“突然么?应该不会吧!”
“这些天虽然每日陪着郡主,可是并不见郡主对在下有什么中意之处,在下对待郡主,也不过是尽臣下的本份而矣……至于你说什么……关于贺萱,在下真的是有些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么?那我就再说的明白些。我们成亲之后,我不想你继续与贺萱来往。”
听了这话,左良的脸往下一沉,说道:“别说我们还未成亲,就算成了亲,想来郡主也听说过中原有句话叫做帮‘夫为妻纲’吧!丈夫是妻子的天,我想,我与谁交往,还不劳郡主你费心。”
“若只是朋友之间的往来,我自然是没有道理干涉的,只是可惜,我觉得你们之间的情意,可是情深意厚的很呢!”
看着文溪一脸挑衅的表情,左良心里一紧,莫非……不会,昨天她并未在贺萱的屋子里多作逗留,而且贺萱衣装上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见左良不说话,文溪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我也听闻过,在你们中原男子之中,特别是你们这些官宦之家,会有养男色之说,看你也是个正人君子,那贺萱也是仪表堂堂,真想不出你们之间竟有这样不伦之情……我不许你们来往,是保全你们的颜面。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
文溪后面的话,左良没有听清楚,他心里默念着,还好,只要没被识破就还算好……当真被文溪说中了,自己要怎么像贺萱解释呢……去求父亲,看来不成,父亲对这门亲事是没有任何的异议的;皇上么?只怕……
忽然,左良直视着文溪,问了句:“我要怎么样做,你才肯不嫁?”
“啥?”文溪被他这突然的一问,愣在了那里……紧接着,她明白过来,竟然笑了起来,“你这问题问的还真是好笑。”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不管他人,只说你我。我不喜欢你,你又何苦非要嫁给我受这个苦呢?你是郡主,自然可以为自己寻个好人家,找个如意郎君……”
“我找到啦,就是你……”
“可是……”
“没有可是。你认命吧,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
听了这话,左良心里暗喜了一下……可是,文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你一日不答应,我就去烦贺大人一日;你两天不答应,我就去烦贺大人两天……我有的是耐心和你耗,我会一直等到你答应娶我的那一天的!”
“你若去烦她,哪怕是死,我就绝不会娶你……”左良一时气急,脱口而出道。
只见文溪脸上狡黠的一笑,接口说道:“换句话说,我不去烦她,你就会娶我,对么?那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我不去打扰贺大人,你安心与我成亲……”
……
后面的事情,左良记的都不太清楚了,他现在只想找到一个办法,好让贺萱能够理解自己,不要太过伤心……
“郡主,您这样,好么?”看着左良骑着马走在前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把整件事儿都听在耳里的梧桐问文溪道。
“好与不好的,我也已经办了。”文溪叹了口气,说道:“若那贺萱是个女子,我自然不会横刀夺爱的,可是偏偏他们都是男人……而这个男人,我又真的喜欢……哪怕他们以后还会继续往来,只要有个夫人在家,难听的话就会少些……”
“可是这样,也太委屈了您了……”梧桐红着眼圈说道。
文溪摇了摇头,看着左良的背影,苦苦的一笑,说道:“与其嫁给一个登徒浪子,我倒更愿为这样的一个重情重意的男人,苦上一辈子……更何况,我是真的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