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左良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容不得他再开口说什么了。恭贺之声从四面压过来,左良除了和父亲一起道谢之外,能做的也只有道谢了……
韩铭越再次注意到韩允臻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宫里今天发生的两件大事都应该由自己发出声音来支会太后一声。
想到这儿,他命着富海前去向太后禀告,却被允臻给拦下了。
“皇上,小王今日还未向太后请过晚安,正好,这个两个好消息小王转告太后就好了,想来富公公接下来会有许多的事情要忙,就不用麻烦他再跑这一趟了。”
皇上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由着允臻向自己以及众人道了别,离开了……
其实宫里发生的事,太后怎么可能不知道,允臻也只不过想借着这个机会,远远的离开这些喜形于色的人们。因为这欢乐,根本就是与自己无关的。
“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出宫?”一见允臻满脸疲惫的走进来,太后有些意外的问道,“门上的小太监怎么懒成这样,王爷来了也不知道报一声儿……”
“是我没让他们报的,很晚了,怕您已经睡下,扰了您……”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睡的稳么!”
说着,太后向屋外看了看。
“我把人都去出去了……”允臻有气无力的说道。
“真是个男孩儿么?”太后低声问道。
允臻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太后长叹了一声,说道:“怎么就偏偏忘记了她……这么多年,那位对后宫之事也不是很上心,就算是进了宫的,哀家也是尽了心想办法不让她们能有所出……可千算万算,竟然没想到这左妃还能生育……”
说着,太后抬起眼看看了看坐在太师椅上的允臻……
“现在……”
“怎么?”
“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呢……”
“没什么可怎么办的。一个襁褓婴孩,以后能成个什么样子谁知道……再说了,哪个孩子长成不得有个七灾八难的……太后,急什么呢!”
看着允臻不动声色的说出这些话来,太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允臻又开了口。
“皇上刚才,把左良跟那位郡主的亲事订下来了……”
“哦?”
这件事,是太后还不知道的。
“你觉得左良可愿意?”
“自然是不愿意的。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却也不见有什么欣喜之色!”
“这就好!”太后说道,“只要他们开始就不和睦,我们也方便了许多。凭着他们俩个人的心性,估计这以后可有得斗呢!咱们可得好好谢谢这位日庄王爷,帮咱们绊住了左将军!”
“若是好,自然有好的说法;若是不好,也是有不好的说法。只要他把郡主娶进门,以后的事儿,只怕也就越来越轮不到他说话了!”
太后点点头,只要儿子这样讲了,那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想法和计划,自己也就不再多嘴了。
又是一阵沉默,太后叹了口气。
允臻张开了一直阖着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然后说道:“是因为赐婚的事儿心烦么?既然母亲想给儿子立个正妃,那就从儿子现在已经娶的两个侧妃里选一个便是了……”
“儿啊……你可想好了么?你府里那个黄氏我倒是中意的,可是……”
“那就是她好了,改天,我求了皇上,颁个旨意,也就罢了。”
“还是放不下锦瑟么?”太后试探着问了一句。
允臻笑了笑,说道:“我若说放下了,您可能会下旨意赏她个发落……若说放不下,您就更是容不下她了吧!”
自己想做的事儿,都被自己的儿子直接了当的说在了当面,这不免让自己这个当娘的有些面子上下不来。太后不免沉下脸来。
“咱们先不说她,您怎么看贺萱这个人?”允臻问道。
“我先前以为,你把玉兔赏了他,应该是想把他立为己用,可是,我怎么听着都是他与左良是越走越近……怎么?你有心弄掉他?”
允臻叹了口气,嘴角动了动,说道,“太后现在既然已经把锦瑟当了废子,不妨就先赏了他吧。我有用处!”
“用处?”
允臻这个突出其来的建议,让太后有些始料不及。但是见着允臻说的如此笃定,想来,必也是有所打算的!
“那好吧!”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娘这么多年做了多少打算,你是知道的,所以,切不可为个不值当的女子……”
“值不值当,那由儿子自己说了算……”没等太后讲完,允臻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其余的事儿,交给儿子来办吧!”
允臻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停了下来,说了句:“已经太晚了,太后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明儿,估计可能会有些事情要办,不一定能进宫了……”
允臻走到了门口,忽然又站住了,转过身来,问了句:“太后,儿子有句话一直想问您,这话也许太过孟浪,不过儿子真的有些好奇……”
太后不知道允臻想问什么,只是盯着他看。
得到了这样的默许,允臻缓缓的问了句:“您对父皇,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呢?”
太后一愣,没有马上回答,想了想,说道:“对你父皇,哀家一直是敬爱有加的……怎么忽然想问这个?”
允臻淡淡一笑,又问了句:“敬爱?想来,是敬畏多些,所谓爱意……呵呵……那太后又是不是有过真心喜爱之人呢?”
这话问完,允臻并没有等太后的答案,叹息了一声,悄然离开了……
太后听了允臻的话,目送着允臻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是啊,自己这一生也曾尝过那种欲罢不能的情愫,只可惜,生在高官之家,这情意本就不应该存在!更何况,是对一个与自己的身份根本不能同日而语的家奴。尽管他的睿智、学识、武术、才情远胜于一般人家的公子,可是……一纸皇命,便也就终结了自己与他的千万恩爱……
太后娘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吩咐下人道:“替哀家更衣洗漱吧!”
可是这一夜,太后娘娘却迟迟的无法入睡,一直在回想着那个也曾经属于自己的过往……
第二天,左妃娘娘喜得贵子,以及左良与文溪郡主订亲之事也传到了廖家。
左家人来报的时候,廖庸正与贺萱坐在厅里用着早饭。
刚刚听说左妃娘娘诞下龙儿这件事,廖庸与贺萱都是喜上眉梢的!虽然现在这事与自己的干系并不大,可是,这毕竟也是件大喜之事。可是这欢喜还没来得及消化下去,左良的亲事已定这盆冷水,便将两人从头到脚浇了个凉快!
“皇上已经下旨了么?”见贺萱有如泥塑一般,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廖庸自己便开口问道。
“是。恩旨今儿早上,已经送到府里了。”
廖庸点了点头,说:“回去告诉你们少爷,等他得了空过来,我……我们再好好的恭贺他。”
左家的下人点着头,满脸是笑的离开了廖家。
“你还好吧?”廖庸问道。
“无所谓好或者不好……”贺萱低声答道。
这话贺萱并不是在敷衍廖庸,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平静是好还是不好!贺萱勉强着自己笑了笑,说道:“只怕今天来报喜的还不止这一波儿呢!”
“还有谁?”廖庸问道。
“我算计着,今天宫里也该来人了……不过,我倒更希望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最好没人再来!”
可是这边儿话声还没落,果不其然宫里也来了人,而且来的这位,还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乃是皇上身边儿最亲近的那位大太监——富海。
“公公今儿怎么得了闲,过来坐坐了。”
廖庸与贺萱边把富海往里面让,边笑着说道。
“哎哟,公子,您不知道,最近可真是忙死我了!可是咱们也有了位小皇子,皇上说了,这事儿啊,别人谁去告诉都行,可是贺大人这儿,一定得杂家亲自过来。”说着,富海看了看贺萱,“贺大人,您的伤,可好了?”
贺萱干笑了一下,说道:“您瞧,我这才想躲躲懒,就让您给擒住了。您老可是最疼我的,回去可千万替我瞒着些!”
“瞧你这一张小嘴乖的!我看你今天这脸色可是不太好看。可惜啊,杂家想替你瞒也瞒不了哦!皇上今儿让我来,除了报喜,还说了,算计着贺萱那孩子的伤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让他明儿过来见见朕,就告诉他,朕想他了!”
贺萱听了这话,虽然有心推辞,可是看了看廖庸,正见廖庸在对自己使眼色,贺萱也只好点了点头。
富海又在廖家略坐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
这一整天,廖庸几次想安慰贺萱,可是话到嘴边又都吞了回去。此时此刻,什么样的言语能缝合上她心里的那个大大的伤口呢?廖庸吃不准贺萱对左良究竟用情有多深,也不知道那个伤口有多大,所以,眼下自己能为她做的,就只是安静的陪着她……
所以,廖庸就那样安静的坐在贺萱身边儿,看了一整天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