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想通了,贺萱也就不再那么害怕了,事到如此,伸头也是这一刀,缩头这一刀也是要挨的,所以,她倒是宁愿死的有骨气一些。
贺萱坦然的走到了皇上的近前,一撩衣服,跪在地面上,对着皇上先叩了三个头。
“无忧,你这是为何啊?”皇上被贺萱的举动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皇上,请您先退下其他人,微臣有事想与皇上单独说。”
“哦?”
贺萱的这句话,更是让皇上觉得有些意外。他点了点头,对着众人说道:“你们退下吧,富海,你去门外守着吧。”
“是。”富海应了声,也退到了屋外。
关好房门,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这里一步,都静静的守在院子里,等着里面的动静。
时间似乎过的特别的慢,谁也不清楚,贺萱在里面究竟在与皇上说什么,竟然会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相爷,候爷,郡主,还有两位廖公子,不如,您几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里面有了传唤,我再去请各位。”富海说道。
左俊忠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就算是在屋子里,也是坐不住的。就在这儿候着吧。”
富海点了点头,看来,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左俊忠对这件事情也是知道的,不只他知道,就连文溪郡主也是知道的……贺萱究竟对这些人施了什么法术,竟然让他们能帮着自己把这么大的事儿可以瞒的跟铁桶一般!富海真是有些参不透。
“富海。”
终于,皇上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不知为何,富公公竟然打了个激灵,然后急匆匆的推开了门。
“让他们都进来。”皇上说道。
“是。”
富海瞧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贺萱,也没有多言语,转身到了外面,把在外面的各位又请了回来。
等他们都进了屋,站好了,只听皇上这才说道:“刚才,贺大人给朕讲了个故事。”
一听这个称呼,大家心里都明白,皇上生气了。眼下,最好是不要说话,因为不说虽然也有错,但是说的越多,错的也就会越多。而且,不一定哪一句直接戳到了皇上的肺管子上,他就会一下子炸开的。
“朕看古书,也会读到一些女扮男装的故事,对此,朕一直都觉得纯属无稽之谈,可是今儿,我也算是开了眼了。贺大人给我讲了个男扮女装,想为父报仇的故事,而且,这故事就发生在今朝今代,今时今日……”
说着,皇上一拍桌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众人见皇上发了火,齐唰唰的跪了下来。
“看样子,你们并不觉得吃惊啊……”皇上说着,冷笑了两声,“你们应该也知道这部书的主角是谁,是不是?富海……”
“老奴在……”
“你刚才不是亲自验看过了,把你看到的,给朕说说……”
“遵旨……老奴刚才亲自验看过贺大人的伤,并无大碍……可是,老奴也看到了异常之处……”
“什么异常……”
“回皇上,贺大人……贺大人她……她是个女子……”
“刚才为什么不报?”
“皇上,老奴刚一进屋,未来得及回报,侯爷就已经进院,老奴权衡之下,刚才被围一事更为重大,所以就……”
“好……不错。你有道理。”皇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然后他又走到了廖庸和廖庚的身边,“入凡,蕧雅……你们与贺萱朝夕相处,想来,也应该知道此事了吧……”
未等廖庸或者是廖庚开口,只听贺萱说道:“皇上,罪女自知此事性命攸关,怎么可能让外人轻易知晓。更何况,皇上上次到廖家去过,也知道罪女自独住一院,两位廖公子又不是放浪之人……”
“没让你说话!”
廖庸和廖庚互视了一下,只是低头,什么也不说……好在,皇上并没有在他们这里周旋太久,也许是因为相信了贺萱的话,也许是因为生气的目标太多,所以没有把所有的怒气全部撒在他们这里。
“你们好啊……哼,哼,哼……真是好啊。朕微服出宫,竟然也能有人寻到朕的下落。还想把朕逼死在这小院之中……朕觉得可悲,但却庆幸有你们这群忠群爱民之人守在朕的身边,陪着朕出生入死。可是,就是你们这一群让朕觉得忠心可嘉之人,竟然也是把朕如此的玩弄于股掌之间……贺萱,你说吧,你该当何罪。”
“论罪当诛。”贺萱淡定的说着,仿佛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毫无牵扯的话题一样。
“好……朕就应了你!”
说着,皇上就要喊人,可是这时,左俊忠却突然出了声音。
“皇上,且等片刻,贺萱,皇上杀不得。”
“杀不得?为什么?”
左俊忠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并没有什么外人,他对着富海说道:“富公公,且先把门关好。”
富海点了点头,起身先去关好了门,然后又回到人群之中,跪了下来。
这时,只听左俊忠说道:“皇上,您还记得十年前被诛杀的栗万灵么?”
皇上被左俊忠忽然提起的这个名字给惊住了,他有些不懂,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左俊忠会提到栗万灵。难道,他是想提醒自己,不能再失去股肱之臣了么?可是,就算是如此,贺萱是个女子,自己难道还能把她留在这个官场里一辈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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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论怎么样,这个名字,让皇上刚刚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了下来。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皇上坐下来,冷眼看着左俊忠问道。
“皇上记得此人便好,那皇上可记得,当年曾经说过,若某一日,再见故人之后,必助其平安。”
“是,朕说过。”
“正因为皇上曾经这样说过,所以,这贺萱杀不得。”
“这两间之间有什么关系?”
左俊忠看了看贺萱,问道:“你究竟是怎么说的,怎么关键的东西却是不提呢?皇上他不知道么?”
贺萱摇了摇头。
刚才,自己只是把自己的经历用最简单的方法给皇上讲说了一遍,至于关于自己父亲的这一段,贺萱完全没有把握去提。而且,只要不提父亲,那么左家的事情就可以绕开,廖家的事情也尽可量的就能躲开。
可是眼下,看来自己确实是绕开了唯一可以保住自己性命的地方!
“回皇上的话,贺萱,正是万灵的后人。”
“什么?”
皇上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错,刚才贺萱是说过,自己幼年家中获难,从此改名易姓,可是却并没有听她提到自己父亲早丧啊。而且,据自己所知,她的父亲不是在几年之前才离世的么。
“他的父亲才去世多久,万灵已经离世十年有余了。”皇上说道。
“回皇上的话,那一位,是贺萱的师父,也是她的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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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脑子完全的混乱了,他看了看左俊忠,又看了看贺萱,再看了看这屋子里的其他人,看样子,只有富海的状态与自己差不多。而其他人,不用说,早就已经知道了。
皇上此时倒没有特别在意自己被这些人蒙在鼓中的事情,他看着贺萱,声音放的也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这一次,你再从头给朕讲一次你的事情,记得,不要掐头去尾,不要避重就轻。朕要听一个完完整整的故事。”
“是。”
“等等……”贺萱才要开口,皇上打断了她,“你们都起来吧,富海,给朕泡壶茶来。今儿,朕要好好的容个功夫,听听故事。”
看着皇上的态度有所缓和,众人这才略略的放了点心。
贺萱的故事,其实众人也都只是听了个三言两语,并不完全,正好,趁这个机会,大家也把整件事,给理顺了一下。
贺萱把故事的起点从父亲那一日,被突然从京中到来的人调回京中开始,讲到自己如何的面对自己父亲的死亡,如何的与师父一起改名易姓,又如何的阴差阳错的被报名参考,再到如何的遇到左良,自己曾经的打算如何,贺萱都没有做任何的隐瞒,全部的都详详细细的讲说了一遍。直到自己入朝为官,与左俊忠之间的误会解除为止。
这个故事很长很久,贺萱一直讲到了掌灯的时候才算是讲完……
故事讲完了,贺萱离了座,再次跪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罪女本就是罪官之后,不敢贪皇上体恤之心,只求皇上可以网开一面,宽恕廖家的兄弟二人,也不要怪罪左家上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罪女一人而起,他们也曾经是千劝万劝的让罪女尽早离开朝廷,只是罪女一意孤行,才至今日惹皇上震天之怒。千错万错,都错在罪女一人身上,不管皇上赐罪女何处置,罪女都不敢有半字的怨言。”
“你想好了?”
“皇上……请您……”
听到贺萱尽力的将这一众人等撇于事外,廖庸有些坐不住了,可是他才一开口,就被皇上挡住了。
“是。想好了。”
皇上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然后看了看左俊忠,说道:“都说养了女儿像父亲,看来还真是这样,这个脾气,和万灵还真是像的好看呢!”
听了皇上的话,左俊忠也是一笑。打从贺萱开始讲说起,左俊忠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皇上,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左俊忠明白,贺萱不会死了。
“好吧,那就让朕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置你吧。你且先起身吧。”说着,皇上看了看众人,然后说道,“今儿的事儿,谁也别往外说。等朕想好了怎么处置贺萱,再另做吩咐。你们散了吧。”
听了皇上的话,贺萱有点迷糊,她有点不明白,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