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顿饭进入尾声之时,忽然听到楼梯那里传来脚步声。不多会儿,就看到雨墨从楼下跑了上来。
“贺公子,您果然还在这儿!”
见到贺萱,雨墨笑着大声说道。他用眼睛一扫坐在贺萱旁边的两位,急忙跪了下来。
允臻对着手下侍卫使了个眼神,一个侍卫急忙走了过去,扶起了雨墨。
“免了。起来说话吧。”
“你怎么回来了?”贺萱问道。
“您和雨青前脚刚走不多时,我和少爷就回家了。家里人说,你们到这儿来了。少爷说这几日您肯定在家里闷的够呛,也就没让我们过来找您。可是,刚才家里来了喜报,等着您回去接呢。”
“喜报?什么喜报?”贺萱问道。
“想是贤弟高中了!”允臻在一旁笑着说道,“恭喜贤弟了!”
“真的中了?呸,公子肯定会中。中了第几名啊?”雨青问道。
看着他们喜不自禁的样子,贺萱从容的一笑,对着锦瑟和贤王说道:“瞧瞧把他们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中了呢!”
“我也有些好奇,究竟中了第几名呢?”锦瑟含着笑问道。
说着,几个人一起都看着雨墨,如果问起银钱账目,雨墨是不含糊的,可是,偏巧,这廖家就没有一个读书人,所以,对些个东西,他还真是论不清!状元是谁都知道的,可是这贺萱中的是个什么来着!这雨墨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来,连坐在一边的允臻的侍卫都被他抻得起急。
“报马来的时候没说啥么?”雨青问道。
“说了。可是,那么长的一大串话,他说的又快,我也没听真。然后就被少爷给催着来找你们了,我也没细问。”
“你也真是的!”雨青撇了撇嘴,要是真耽误了这贺公子拿个状元什么的,雨青倒真的觉得是自己的错儿了。
“得中便好。奴家也恭喜公子了。”锦瑟笑着说道。
“不过,公子。这中了还给花儿么?”雨墨问道。
“夸官之日,是要披红戴花的。怎么了?”允臻问道。
“我就听着,他叽哩轱辘的说了一大堆,好像有个什么花儿,我刚才还琢磨呢,这中了榜,怎么就给朵花儿,也有点太……抠门儿了……”
雨墨越说声音越小,说完之后还吐了吐舌头,贺萱瞪了他一眼,这话家里说说就好了,怎么还敢当着王爷的面儿说!若是赶个不巧,这话被个爱嚼舌头的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你雨墨的屁股就真的准备开花儿吧!
“难不成,贤弟中了探花?”允臻倒是没介意雨墨的话,而是微笑着转过脸来看着贺萱这样问道。
“是啊,难不成,是探花么?”锦瑟也笑着问道,可是用眼睛的余光扫到允臻时,她又忙收敛了这个笑意。
“对,对,对!就是这个花儿,探花是个什么花儿啊?”雨墨说道。
“探花不是花儿,是恩科头甲的第三名。”锦瑟含笑解释道。
贺萱忙摆手道:“两位可别臆测了。这一科人才济济的,在下何德何能摘到探花。雨墨想来也不见得听的真切,不如这样吧,在下先一步告退,回廖家接了喜报。”
“这样也好。不管高中几何,都派个人过来给我个信儿。我送过锦瑟姑娘,也就回府了。”
“是。”
贺萱边说边站了起来,对着贤王和锦瑟一报拳,锦瑟也站起来还了礼。贺萱这才转身下楼,带着雨墨雨青转回廖家。
见着贺萱远去,锦瑟才坐了下来,脸上一个冷笑,问道:“奴家可否多句话。”
“什么?”这时候,挂着贤王脸上的微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您究竟有多恨这个贺萱?”
“恨?谈不上。目前他还没挡了我的路,现在我还是很欣赏他的。至于以后……”
“那您现在有多欣赏他呢?”
允臻看了看锦瑟,也冷笑了一下:“你对他有多少仰慕,我对他就有多少欣赏。”
锦瑟点了点头,心里说道:“你对他有多少的欣赏,他的生命就有多少的危机。为你所用的,你恨他没有傲骨;不为你所用的,你就置他于万劫不复。王爷,这世上就没一个人能入得了您的法眼,赢得了您的心么?”
允臻此时站起了身形,冷冷的看着锦瑟说道:“既然你仰慕于他,就多劝劝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吧。”
锦瑟也站了起来,应了声“是”。
然后两人起身,也离开了“胜意楼”。
雨墨来时,是驾着马车来的。回去的这一路上,两匹马四蹄仰开,不消多一会儿,这主仆三人就已经返回到了“闲庭居”。才来到门口,贺萱就见报喜的马匹还披红挂彩地拴在门口的拴马桩上。
雨墨只把车子往门口一扔,拉着贺萱就要往里面跑。
“你急什么?”贺萱笑着说道,“冒冒失失的。”
“贺公子,你不急么!不管第几,能中高啊,我们家都冒了清烟了!”雨墨笑着说道。
“别胡说八道,说点什么不好,非说那个,也没点忌讳!”
贺萱笑着摇了摇头,不急不慢的走着,雨墨也放松了速度,引着贺萱和雨青来到前庭的正房。正房的门大开着,远远的就看到廖庸正陪着一个官差打扮的人吃着茶。
贺萱看到廖庸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一点高兴的感觉,这个讨人嫌的家伙,几天不在自己周围,竟然也会觉得有些无聊。现在看到他,竟然有一点久违的亲切感。
廖庸这时候也看到了她,笑着站起,大步迎了出来。
“你可回来了。这都等你半日了。”
“入凡兄别来无恙,小弟这厢……”
还没等贺萱把客气话说完,廖庸一下子拉起了她的一只手,就往屋子里走。贺萱跟在他后面,心里一阵好笑,这真是什么主子什么下人,这上上下下的怎么都这一个脾气。
一进屋,廖庸客气的一抱拳,说道:“上差,这位便是贺萱。”
“廖公子您可真是折杀小人了,这一口一句‘上差’,叫小人情何以堪啊。”说着,这个五短身材,满面油光的“上差”乐呵呵的对着贺萱一抱拳,说道:“阁下就是贺萱贺公子么?”
“不才正是在下。”
“恭喜贺公子荣摘此次恩科头甲第三名,明日辰时入殿面圣。”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鹅黄绸子的卷轴来,递给贺萱。
贺萱接过来,说了声:“多谢上差。”然后转身递给了身后的雨青,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锭大约有一两重的一个金锭子出来,递给了这个官差,说了声:“有劳。”
本来,廖庸已经命人早就准备好了银票,等着这差人出门的时候奉上,没想到这贺萱拿的比自己还要快些。这黄澄澄的一个元宝,让谁看了都是心里喜欢,而且,这么个东西,抵不上他一年的奉也抵得过半年了。虽然比自己备下的银钱要少,但是,却更有彩头。难怪这差人此时已经两只眼睛里只看得见这锭金子了。
那差人喜滋滋的拉过了元宝,小心的揣在怀里,说道:“小的在这里已经耽搁了许久,还有喜报要送。在下就告辞了。”
“是啊是啊。雨墨,再去拿两个银锭子来,给这官爷买碗茶喝。”
雨墨会意,少爷没让拿银票,指定要元宝就是不想压了贺萱的风头,径自从怀里也取出个一两左右的两个银元宝,塞到这差人手里,这差官千恩万谢的向外走去。
“头甲第三名?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让你给摘了?”廖庸坐在椅子上,一脸诡异的表情看着贺萱。
贺萱撇了撇嘴,展开那个卷轴,看了看,然后递给廖庸,说道:“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是不是也有点太轻松了。”
听了贺萱这句话,廖庸上一眼下一眼的盯了贺萱好久,又好气又好笑的错着后牙。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得便宜卖乖?不知道的话,拿镜子照照你的脸!真是气死人了。我看你和我一样的整天游手好闲,也不见你读几句书,怎么我就连个举人都考不上,你却能摘个探花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说到这儿,贺萱有意拉了个长音儿。
廖庸看着他问道:“可能是什么?”
“可能是上苍觉得你的福气已经不少,不想继续让你拥有太多。免得,折了其它的。”
“嗯,有道理。”廖庸虽然听出贺萱是在损自己,但却一脸认真的回答道:“下次这个道理,一定得让我父亲知道。下次他回来,你一定得给他说说这句啊!”
“嘁!真是……”贺萱笑着说道。
两个人看着对方,都绷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罢,廖庸这才说道:“我有件事儿和你说。”
“什么?”
“我没经过你的同意,让人去你的屋子里取了件你的衣服。然后交到成衣房去量尺寸。”
“为什么?”
“你总不会想让裁缝亲手来为你量尺寸吧!”廖庸笑着说道,“若是量,我倒愿意亲自效劳!”边说,廖庸边眯起眼睛瞄起廖庸来了。
“又来!”贺萱瞪了他一眼说道。
“好,好,好!咱不开玩笑。明儿上殿总得有件像样的衣服。我见你的服色都不新了。所以,就自作主张了。另外,我这几天出门,我还见了件东西挺适合你,我拿给你看,算是贺你高中的礼物吧。”廖庸不无激动的说道。
看着比自己情绪更高昂的廖庸,贺萱连连摇头,心里想着,这究竟是谁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