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疯了。
因为赤金首饰被骗,心理承受不住疯了。
小河听到这个消息去看了崔氏,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元娘很忧心,在小河门口转悠了好几圈儿,好不容易被覃初柳劝回来,还是愁眉苦脸的。
“那日醒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地说疯就疯了?”元娘似是自言自语道。
“谁说不是呢?”梅婆子应和道,“早前她上串下跳的,多惹人厌。可是昨天我在大道上看到她痴痴傻傻的四处走,心里还真有点儿不落忍。”
元娘唉声叹气,显然也想到了崔氏现下的样子。
家里这样的气氛,覃初柳觉得实在压抑,于是和元娘说了一声便要去博古书斋看书。
刚出大门,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那妇人边走还边嘀咕,“宝贝呢?我的宝贝呢?……”
见到路边的小石头,她便要蹲身去捡,攥到手心里。等见到下一颗就把手心里的扔了,再去捡石头。
覃初柳看着这样崔氏,心里也大为惊异。虽然她已经听说崔氏疯了,但是亲眼得见,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设计骗走崔氏的首饰不过就是想给她一点教训,没成想最后她会疯。
不过,若是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依然会那般做。像崔氏这样的人,还让她好好的活着,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崔氏已经走到覃初柳身前。
“小姑娘,你看到我的宝贝了吗?”崔氏歪着头,一双木呆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覃初柳,迷茫中还带了些稚童的委屈,“我的宝贝找不到了,去哪都找不到!”
覃初柳不说话。崔氏就站在那里喋喋不休,也不走。
看着崔氏这样狼狈的形容,再看她无辜的表情,覃初柳也只哀叹一声。轻声说道,“没看到你的宝贝,兴许是在那边,你去看看”。
她指的是崔氏家那边的方向。
崔氏呆呆地往那边看了看,脚下仍然没有动作。
这时候,村子里走过来一个媳妇。
大老远看到崔氏,媳妇便大声呼喊起来,“又往外跑,又往外跑,和你说了多少次都不听……”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覃初柳皱起了眉头。
这媳妇不是别人,正是张氏。
早前她被大海送回了这边的小房子,消停了两日。
听说崔氏疯了,她又借口照顾崔氏搬了回去,现下看来。她似乎过得不错。
身上穿的是崔氏早前那件值好几两银子的衣裳,脸上也扑了厚厚的粉,且还和覃初柳初见她时一样,扭着腰臀。
这个样子着实称不上好看,不过张氏却毫不自知,还在那里搔首弄姿。
见到覃初柳,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与崔氏说话,“不是叫你在家待着,又往外跑,今晚不给你饭吃!”
崔氏的身子瑟瑟发抖,被张氏揪着踉跄着往家走。
覃初柳看着依旧骂骂咧咧地张氏和不敢言语,身形瑟缩的崔氏越走越远。心里不禁感慨,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崔氏早年一定没想到她会有今天。
只不知,现在春风得意的张氏以后会是什么结局?
不管崔氏疯还是没疯,日子总要过下去。
小河难过了几天之后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元娘这才放下心来。
成衣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现下不光太平镇,周边的几个城镇也有铺子来订购衣裳。
安家村这个小小的作坊整日加班加点的干活,才勉强供应上铺子的需求。
不过,人毕竟不是机器,就算给再多的工钱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干活。
特别是眼见就要收秋了,到时候必然有不少妇人在家里收秋,这一段时间的产量一定更少。
武掌柜开始发愁,“我在早前只以为没有生意才要发愁,现下知道了,生意太好了也是要发愁的!”
覃初柳深以为然,生意太好,确实要发愁。
她琢磨了很久,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当天,她就派谷良去联系岑无,与他商量在邺城更靠近太平镇的地方建制衣作坊的事情。
谷良把覃初柳的想法与岑无一说,岑无便什么都明白了,不出十日,就在邺城建了制衣作坊。
制衣作坊做出来的衣裳直接运到成衣铺子。
这样一来,成衣铺子的货够了,邺城那边的一些妇人也有了收入,一举两得。
这边成衣铺子的生意红红火火,永盛酒楼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什么?真的要卖?”覃初柳惊讶地问郑掌柜。
郑掌柜一脸愁容,连连叹气,“可不是要卖!永盛这几个月的生意不见起色,已经入不敷出。”
已经入不敷出?
覃初柳更是惊讶,“怎么会这样?既然入不敷出,那我怎么会还有分红……”
“这是少东家交待的。这几个月,都是从东升米粮支的银子给你送过去的。”事到如今,永盛酒楼已经留不住,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覃初柳十分愧疚,都是她对永盛酒楼的关注太少了,所以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开始她还纳闷呢,高壮来送分红的时候怎地也不把账册拿过来。不过她相信郑掌柜不会诓骗她,也没有多想。
“郑掌柜,就不能再支撑一阵吗?”覃初柳戚戚道,“眼见入秋了,辣椒菘菜都要好了,等我做出新菜来,咱们永盛的生意指定会好起来的。”
郑掌柜艰难第摇了摇头,“如我能做主,莫说是多撑一阵,就是多撑了一年两年也是愿意的。”
“那我给少东家去信,要他莫要急着把酒楼卖了。”覃初柳说道。
郑掌柜摆了摆手,“现下少东家也有难处,新夫人有娘家做靠山,在夫家作威作福,好些事情,少东家也是身不由己啊。”
覃初柳惊讶,百里容锦被女人束缚住了手脚,那女人该是有多厉害!
“新夫人是什么身份?”覃初柳疑惑地问道。
“据说是京城世代功勋镇国公最小的庶女!”郑掌柜道。
庶女身份不高,但因为沾了最小两个字,就完全不一样了。
看来这还是个在娘家颇为受宠的庶女啊。
覃初柳拧眉想了很久,郑掌柜一壶热茶都快喝完了,覃初柳才问郑掌柜,“郑掌柜,若是这酒楼非卖不可,咱们把它买下来如何?”
咱们,不言而喻,指的就是覃初柳和郑掌柜。
若是他们要买,百里容锦也能便宜些卖给他们。
郑掌柜的面上无波无澜,显然也是想过要买下永盛酒楼的,不过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买下来容易,可是以后要怎么办?还要做酒楼?太难了。咱们太平镇就这么大点儿,一家酒楼生意兴隆,两家酒楼……”
覃初柳明白了郑掌柜的意思,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福顺酒楼酒菜便宜,平民百姓可食。那咱们永盛酒楼就专门做有钱人的生意,这样不也挺好?”
郑掌柜看了覃初柳好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柳柳,我与你直说了吧,开酒楼背个靠山是不行的!若是咱们买下酒楼,靠谁?”
靠谁?
覃初柳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贺拔瑾瑜,不过很快她就把他甩出了脑海。
福顺酒楼就是他的,若是再找他帮扶自己的酒楼,那不是叫他为难。
除了贺拔瑾瑜,还有谁能做靠山?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覃初柳也叹了口气,肩膀也耷拉下来,“郑掌柜说的是,是我太执拗了。”
“现下可有人要买酒楼?”覃初柳转而问道。
“有,已经有几个来看过了,其中两个人比较属意这里,只看最后给的价钱了。”郑掌柜有些哀伤地说道。
这样说来,不几日这里就要易主了。
“等永盛酒楼的事情处理好,我便要离开太平镇回京城了。少东家自不会亏待了我,只是永盛酒楼这些师傅伙计可怎么办?这些天我都在为他们发愁。”郑掌柜拿起茶壶想给自己倒水,发现茶壶早已经空了,干脆放下茶壶,也不找水喝了。
永盛这些伙计师傅都是有情有义的,这些日子永盛的生意不好他们也没说要走。
现下永盛要卖了,若是不给他们找个好去处,莫说是郑掌柜,就是覃初柳也于心不忍。
“我兴许能给他们找一个去处,只是不知他们愿不愿意。”覃初柳想了很久,才对郑掌柜道。
“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先找个地方糊口才是正经。你尽管去联系,到时候我与他们说。”郑掌柜一听到覃初柳能找到去处,愁苦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覃初柳从永盛酒楼出来,直接去了福顺酒楼,与福顺酒楼的掌柜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才出来。
“怎么样?”跟过来的高壮问道。
“成了,等永盛那边都处理好,他们就能过来上工了,工钱还和以前一样,你让他们放心。”高壮十分欣喜,给覃初柳道了谢就回了永盛酒楼。
其实,不光是小伙计和师傅们的安置问题谈成了,覃初柳还和福顺酒楼谈成了一笔大买卖。
回家的路上覃初柳还在想,一千两银子就把辣白菜的方子卖给了福顺酒楼,还真是便宜了贺拔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