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凌晨三点了,石大海手底下的钻头仍然如陀螺般呜呜旋转着,水泥屑和石粉像大漠流沙般顺着墙壁往下掉。
为了跟时间赛跑,这次他仅仅挖了7、8公分大的小洞,因为他只要能跟隔壁的谭云搭上话就行了。从安全角度出发,他在挖洞时,特意把墙体表面撬了块巴掌般大小的水泥下来,等洞挖好以后,可以用它盖在洞口掩饰一下,否则他一个小小的牢房里有两个洞,只要狱警心血来潮进来检查,很轻易就能发现其中猫腻;不过大洞他反而倒不怎么担心,因为位置在床头,有叠好的被子和枕头很自然地挡着,从正面角度看根本看不出异常。
又是钻,又是挖,石大海已经整整工作十个小时了,由于这堵墙体比北墙更厚,因此在钻到一半深度时,他只能半钻半撬,连扒带抠,一点一点地往里推进,进度十分缓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碎石块一点一点从洞内抠出来,眼看目测这洞已经挖进去三十五公分了,却还是丝毫没有挖通的迹象,石大海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拉开身边的枕头,透过床头“塞子”的缝隙往外看去,天色已经微微放蓝,还有两个小时不到就要起床放风了,如果现在还不能跟谭云接上头的话,那就只有等到晚上了;但再过50多个小时,海南军区的直升飞机就要到了,他现在还没完全准备好,有一大堆事需要自己去做——统一部署,约定行动时间,破坏电报机,事先拿到布雷图,在围墙上钻洞,更为重要的是,常秀莲现在还在关禁闭,能不能赶得上越狱还是个问题。
时间太紧迫了,绝对不能再拖了。
石大海收敛心神,再次手持钻头探进洞去,半凿半钻地开拓着,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他只觉得顶着的墙体微微一震,同时一声轻微的闷响从隔壁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震,他手里的钻头能明显感觉到震感!
是谭云!肯定是自己通宵达旦地挖洞被她察觉了,现在她在对面助他一臂之力!
石大海猜得没错,确实是谭云,在知悉了他的意图后,正想办法把墙体敲松,方便石大海钻挖。
原来,就在谭云一直等不到石大海的回音,附耳贴在墙壁上听对面的动静时,她发觉对面的石大海在墙壁上鼓捣着什么!先是持续了好久的“兹呜”声,像是在用什么东西钻着墙壁,到后来凌晨时分又是一阵“笃咯”声,像是在敲凿了。她终于确信了,石大海和常秀莲越狱是有把握的!
越狱的事像一剂强心针,让谭云激动不已,彻夜未眠。
此时,墙壁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随时都会被挖穿。谭云知道石大海是在通宵苦干的,体力肯定消耗了大半,因此果断地拿过了不锈钢杯子,把薄薄的被子垫在墙壁上,奋力地将杯子向声音发出点砸去。
“噗!噗!噗!”谭云咬紧了粉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砸着,顿时让隔壁的石大海大受鼓舞,暗喝一声,强打起精神来,摒紧了胳膊上的肌肉,握紧钻头向洞内捅着。
在谭云一记记执著的敲打下,那块本来就已经没多少厚度的墙体慢慢松动了,石大海的钻头势如破竹般越掏越顺、越捣越快,十分钟后,只觉得“廓咯”一下,碗口大的洞赫然挖通了!
“呀!”谭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欣喜地惊叫一声,凑到洞口小声喊道,“石大海?”
石大海没有答话。
挖了整整一个通宵的洞,为的就是和谭云说上话。但现在突然挖通了,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看着对面幽暗灯光下,谭云那绝美动人的脸,石大海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微笑,咧了下嘴没有吭声。
谭云伸出玉手,将洞内的碎石块拨扒干净了,定定地盯着石大海,犹豫了一阵才缓缓问道:“你……是准备和秀莲越狱的吧?”
石大海苦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谭云咬了下嘴唇,美目里露出央求之色,轻声问道,“能带上我吗?”
石大海轻叹一声,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间。为了提高越狱的成功率,他违背了初衷,将常秀莲拉了进来;为了不让旁人怀疑,他把韩龙也拉了进来;现在,谭云也要加入进来了。为了把金四喜这个恶贯满盈的凶徒救出去,居然还要搭上另外三名罪犯,石大海现在已经搞不清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了。
谭云见他一句话也不讲,不由得心里一阵忐忑不安,惴惴地问道:“怎么?不方便吗?”
石大海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她的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欣赏谭云,只见黯淡光线下的谭云更加妩媚迷人,黑色的眸子里秋水流转,风情万种,蒜鼻小巧而挺拔,脸腮微红而嫩滑,微启的双唇似呓似语、欲语还休,脸上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期盼、渴望和哀求,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惜。
“谭云,你会游泳吗?”石大海开口问道。
谭云脸色大变,惊慌的眼神望着石大海,凄惨地摇了摇头。
真给自己说中了,她不会游泳。石大海暗骂了声自己的乌鸦嘴,眉毛一下子拧到了一起。
“石大海,能想到其它办法吗?我……我在这地方受够了,我宁可在海里淹死,也不愿再呆在牢房里了。”谭云决绝地说道。
石大海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半晌后,缓缓说道:“谭云,我可以带你走,但你要有思想准备。”
“恩,你说。”
石大海眼睛突然睁开,直视着谭云,一字一句地说道:“出去后,我不会再让你出卖国家机密情报——我会将你软禁起来!”
“扑哧——”出乎石大海的意料,谭云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吟吟地说道,“软禁我?我求之不得呐!你以为我出去后就能自由自在了吗?北京有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你知道吗?”
石大海顿时醒悟过来,谭云这种身份,如果越狱的消息传出去,那一定会吓得北京那帮跟她有过牵连的高官坐立不安、如芒在背,所以肯定会派出特工来取她性命,以绝后患。
尴尬地干嗑一声,石大海顾左右而言它,换了个话题:“那啥,那个——秀莲她会被关几天禁闭?”
谭云摇摇头,从被子底下抽出布雷图,忧愁地说道:“我也不知道,秀莲她是为了保护这张布雷图,才迫不得已杀死欧阳谨的。”
石大海心下黯然,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谭云望着石大海,好奇心起,轻轻问道:“你……你究竟是谁?是不是秀莲的朋友?你真的有把握带我和秀莲离开吗?将来我和秀莲要怎么从牢房里出来?还有,你看这腕表……”
“放心吧,”石大海不耐烦地打断道,“只要你把布雷图给我,我自有办法带你离开。”
这时,一声悠长的警报响起,起床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