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的茶汤,隐隐浮动着山峦层雾,仿若仙境。
一直没有出声的淮宁侯家三姑娘大声叫了一声好。
她母亲出自淮安书香世家凌家,对茶之道研究甚深,于点茶上也很有心得,她自小被熏陶,于这一块也算是有些小得意,眼界甚高,从来没有对姑娘们的点茶表示过惊叹过。
这一身惊叹发出,让看呆了眼的其他几人亦连声叫好。
唯有容蓉看着那茶面,喃喃的道:“好像。”
“什么好像?”淮宁侯府三姑娘回头问道。
“你没有觉得像嘛?你还记得七年前的那次斗茶嘛?那个将你大表哥给斗败的。”容蓉微蹙着眉头道。
“啊,你是说那位!”淮宁侯府三姑娘叫了一声又捂住了嘴。
“那一位?谁啊?”被她们两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威远侯家姑娘问道。
“先太子府的那位小殿下。”容蓉轻声道。
“哎呀,来来,大姑娘快给我尝尝,这味道太香了。”牛大姑娘直接朝苏月伸出了手。
先太子府…………
这种事不用在这种姑娘聚会上面说吧。
苏月笑了一下,将茶碗一碗碗的递给她们。
容蓉接过那茶碗,嗅了一下茶香,点头道:“好茶!茶好,水好,你的技术更好,颇有三昧手之功力!说起来,那位小殿下天纵之才,当年都不到十二岁,便能胜了有茶圣之称的凌公子,若是现在,只怕茶艺已经出神入化了。”
“那位殿下可不是光茶艺好。”淮宁侯府三姑娘叹道:“大表哥说,那一位一定是神仙下凡,不说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假以时日必入化境,当年太子出事,我大表哥还特意跑到京城,想看看能否救那位小殿下,可惜啊……”
牛大姑娘默了下,想着反正你们我不在乎,我在乎什么?干脆问道:“你们说的这位,是先太子的哪个儿子?”
牛家以前跟改革派关系比较好,但是她从未听父亲说过太子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儿子,要是有,一准早在家里感叹了。
容蓉笑了一下道:“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这一位,打小就没怎么在人前出现过,听说,是因为出生的时候比较艰难,有高僧说过,不能过早扬名,否则,天妒英才,必然早夭。”
见牛姑娘依然不懂,淮宁侯府三姑娘道:“哎呀,都是陈年旧事,当年那场火,什么都没有留下,我大表哥也没有找到人,是谁也好,都已经无所谓了。”
牛大姑娘便也不再问,轻抿了一口茶,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然后冲着苏月道:“你先头说,这茶是你做的?”
苏月点点头道:“是,去年做的,不过已经不多了,我就做了五十饼,要了四十八饼。”
呃……
牛姑娘刚想伸手,苏锦蓉已经将那盒子给抱入怀中,道:“牛姐姐,这个不能让了。”
“哎呀,这是你姐姐,等她今年再做了你不就有了吗?给我!”淮宁侯府三姑娘道。
“这个,要守孝,不能离开京城,这个茶,我得回福建才能做。”苏月插了一句道。
“你说你真是的,这侯府对你这样,你守哪门子孝啊!”威远侯府姑娘哼哼道。
苏月笑笑,低头去清洗茶具。
“苏大姑娘,过些日子,我大表哥要来,你要不要跟我大表哥斗上一次,我赌你赢。”淮宁侯府三姑娘手还搭在苏锦蓉手上,回头对苏月道。
苏月低着头,嘴角抽了一下。
淮安凌家的凌绝峰,上辈子她是跟他斗过的,因为皇帝的偏心,不点名的定了她赢,那一位大才子气得直接离开京城,到京城陷落都没有再来,听说,后来跟谢珏走到了一起。
现在她知道了点茶是怎么回事,就算凌绝峰不记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吧。
而且,她是谢珏教出来的,就算有自己的体验和创新,多少也带了一些谢珏的影子。
容蓉都能看出来,何况是凌绝峰那家伙……
“苏大姑娘七月就算出孝了吧?其实现在出了热孝,也是能出来走动的,若是方便,我能邀请你去家里玩嘛?”牛二姑娘笑道。
“你是想要大姐姐帮你点茶吧!不管,那我也得去,你必须得给我帖子!”常宁伯府七姑娘跺着脚叫道。
“其实,也不是不能出京。”容蓉看着苏月道:“你是的干女儿,让下个旨意,奉旨去做茶,自然就能离京了。”
苏月不觉抬头看向了容蓉,思忖了片刻后,道:“是个行为谨慎的,侯府已经出了这么多事……”
“就是因为已经出了这么多事,多你一件也不多。”容蓉嗤笑一声道:“这大年初一的家族大年礼,桌上的餐具全没不说,主持大年礼的还是姨娘和隔房的夫人,而且还想以窃贼之名抓捕族人!这宁远侯府还能出更大的笑话和不妥嘛?”
“是啊,我也听母亲说了,说是宁远侯的承爵文书一直卡在蔡相那,出了这事,宁远侯要是不求着一点那蔡夫人,只怕文书就永远下不来了。”威远侯府姑娘道。
“若是你不方便说,我让祖母去说去,来,别抢了,那盒子给我!”容蓉冲苏锦蓉和淮宁侯府三姑娘勾勾手道:“我讨好了祖母,让她能去做茶了,回来给我们每人分三饼,我功劳大,要十饼。”
“好吧!说好了,我和四妹妹是分开的哦。”淮宁侯府三姑娘先松开了手。
“说的也是,大姐姐,这蔡霁和三婶蒋氏她们斗法,你避开些也好,免得殃及池鱼。”苏锦蓉将那盒子茶递给了容蓉。
“要赶上时间,走陆路比走水路快,我的马车跑得快,借给你用,护卫嘛,我找哥说说……”
“找我说什么?妹子,怎么一转眼,你就能把我给卖了!”琉璃屋外有清润的男声打断了容蓉的话。
随后才响起了丫鬟的通报声:“姑娘,大公子,容世子和赵世子来了。”
屋子里的姑娘,连容蓉都赶紧站了起来,还将衣袖给抚平了一些。
只有苏月还是跪坐着,只是微微侧头,往门那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