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还要再劝她两句,可一接触到颜瑶凌厉的眼神,吓得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颜瑶毫不掩饰怒火的甩袖而去。
颜瑶携带一身熊熊怒火行走在回去的小径上,走到半路又听到一阵悲天恸地的哭号,颜瑶仔细一辨,还有瓤姑家的方向。心中大感不妙,忙拔腿飞奔而去,瓤姑嘶哑的哭声中还夹杂许多着难听的谩骂。
颜瑶扒开看热闹的人群,冲进去一看,只见瓤姑坐在地上无助的抽泣,她的衣物等用品杂乱的的堆在脚边。对面还有一男一女指着她破口大骂,言语不堪入耳。
颜瑶认得他们,他们是郎哥的父母,从他们的咒骂中,颜瑶也听出了个中意思。他们怨怪瓤姑克死郎哥,如今郎哥死了,石屋是郎哥建的他们要收回。
在这里,房子得自己造,而这种重活又只有男子做的下来。瓤姑是孤儿,她能自力更生却没法自己建座能遮风挡雨的屋子。所以她搬出神庙后,先是寄居在郎哥家里,后来她与郎哥相恋,郎哥便造了这件小石屋供他们日后过日子。
如今,郎哥的父母就过来要房子,瓤姑一下子没了栖身之所,如今又是流言蜚语笼罩着瓤姑,怕也是没有哪个敢收留她。
瓤姑跪在郎哥父母脚边苦苦哀求:“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这房子是郎哥留给我的,我只剩这房子了……”
她悲痛欲绝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若是旁的定会以为她贪财,可颜瑶知道这房子是郎哥留给她的念想,里面承载她与郎哥所有的美好回忆和希望,她以后一辈子都要靠它回忆郎哥。
从理上讲,除了他们对待瓤姑的方式太让人气愤,其他的也无错处,毕竟房子是郎哥建的,两老人家也是怪可怜死了一个儿子,想要回房子也于情于理。颜瑶也曾跟着瓤姑去探望过郎哥的父母,他们现在住的小茅屋也的确不大体面,已经十分破败了。
这件事让颜瑶左右为难,突然她灵机一动,挤过人群,不动声色的迎上郎哥父母,实则是替挡瓤姑遮挡实在恶毒的视线:“伯父伯母,你们也知道,瓤姑郎哥他们感情深厚,如今郎哥去了,这石屋是他留给瓤姑的避风之所,你们把房子要回去了,你让我们住哪。你看这样成不成,我给你们再造座更大的房子。”
他们看了颜瑶一眼,越过颜瑶指着瓤姑骂道:“就是这个扫把星害死我儿子,若是我们还让她住在郎哥的屋子里,郎哥才真是死不瞑目,在九泉之下怨恨我们二老。”
颜瑶只觉古怪,往他们多看了两眼一闭,这两位其实是蛮善良的两位老人,否则也不会在收留瓤姑的那段日子里对她体贴入微,颜瑶也亲眼证实他们的确如此,自郎哥走后,瓤姑几乎每天都要去看看他们,帮他们做做农活,或是问候问候他们的起居饮食,她也跟着去过几回,他们对她也相当热情,两位老人敦厚而纯善。
甚至在流言蜚语将将兴起的那段日子,他们还主动宽慰过瓤姑。瓤姑后来为了避风头,也有大半个月没去。仅仅是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人产生如此大的变化,他们一门心思要把瓤姑赶出去。颜瑶不露声色的审视他们,那方瓤姑百口莫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颜瑶知道她原本打算照顾两位老人,给二老养老送终,如今,却被这般难堪的扫地出门,心中的痛可想而知。
颜瑶瞥了眼绝望的瓤姑,义正言辞的说道:“生命本就无常,所谓刑克之命纯属无稽之谈。诸位的家中也有生离死别,难道要把亡者的死怪罪在生者的头上,难道活着的我们都错了,都该去阴曹地府陪他们。”颜瑶知道,他们恐惧死亡,所以不论信与不信都会下意识排斥瓤姑来保命,而瓤姑的之所以被人不喜,又是因为她身上笼罩着死亡的色彩,仿佛碰她一下都能短寿十年。要想破除他们对瓤姑的芥蒂,就得从根本原因着手,告诉他们根本没刑克之说,将他们的思想分崩瓦解。
众人为之一振,也有妇人设身处地面露怜悯的看着瓤姑。
人群中有道声音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没有刑克之说?”
颜瑶嘴角一勾,顺着那道声音望去,她就等这句话:“那你有没有证据证明有刑克之说,是你们虚构臆想的,还是女神下达的?”她的嗓音如钟鼓洪亮颇有些震慑力,但又不失少女独有的清脆。
众人开始神色惶惶,女神的确没有说过,甚至她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随着日子的推移,族里发生诸多事情,他们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夜里睡个觉都不踏实。
如今,再听颜瑶这么一说,他们更是心虚的面面相觑,莫不是他们真犯了触怒女神的大事引女神震怒,从此弃他们而不顾。
颜瑶又说道:“咱们信奉女神,不如就让女神给咱判一判。”
人群里有个失落的声音说道:“女神她……”
“女神不会抛弃咱,咱们不如就拿瓤姑一试,正好两全其美。”颜瑶迅速接口。
瓤姑虽然不知道颜瑶要做什么,但她坚定眼神让人莫名感到心安。再一想,又有女神做主,她一马当先的应下毫无畏惧。
大壮不希望颜瑶她同瓤姑这等不祥之人掺和,可颜瑶压根不搭理他,自信满满的与众人商议,今日先由他们祭拜隆重的祭拜女神,明日他们一大早就去女神庙由女神裁决。
一系列全都安排好后,颜瑶又暂时争取到石屋的居住权,方大摇大摆的扶着瓤姑,拎着大包小包回屋。
想到明日的审判,瓤姑心里百转千回,她自怨自艾,也觉实在不祥,但又受不了众人把桩桩人命都压在她身上。
再转眼一看颜瑶,她在忙碌的整理凌乱的屋子,折叠一件件被他们弄乱的衣服,她抹了抹眼泪儿加入进去,好奇道:“要是明日女神不显灵怎么办?”
颜瑶笑咧着一张嘴,得意洋洋说道:“我就是赌她不会显灵能拖一日是一日。”嘴上的话是这么说,可颜瑶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族人们对瓤姑态度从怜悯到憎恨有因有果合情合理,可她还是从中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颜瑶认为,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陷害瓤姑。
颜瑶这时候还不想告诉她,以免她担心害怕,以及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只想引蛇出洞,待明日一切真相大白。
瓤姑听闻,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小瑶,都是我连累了你。”
颜瑶笑眯着眼摇摇头,把一切心思全部掩下。
她欲言又止的盯着颜瑶片刻,最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