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消失的怪异女生让凶暴的隋凌呆愣了片刻,插入地面的弯刀也没有立刻拔出来。当他反应过来应该另寻一个目标时,那些学生们早已尖叫着四处散开。
“干嘛要躲开我啊……我的刀这么快,你们不会觉得痛的……”隋凌有如野兽一般的目光扫视着靠在墙边瑟瑟发抖的学生们,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地阴森了。
“他们确实不会痛,但我保证你会很痛!”一个凝重的声音突然在隋凌身后响起,隋凌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宇文快步杀到了,他冷笑一声,手臂上的肌肉猛地一下绷紧,欲图拔刀回击身后的突袭者。
谁知这一拔之下,赛施尔长刀居然纹丝未动,隋凌一惊,连忙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脚边五步范围之内就如舞台上一样覆盖了一层薄冰,刚才插入地面的长刀此刻也被冰层冻结,牢牢地焊在了地上。
隋凌慌张地将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刀柄,正欲奋力一拔,身后扑来的黑影已经笼罩了他的全身。
“堕三恶道者,我誓不成正觉!”宇文左手虚捏了个法决,右手含着一团青色的虚灵火,猛地一掌拍在隋凌的天灵盖上!
“呜啊!”隋凌发出一声痛彻心肺的叫喊,这一掌又准又狠,打得隋凌双膝一软,“啪”地一下跪倒在地上。
礼堂外突然一阵喧哗,呜呜叫唤的警笛混合着嘈杂的喊叫声很快接近了大门。看来警察们已经赶到了,宇文微微有些紧张,在警察进门之前,他必须将赛施尔长刀取走,宇文可不想将隋凌连人带刀都交给警察……但这礼堂里似乎还有第三者潜伏,如果贸然行动,说不定就搞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宇文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刚才突然消失的女生所站立的位置上。
“这个式神似乎灵力低微,连隋凌的一刀也躲不开,应该只是一个单纯的观察者,也不知控制式神的正主在不在礼堂里……不过幸好有这式神挡了一刀,不然又要多一个屈死的冤魂了……”宇文一边在心中暗暗揣度,一边机警地扫视着楼上探出头来观望的学生们。
那边厢的丁岚和方欣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窗外突然有人叫喊丁岚的名字。丁岚一回头,唐考正站在窗外对他们拼命地招手。
方欣惊喜地跟着丁岚跑到窗前,对唐考说道:“我还以为你脚底抹油先溜了呢!”
唐考只是简单地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靠!你回去一趟居然还有闲心加了件衣服?”丁岚突然不满地叫了起来。
听丁岚这么一说,方欣才注意到唐考身上比刚才多穿了一件黑色夹克。
“少废话,快搭手帮忙,我要进去!”唐考举起右手挥了挥,他的手中居然还拿着两根半米长的钢筋。
“你还瞎折腾什么啊,宇文老师都已经把隋凌制伏了,警察也到了,估计这会儿正在撬门吧。”丁岚没动。
“别指望那几个傻警察了,他们手上什么工具都没有,刚才隔得远远的对着铁链锁打了两枪,居然没打中!”唐考一边说话,一边把身上的夹克脱了下来,“快帮忙,我要把衣服缠在防盗窗上!”
丁岚将信将疑地伸手接过唐考递进窗内的衣服,触手之处竟是一片湿滑冰凉,这件夹克居然刚浸过水!
唐考迅速地将夹克在防盗窗的两根铁条上缠了几圈,又将两只衣袖紧紧地绑在手中的钢筋中点上,然后,他就像在转动一个大阀门,开始用力地绞动两根钢筋。
丁岚一下明白了,唐考制造了一个简单的力矩工具。
随着钢筋的转动,湿透的衣服越绞越紧,渐渐地缩成了一团,唐考咬牙继续用力,丁岚也伸手出来帮忙。那两根平行的铁条其实并不是实心的,在力矩的作用下慢慢地弯曲了,渐渐向紧缩的衣服中心靠拢。方欣惊讶地看见,两根铁条最后几乎并在了一起。
“好!再拉弯两根我就可以钻进去了!”唐考高兴地点了点头。
两人如法炮制另外两根铁条,很快,防盗窗上开了一个大洞,一旁观看的方欣突然觉得唐考这家伙似乎很有做贼的潜力。唐考眼见通道已经打开,便急不可耐地钻过防盗窗,正要跳下窗台,他却“啊呀”地叫了一声。丁岚一看,这家伙身后还斜背着一个长长的背包,进来的时候却忘记了,就这么卡在了防盗窗上。方欣不禁摇了摇头,在心里收回刚才的想法,唐考就算去做贼,也就是个卡在人家窗台上的笨贼……
唐考红着脸先把包从身上解下来递给了丁岚,自己才真正钻进了礼堂。方欣看着丁岚接过的黑色长包,好像有些重量,唐考逃出去又跑回来,似乎就是为了拿这个包,这包里面究竟是什么呢?
虽然还无法确认控制式神的术者究竟身在何处,但门外的警察折腾了老半天也没能破门而入,宇文也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便给自己留出了取刀的时间。
看隋凌垂头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双手仍紧握着刀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宇文不禁摇头一叹,开口说道:“隋凌,还是不愿松手吗?这邪兵本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还是放手吧……”刚才隋凌所硬承的这一掌,其实并不难躲过,只是宇文料定他不愿放开邪兵,这用足力量的一掌才会那么势在必得。
谁知宇文所说的话竟象一句魔咒,突然激活了隋凌的凶性,只见他猛地一抬头,用沙哑的嗓音嘶喊道:“谁说这不是我的东西?这他妈的就是我的刀!是我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拿走!”隋凌眼中黑色的瞳仁陡然收缩成一个小点,圆瞪的双眼几乎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异状顿生,惊得宇文也倒退了一步。
隋凌桀桀怪笑着,双手一下放开刀柄,直接握在了刀锋上,他再用力上下一勒,手心涌出的鲜血顿时顺着刀锋向下流淌,滚烫的热血在刀刃上滑过,竟渐渐由殷红变得漆黑,最后落在冻结长刀的冰层上,居然嗤啦一声冒出阵阵黑烟,坚固无比的虚灵冰也开始融化了。
宇文心知不妙,邪兵已经挣脱了自己五行奇术的束缚,他正要再补上一掌,那隋凌已经大叫一声,将赛施尔长刀从地上拔了出来!眼见隋凌连续两次逃离自己的控制,宇文不禁大为头痛,后悔自己刚才不该谨慎过头,错失夺刀的良机。
虽然邪兵重回手中,但隋凌也明白面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宇文老师并非一个好惹的角色。不过在隋凌的本性中向来就是极为争强好胜,即使在宇文手中吃了两次亏,他也不会因此而有所忌惮,反倒是越来越兴奋了。看宇文还在有些错愕之际,隋凌长啸一声,礼堂里顿时一片清脆的马蹄回响,仿佛有无形的千军万马在整装待命,而天空中,也淅淅沥沥地洒下细沙。隋凌再面向宇文发出一声怒吼,宇文顿时觉得有狂风卷起细沙扑打在自己的脸上,阵阵刺痛使宇文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片沙漠之中,被突然兴起的沙暴所吞没。
在场的所有学生们惊愕地发现空中又洒下了无形的细沙,其实如果他们能象宇文那样看得见虚灵细沙的颜色,也许会觉得非常浪漫吧,因为那些沙是淡蓝色的……不过他们眼前出现的另一幕,却更加令人骇然。只见隋凌单臂长舒,将手中长刀平举,稳稳站立的双脚竟慢慢地离开了地面,整个人渐渐地飘浮在半空之中,所有人都又惊又怕地看着面前的奇观,难道隋凌还会飞不成?
只有宇文的眼中能真正看见隋凌悬空的原因,那是因为天空中洒下的淡蓝色细沙落地之后正在隋凌的脚下聚集,渐渐升高的沙堆把隋凌举起的同时,也发生了变化。只是短短的瞬间,凝聚的细沙幻化成一匹高大威猛的沙马,而隋凌就端正地骑在这沙马的背上。
宇文虽然也被这邪兵的神秘力量所震慑,手中却早已化出虚灵金枪,随时准备迎击隋凌的进攻。他的心中十分明白,这柄邪兵当年一定是被一位久经沙场的古波斯骑士所用,千百年之后,邪兵仍在怀念那沙漠战场上的奋勇冲杀,眼前的这一切,大概是在模仿千年前的一场死斗吧……
隋凌面上神情肃穆,左手轻轻一牵无形的缰绳,蓝色沙马猛地睁开双目,喷出两股淡蓝色的鼻息,在隋凌的指引下,沙马转身快步向舞台的方向跑去。
宇文没有动,因为他知道,隋凌不是在逃跑。
隋凌拉开足够长的距离之后,再一次掉转马头。面向通道尽头的宇文,隋凌轻吻了一下赛施尔长刀的十字形护手,双腿猛地一夹,那匹肌肉虬结的沙马便如一道蓝色的闪电般向宇文冲去。
宇文怒喝一声,手中虚灵金枪又暴长了三尺,他放低自己的重心,紧握的金枪对准了疾驰而来的马头,而隋凌垂手平挺的长刀,寒光闪闪的锋刃却是对准了宇文的脖颈。
二人不过间隔八十步左右,沙马仅用不到五秒的时间就飞奔到宇文跟前!
“砰!”
宇文的虚灵长枪从沙马的胸前插入,手上却没感觉到任何冲撞的力量,他奋力将手中长枪一绞,那匹高头大马瞬间又变成一簇散沙,漫天飞舞的细沙挡住了宇文的视线,宇文连忙快步后退,但在面前雾状的沙尘中,却陡然探出赛施尔长刀,弯月一般的刀锋仍然带着沙马疾驰的速度向宇文袭来。
宇文骇然,赶紧竖立长枪抵挡,长刀一下横斩嵌入虚灵枪的枪柄之中,并且前冲之力不减,继续将宇文向后猛推。
宇文面前弥漫的沙雾渐渐散开,现出隋凌狰狞的面容,隋凌看了一眼宇文的身后,嘴上顿时浮起一个狞笑。宇文头上冷汗直冒,心知身后不远就是墙壁了,若就这么撞上去,只怕长刀的锐芒会立刻割开青色枪柄,这股巨大的力量竟是要将宇文连人带枪切成两段!
千钧一发之际,宇文耳边突然传来“嗖”的一声轻响,隋凌脸上的肌肉一下痛苦地扭曲起来。宇文顿时觉得腕上承受的力量轻了许多,他立刻抓住时机,用尽全力将隋凌的长刀向侧面推开,又就势用右肘猛撞隋凌的面门。隋凌痛哼一声,被宇文从半空中击落,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直到撞上大门附近的一根立柱上,才停住了前冲的势头。
侥幸躲过这一劫,宇文仍是惊魂未定,隋凌这一刀的力量实在太过强悍,自己与隋凌摆开决斗的姿态从正面硬接这一刀,可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只是不知是谁在这关键时刻帮了自己。
隋凌被这么一撞,浑身骨头都好像散了架,但他仍是挣扎着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宇文看了隋凌一眼,这才明白为何隋凌手上的力量会突然减弱。
一支黑色的长箭正插在隋凌的右肩上,箭尾余力未尽,还在微微地颤动。隋凌低头看了看,抓住箭杆咬牙一拔,将长箭从肩头拔出,这支箭是一支碳素质地的练习箭,箭头只是一个细小的尖锥,没有带上倒钩,所以隋凌所受的伤并不重,只是隋凌受这一箭的影响,倾尽全力的一击没能击倒宇文,现在已经无力再象刚才那样进攻了。
宇文放眼望去,想知道是谁射出这关键的一箭,可这一望之下,宇文更是惊讶万分,只见唐考笔直地站在礼堂侧门旁,离自己不过二十米的距离,手中拿着一副黑色金属弓把的长弓,正弯弓搭箭,再次瞄准了隋凌。
那一箭,居然是唐考射的!
其实除了丁岚与唐考相交甚久知道他有这个比较特别的爱好之外,惊讶的又何止宇文一人,当方欣看到唐考从背包里拿出一副长弓时,也是让她大跌眼镜,再见唐考熟练地调整弓弦增加磅数,方欣张开的嘴就没再闭拢了。
唐考生性好静,平日里喜好的运动实在不多,射箭却是从高中就一直保持训练的项目,现在虽说练得还谈不上百步穿杨,十八米标准箭道上瞄准红心也几乎能十发九中,要在二十米范围内射中一个人,却也不算很难。在确定隋凌就是杀害王老师的凶手之后,他便一心要为王老师报仇,这才专程回工作室取出自己练习用的弓箭。刚才那一箭,唐考不象宇文那样能看见满天细沙,反倒没有受到视线影响,他本是瞄准隋凌头部的,现在隋凌四处举刀杀人,杀死他也完全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可唐考从未真正将弓箭对准一个活生生的人,无论他再怎么报仇心切,犹豫再三,他始终下不了手,才转而瞄准了隋凌的右肩。隋凌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宇文的身上,根本不曾防备身旁会有暗箭飞来,若不是唐考心软,此刻他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隋凌没想到唐考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本领,气急败坏地将手中长箭折成了两段。宇文有唐考相助,心中一下放心不少,手中长枪一挺,就要将隋凌逼入绝路。
可就在这时,大门被“嘭”地一声踢开了,门外的警察们总算搞定了那条铁链锁。隋凌一见大门洞开,便提刀后退了好几步,躲藏在大门一旁。
宇文一看不妙,连忙对门口的两个警察高呼道:“别进来,凶手就躲在门边。”
那两个警察看起来还很年轻,似乎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突发情况,听到宇文的高喊,他们不但没有后退,反倒平举手枪向前走了一步。隋凌一见门前探出四只拿着手枪的手,不禁狞笑了一下,唐考所站的位置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隋凌脸上的笑容,他不由得恐惧地大声喊叫起来,同时手指一松,一支飞箭直向隋凌胸部射去。可这次隋凌有了防备,他微微侧身,便躲过了那一箭,然后突然前冲一斩!只见寒芒闪过,隋凌这一刀将面前探出的四只手尽数斩落,断手喷溅着鲜血落在地上,还一直紧紧握着那两把手枪。
“天哪……”宇文痛苦地呻吟着,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宇文也完全不能控制事态的发展。当他反应过来提枪前扑时,隋凌已经将两个惨叫连连的警察踢倒在地上,从大门直冲了出去。
“砰砰……”屋外又接连传来两声枪响,还有两个警察守候在礼堂门外,不过他们都没料到凶手会如此残忍地袭击警察,并且速度极快地直接从大门突围,那两枪没有瞄准就胡乱开了,根本没有伤到隋凌。
宇文和唐考一先一后地追出门来,也只看见隋凌动作极为敏捷地跳过横在礼堂门前的两辆警车,转瞬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S大的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请所有同学注意!请所有同学注意!因有杀人凶犯在校园内躲藏,为配合警方的逮捕行动,现已封锁校园所有出口,所有学生不得在室外逗留,如果有人看见身上沾染血迹的男性,请立即拨打校警办公室电话……”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广播喇叭都在持续不断地扯着嗓子喊叫,让没有见识到礼堂血案的学生们都感到有些莫名的惊慌,还在自习的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地从窗户探出了脑袋,想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接到增援求助后赶来的十多辆警车也开始在校园里四处搜寻,一时间校园内几条主干道上随处可见闪动的红色警灯。
隋凌与宇文搏斗了这么久,体力已经消耗了许多,肩上又中了唐考一箭,终究跑不了多快,才跑到东边的图书馆附近,就看到身后有警车追来,他连忙躲藏在路边的树林之中。隋凌心中很明白,自己手中邪兵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与警察的手枪对抗,只是如果今天不能趁夜色逃出这偌大的校园,等到明天天亮之后,警察肯定会在所有出口设置关卡,那就更不容易逃走了……
隋凌在树林的草丛中足足趴了半个小时,看着路上不断有警车来回驶过,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在警车搜捕的间隙冒险突围,但当他刚一直起身体,就明显感到身后有人。
隋凌一转身,距离自己不过七八步的地方,竟然有一个阴森的人影站在树丛之间,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隋凌浑身冷汗直冒,难道自己在这里趴了半个小时,那人就站在那里看了半个小时吗?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隋凌说话不敢太大声,这一声质问便没什么力量。他想了一想,又威慑性地将手中长刀挥舞了一下。
人影晃动了一下,缓缓地走近了隋凌,可这人走动时身躯是不动的,在这夜色中看来,就仿佛是飘过来的一个鬼影。隋凌虽然刚才一气杀了十多人,可现在看见这样诡异的情形,心中仍会有些害怕。他用力握紧了手中长刀,心想不管那东西是人是鬼,只等它靠近了,便一刀了结了它!
黑色人影离隋凌只有不到四步了,隋凌已经可以看出这人身形瘦小,似乎是个女生,他不禁有些愕然,在学校的大喇叭喊叫下,还有哪个女生敢在室外行走?黑影又向前移了一步,隋凌借着远处的灯光,依稀看清了那女生的面容,可这一窥之下,隋凌不禁浑身剧烈一震。这女生短发素面,面容清秀,不正是刚才在隋凌刀下陡然消失的女孩吗?
“你……你……”隋凌喉间格格作响,仿佛看见了不可理喻的一幕。
“你在这里躲藏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了……”那女孩居然用好听的嗓音问候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隋凌将长刀一挺,刀尖对准了女孩的头部,阻止她继续向前行走。
“你看你,什么事情都用刀来解决,难道你不知道有句老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女孩全然不惧,继续说道:“其实只要你把这把刀交给我,我就可以帮你从这里逃出去。”
“放屁!”隋凌粗野地叫道:“这把刀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愚昧的人啊……你不过为了一己私欲而滥用这把刀的力量,你其实是没有资格拿这把长刀的。”女孩摇了摇头。
“我让你看看究竟是谁有资格!”隋凌怒吼着一刀向那女孩斩去。他本以为这女孩又会和上次一样在刀下消失,可这一次那女孩却轻轻巧巧地躲过了扑面而来的刀锋。隋凌愣了一下,第二刀又迅猛无匹地追斩上去。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女孩完全没有躲闪隋凌的第二刀,一下就被隋凌拦腰斩成两段,可那倒在地上的两半截身子又各自抖动着化成一个完整的女孩。现在,隋凌面前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了。
隋凌终于明白了,自己看见的只是一个灵体,控制这个灵体的人,此刻一定就躲在这附近。
“你究竟是谁?快他妈给我滚出来!”隋凌提着刀后退了两步,开始环顾四周的树林。
“嘘……小声点!你就不怕把警察招惹过来?”那两个女孩同时调皮地对隋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你只要把刀扔在地上,我就会出现了。”
“混蛋……”隋凌知道,这个对手的目标就是自己手中的邪兵,可他始终不肯现出真身,隋凌有力也无处使。隋凌一怒之下,从身上血迹班班的衬衫上用力扯下一只衣袖,把赛施尔长刀的刀柄和自己的右手牢牢地缠在了一起。
“看清楚了,今天除非你把我这只手砍下来,我是不会让你把刀拿走的!”隋凌对着树林大声叫道,似乎已经全然不顾被警察听见的可能了。
树林里一片寂静,那两个女孩也垂手低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对手放弃了对她们的控制。
隋凌静静地等待着,这个看不见的对手比那位宇文老师危险太多了……
“唉……”林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叹,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隋凌,你就是太过于刚硬了,这对你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猝然间,本已不动的一个女孩猛地向隋凌扑了过来,隋凌早有防备,一刀便刺穿了那个女孩的脑袋,可那女孩本就不是人,完全不顾贯脑而出的长刀,一把抱住了隋凌的身体。隋凌大惊失色,想把这女孩从身上甩下去,但那女孩紧紧地抱着隋凌,就像一对久别重逢而热情拥抱的情人,根本就甩不掉。
而且更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这个女孩的身躯渐渐地渗入了隋凌的体内。隋凌惊叫着,眼睁睁地看着女孩的头慢慢地与自己的胸膛重合在一起。仅一会儿,那女孩就完全钻进了隋凌的体内,隋凌惊恐地抬手摸着全身,却没感到有任何的异样之处。
这时,另一个女孩也动了,只见她低头看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然后惊喜地“哦”了一声,从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细树枝。
“呵呵……你用那根树枝就想来和我的长刀比试吗?”隋凌强作镇静地笑了起来。
女孩不说话,只是开始舞动手中的那根树枝,姿态却极为优雅,仿佛是在舞台上作一场精彩的舞蹈演出。隋凌冷冷地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的女孩,手里暗暗用劲,不知她下一步还会有什么怪异的举动。
可隋凌手上刚一用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高高地抬了起来!隋凌大骇,想将手臂重新放下来,手臂却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这时,他才注意到,站在对面的女孩也正将她的手臂高高抬起,两人的姿势,竟然是一样的!
女孩对着隋凌娇柔地一笑,隋凌的脸却惊惧地扭曲起来,难道刚才那个钻入自己体内的灵体,就是为了控制自己的行动吗?他开始尝试使用邪兵的力量来对抗对手的控制,可自己的手臂却软绵绵的,仿佛那只右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邪兵的力量也完全感受不到。
女孩并没有给隋凌太多的时间,她温柔地将手中树枝搁在自己的肩上,就好像那是情人赠送的一把定情伞,而隋凌也照着女孩的姿势做出了一样的动作,不过他搁在自己肩上的,却是寒光闪闪的赛施尔长刀!
隋凌看着那刀锋上精致的花纹,仿佛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惊恐地拼命想放开手中长刀,可自己刚才已经用衣袖将刀柄和右手绑在了一起,现在又怎么放得开呢?终于,隋凌崩溃了,他开始绝望地大声叫喊,只希望能有警察听见后赶来拯救自己。
女孩的神情陡然一变,阴冷地看了隋凌最后一眼,用力将树枝在自己白皙的脖子上一勒!
一腔热血,尽数洒落在隋凌面前的草地上……
第十五章 起因
天刚蒙蒙亮,警察们就在阴霾湿润的树林中发现了隋凌的尸体,尸体咽喉上深深的刀痕,几乎切断了隋凌的脖子。
经验丰富的法医在仔细勘查现场之后,却得出畏罪自杀的推论,因为那把有许多证人目睹的凶器仍然在隋凌的手中,沾染了大量隋凌的鲜血,并且现场也没有第三者的指纹和脚印。
隋凌之死,震惊了整个城市。一个品德优良的大学生,为何突然变成了杀害十余人的杀人狂?无论是谁都会想知道这件事的全过程。而在无孔不入的记者们大力挖掘之下,某个案发现场的评委会老师也透露出本该竞选决定的学生会主席却由学校内定的内幕。
仿佛一切都有了定论,这位有绝对实力成为新任学生会主席的优秀学生,却无意中知晓学校内定的学生会主席并不是他,年轻人的脆弱让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精神世界崩溃了。第一个被害者正是上一任的学生会主席,似乎也证实了这件事的起因。
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将这起事件与十五年前在美国衣阿华大学发生的中国学生卢刚因为嫉妒而失控枪杀数名美国导师的血案相提并论,隋凌与卢刚的结局也十分相似,都是用行凶的凶器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大学生的心理亚健康状态又变成一个社会关注的热点,被人们广泛地谈论。不过这起事件中的一些细节,是不曾被公众所知的,例如那个在隋凌刀下突然消失的女孩,由于只有极少数的几个学生目睹,警察们就一直无法证实它的真伪,另外,究竟是谁把所有的门都反锁起来,也是让警察们极为头痛的一个问题,因为那些铁锁链上并没有指纹……而一个引刀自刎的人是否能自己割开那么大的伤口,警方内部也一直有争论……
而最接近事实真相的三个人,此刻正躲在幽静的竹林中开碰头会。
“宇文老师,你现在可变成大英雄了啊!”丁岚的眼睛盯着报纸头版的一张照片,嘴上却略带挪揄地对宇文说道。那张照片是用手机拍摄的,本就不是很清楚,又被放大了许多倍,画面上正激烈交手的两个人模模糊糊的,活象皮影戏里的两张皮影,实在看不出是宇文和隋凌。
“那种场合都还有人不忘用手机拍照片,还真有不怕死的啊……”宇文摇头叹道,最近他成了遇到危险挺身而出保护学生的优秀教师典型,学校为了降低这起事件的负面效应,便把这起血案的结局尽量往良性的方向发展,甚至还想为宇文安排一场先进事迹报告会,若不是宇文坚决不从,只怕现在他又要回到大礼堂里,傻乎乎地坐在台上说废话了。
唐考一直没说话,此刻他的心情十分复杂,在确认隋凌就是杀害王老师的凶手之后,他便一直希望能亲手为王老师报仇,可现在隋凌真的死了,唐考又开始为隋凌感到悲哀,并不认为他是罪有应得,也许真正的凶手,还是那把扰乱人心的邪兵吧。
“那把长长的弯刀被警察拿走了,还会不会再出来作乱啊?”丁岚将手中报纸一合。
宇文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低声说道:“真是被警察拿了就好了,可现在警察手里那把分明是赝品!”
“啊?”两个年轻人都吃了一惊!
“你们不会真的认为隋凌是自杀吧?”宇文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一扫面前两个发愣的家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隋凌向来性情刚烈,两次被我击倒,又两次都顽强地站了起来,而且一旦抓住时机就逃得无影无踪,这样的家伙会自杀吗?”
“可……可是警察都已经宣布是畏罪自杀了,而且现场的情况看来也合乎情理啊。”
“这都是有人制造的假象……报纸上放出凶器的照片了,你们可能没有注意,隋凌所用的那柄赛施尔长刀尾端镶嵌的是一颗蓝宝石,而现在公布的这把虽然也是赛施尔长刀,但尾端却是个象牙雕刻的骷髅头,邪兵已经被人调换了!”
“可这又是谁干的啊?”唐考也开始学着宇文的样子,使劲挠着自己的脑袋。
“赛施尔长刀是稀有的武器收藏品,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拿出一柄很相似的长刀来玩狸猫换太子,似乎是处心积虑早有准备啊……丁岚,还记得那个被隋凌一刀砍下去却突然消失的女生吗?”宇文看着丁岚说道。
丁岚连连点头。
“那是一个式神,有人利用式神来观察礼堂内的情况,自己却在礼堂外把门全部锁死了!”
“式神?这不是日本神怪传说里常有的东西吗?难道……是那个日本学生?”唐考问道,“他把门锁上,想看着我们全被隋凌杀光?这个王八蛋……”
“估计他是想利用我们做小白鼠,试探那邪兵攻击的威力和具体方式,然后自己出手时就能用最稳妥的方法拿到邪兵,现在看来,他已经很成功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宇文在大庭广众之下首先暴露了自己的能力,而对手却仍然躲藏在暗处,宇文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场邪兵的争夺中,他其实已经先输了一筹。
“现在能肯定就是日本人干的吗?”丁岚对那突然消失的女生印象很深刻。
“式神,古籍里常常记载为‘识’神,和我们中国神话里的灵有些相似,是一种受人控制的灵体,它们的出现总是和日本那些法力高强的阴阳术士们联系在一起,我也有些怀疑那位日本同学与此事脱离不了干系……不过怀疑归怀疑,我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啊!”
“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密切注意这个日本家伙的动向吧。”丁岚有些兴奋地说道。
“注意你个头!”唐考又伸手打了丁岚一下,“外籍学生宿舍你进得去吗?这家伙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恐怕现在正打电话订回国机票准备开溜了吧?”
丁岚摸了摸被唐考打痛的头,不服气地叫道:“马上报警去搜查这家伙的窝点,就说他偷盗中国的古董!说不定那刀就在他的宿舍房间里!”
“哼哼……那柄赛施尔长刀可不像是中国的古董啊……而且如果这把邪兵也和那柄克力士剑一样是藏在人身体里的,那你可搜查不出来!”唐考冷笑。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别想上飞机啦,肯定一过安检门就会呜啦呜啦的叫,嘿嘿……”丁岚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唐考没再理睬丁岚,只是盯着宇文的脸没说话。
宇文被唐考的目光刺得有些不自在,不由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当老师么?”
“唉……宇文老师,我本来以为你和我们已经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了,可现在看来,你还是隐瞒了很多东西啊……”唐考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宇文一愣。
“最近学校里出了这么多人命案,死的人也越来越多,全都和这邪兵有关系,可这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在中国的大学里会挖出外国兵器?而且照目前情况来看,这些兵器都很危险,会反过来控制使用它们的人,可除你之外,明显还有其他一些神秘人物都聚集在学校里,你们冒着这么大的危险,都是为了得到这些兵器,它们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你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就一定在我们学校里出现呢?”唐考突然语气激烈地向宇文抛出许多个问题。
宇文神情复杂地抓起丁岚搁在石桌上的一盒三五,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两口之后,他缓缓说道:“其实……这些事情迟早也会告诉你们的,只是牵扯的细节太多,我总是偷懒不想说,既然你们提出来了,我还是拣关键的给你们说说吧。”
唐考和丁岚都不由得精神一振,知道宇文又要说故事了。
“还是上个世纪末的时候,俄罗斯有个主攻远东考古的考古学家,叫博塔沃夫·谢尔盖,他在伊朗的哈马丹古城遗址挖掘出大量帕提亚帝国时期的石板,帕提亚王朝,就是我们中国古代所说的古波斯的安息王朝。这些石板上刻有大量楔形文字,文字的内容很杂,涵盖了天文地理人文各方面的知识,这并不奇怪,古波斯文明本来就是这样丰富。可奇怪的是在那些楔形文字间竟然还夹杂了一些中国文字,具体一点说,应该是小篆!”
“小篆?这不是秦朝时期所用的文字吗?”唐考有些惊讶地说道。
“没错,就是秦朝统一文字时使用的简化小篆,后来小篆在秦末又进化成了隶书。可惜那些文字很少,而且也已经很不完整,只能勉强猜测出文字的内容是关于金属冶炼的。这件事,那位俄罗斯考古学家一直没有公布,直到03年之后,石板的文字拓片才以日记的形式在考古界里小范围地流传了一下。你们也应该知道,中国古史记载与西亚大规模的交往是始于公元前二世纪汉代张骞通西域,如果这位谢尔盖同志的发现是真实的,其实也只是将中国与波斯有古籍记载的交往时间提前了一百多年而已,算不上什么特别大的发现,因为在公元前四世纪,希腊人就已经称呼中国为‘塞勒斯’(Seres),意即丝之国,中国通过波斯与西方早有来往,不过没有更多的实物证据而已。”
唐考和丁岚对历史都颇感兴趣,此刻更是听的津津有味,只是还不知道这事与邪兵有什么关系。
“这份考古日记里的记载虽然在学术界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反响,但在法术界却掀起一个小小的风波,因为我们法术界也有自己的神秘考古,在神秘学领域里,我们有许多研究是永远也不会公开的……”宇文的声音逐渐沉重起来。“就在我们自己的远东考古记录里,曾发现一份唐朝末期的文献,其中只鳞片爪地记载了一件怪事,似乎是说曾经有一个每隔五十年就会举行一次的与兵器铸造相关的聚会,远东周边范围内会有几个国家的人员参加,但这个延续了许多年的传统聚会不知为何却在唐朝被中止了,至于中止的原因,文中只是含混其词地说有妖邪之事发生……而具体参加的国家和聚会举行的地点,全都没有详细记载。由于这是一起很少见的‘涉外’妖邪事件,所以我们都很重视,想来那些曾经参加聚会的国家应该在自己的历史记载中有所提及,但我们却始终没能找到相关的资料。”
“兵器铸造……金属冶炼……难道那位俄罗斯学者发现的中国文字里记载了与这个聚会相关的内容吗?”唐考在头脑里微微整理了一下宇文所说的内容,便作出了合理的猜测。
“嗯,没错,那段残缺的文字中,提及了中国,并用了‘故土’和‘五十年之约’这样的字眼。但最为关键的,是文字里有一个地名……”
“地名?难道……”唐考和丁岚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愕然。
宇文扔掉已经燃到尽头的烟屁股,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想得不错,那个地名就是我们现在所站立的这片土地在古时的称呼。”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里曾经有很多国家的人来举行过兵器制造技术研讨高峰会?而这个聚会五十年一期,从秦朝一直延续到唐朝?”丁岚用了一个很现代的名词。
宇文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道:“这样形容,也未尝不可。不过对我们术士来说,关心的只是那份文献中所说的妖邪之事。俄罗斯学者的发现也仅仅让我们把事件发生地点的范围缩小了不少,可要在我们脚下这片广袤土地上找到当年发生怪事的具体位置,实在是太难了,在没有更多的资料被发现之前,这起神秘考古事件就这么搁置在一旁。又过了三年,我突然收到了马立老师发来的电子邮件……”
“马立老师?”唐考和丁岚的眼珠都要掉出来了,那个普普通通的干巴老头居然也和这事有关系?
“表情干嘛这么奇怪?马立老师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据他在电子邮件里所说,S大最近在夜间能探测到奇怪的能量辐射,虽然辐射波动不大,但成像图谱显示,能量源有很强的破坏性。所以……”
“所以你就来到了S大,和马立老师换岗继续观察神秘辐射?”唐考眉毛一挑。
“是的,多亏马立老师推荐我代替他的岗位,不然我又如何混得进学校?但我还是晚来了一步,再后来发生的事情……你我都知道了……”宇文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出现的几柄邪兵,就是在那最后一场聚会之后留下的?”丁岚说道。
“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只是另外几位关注邪兵的人,似乎知道的内情比我更多!”宇文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虽然我现在也得到了一把克力士剑,但除了知道它喜欢吸血之外,这把剑背后究竟还暗藏了什么特别的秘密,我却完全不得而知……”
“这么说来……其实邪兵落在和你一样的术士手中,也不是一件坏事啊,至少他们可以象你一样控制住邪兵,而不是被邪兵所反控制。”唐考学着古代谋士常用的动作,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只可惜那里并没有一络长须让他拽一下。
“但愿如此了,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控制那邪兵多久……”宇文皱着眉头,眼前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
人流如潮的食堂里,温雅端着一份炒面和一杯橙汁,正四处找寻着座位。许多男生看见温雅在找座,都不约而同地把自己身边的空当多让了一点出来,希望漂亮的温雅老师能坐到他们的身边,但温雅只是在经过他们时宛然一笑,便从他们的身边快步走开了。
直到看见方欣身旁有一个空位,温雅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我能坐这吗?”温雅对方欣说道。
“唔唔……”方欣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只能口齿不清地点了点头。
“在看什么呢?”温雅发现方欣面前除了饭盒之外,还搁着一份今天的报纸。
“还能看什么,这两天报纸上都是礼堂血案的新闻啊,嗯?好像那天你也在礼堂的嘛?”方欣突然想起来了,温雅那天也是评委会教师成员之一,应该也经历了那场恐怖的事件。
“别说了,想起那天的事情就恶心,饭都吃不下了……”温雅摆摆手,做了个厌恶的表情。
“呵呵……温雅老师,有这么夸张吗?不过现在大家都没事了,也多亏有宇文老师挺身而出,赤手空拳拖住了持刀的隋凌……”
“赤手空拳?宇文老师不是也拿着兵器的吗?”温雅有些惊讶。
“你说什么啊?宇文老师不是一直都空着手的吗?你看这张照片……”方欣把桌上的报纸颠倒了方向,让温雅看清上面的头版照片。
温雅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说道:“这照片一点都不清楚嘛。”
“嗨,现场那么多目击者,都看到宇文老师是空着手和隋凌搏斗的。他的武艺这么好,我正准备赖他教我几招防身之术呢!”
“可是……我真的看见宇文老师的手中拿着一把青色长枪的啊……还有那天空中洒下的奇怪细沙……”温雅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对自己说道。这个宇文……真的很神秘……
晚餐之后,温雅习惯在校园里走几圈散散步再回自己的单身宿舍。在经过大操场时,运动场上传来学生们热情而喧闹的声音,让温雅不禁驻足观望了片刻,夕阳的映照下,打篮球的男生们都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光环,看着他们充满活力地运动着,学校里的气氛似乎并未受到那天礼堂血案的影响。可那失去孩子的十个家庭呢?肯定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吧。人的命运,就是这样有天差地别……
温雅正忧伤地胡思乱想着,突然看见丁岚一路小跑地从自己身边经过,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站在操场边。
“喂!丁岚!”温雅将双手合在嘴边做成喇叭的形状,对着丁岚大喊了一声。
丁岚回头一看是温雅,明显哆嗦了一下,正要转身逃跑,温雅又大喊了一声:“站住!再跑就别想及格了!”
丁岚脚步一滑,老老实实地站住了。
温雅走近几步,发觉丁岚背着一个硕大的旅行背包,看起来很沉重。
“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温雅径直走到丁岚面前,说话的口气就像抓住了违章司机的交警。
“嘿嘿……送点东西过去……”丁岚不自然地笑笑,看温雅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后的背包上,他又连忙补了一句:“那本书就快翻译完了,下个星期就可以发给你了!”
“没问你这事,你背着的是什么?”温雅好奇地伸出了手,想去拉开背包的拉链。
“啊呀,真的没什么东西!”丁岚一晃身子,背包撞了一下温雅的手便闪开了,可就这么一撞,温雅立刻感觉到背包里软绵绵的,手刚一接触就陷了下去,仿佛有一大包液体藏在背包里。
“温雅老师,我真的赶时间,快来不及了,拜拜……”丁岚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嘴里还在唠叨着,人一下就跑远了。
“这家伙……难道背的是酒?”想到一群男生躲在某个角落里喝得烂醉如泥的样子,温雅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
突然,她想起了宇文树学,最近似乎总看到丁岚唐考和他混在一起,莫非现在丁岚就是要赶过去和宇文会面么?
出于对丁岚背包的好奇,也出于对宇文老师的好奇,温雅突发奇想,决定跟踪丁岚!
她知道自己穿的高跟鞋走路动静比较大,便没敢跟得太紧,远远地望着丁岚绕过教学区,却直奔教师宿舍的方向去了。
教师宿舍共有八栋楼,修建得比较早,现在已略显陈旧,温雅就住在一号楼里,眼看丁岚正向七号楼走去,宿舍区建筑密集,温雅怕把丁岚跟丢了,想跟紧几步,又怕脚下的高根鞋声音泄漏了行踪。她索性将鞋脱了提在手上,就这么光着一双白玉般的纤足,蹑步追了上去。
刚一转弯,温雅就看见宇文站在宿舍楼下,正和丁岚说着什么,温雅连忙缩回脑袋,只露出一只眼睛偷看着他们,难道他们还真是打算在教师宿舍里聚众饮酒?
不过温雅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丁岚打开自己硕大的背包,正将一袋又一袋的液体从包里拿出来,放进宇文手中所提的一个黑色塑料袋中。
那些袋装的液体,竟是暗红色的!
温雅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两个家伙究竟在干什么啊?是在做什么交易吗?温雅又仔细看了看丁岚手中的红色液体,液体的外包装是严实密封的塑胶软袋,上面还贴着白色的标签。她忍不住从墙后走了出来,向两人走去,但还没等她走近宇文,她便已看清他们手上的东西,那白色标签上印有一个清晰的红色十字,这不是医院里用于急救的冷藏人血吗?温雅不禁惊叫了一声。
叫声虽然不大,却也惊动了宇文和丁岚,温雅正要转身逃开,宇文已经快步追上来了,温雅光着脚跑不快,心里一下慌张起来,她正要接着大声叫喊,身后之人一下扑上来捂住了她的嘴,温雅吓得闭紧了双眼。
“别叫!”捂住温雅嘴巴的人声音里同样有些慌张,“你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温雅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但她说出的话只是一阵呜呜声。
“宇文老师……你把她的嘴捂着,她又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啊……”温雅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却是丁岚在说话。
“哦……哦……”那只有力的手渐渐松开了,温雅在宇文的手指间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我们又没干什么坏事,她突然这么一跑一叫的倒把我吓了一跳,我干嘛要去追她啊?”宇文好像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些后悔地对丁岚说道。
温雅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看见宇文和丁岚都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再看自己手里提着高跟鞋,一双脏兮兮的光脚,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倒好像理亏的是自己了。
“温老师,宇文老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丁岚颇有礼貌地向温雅行了个礼,径直离开了二人。
宇文见温雅仍在有些害怕地看着他手中所提的黑色塑料袋,便把口袋往身后一藏,温和地说道:“温老师还不回宿舍休息吗?”
“你……那天在礼堂,多谢你救了大家。”温雅顿了半天,总算想出了一句托词。
宇文笑了起来,“这点小事,不用专程登门拜访了吧?无论是谁看见那种场面,都会站出来的。如果温老师没事的话,那我就先上去了。”
“哎!宇文老师!”温雅一看宇文转身要上楼,不由得有些着急,一下叫出了声。
“还有什么事吗?”宇文并没有停住上楼的脚步。
“他们都说你是赤手空拳缠住了隋凌,可我当时怎么看见你手里拿着一柄长枪呢?”
宇文浑身一震,站住了脚步,“温老师,你恐怕是看错了,那天我确实是赤手空拳的。”说完,宇文头也没回地上了楼,将温雅一人扔在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