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骊在宫中捡了个瘦弱的半大少年, 她朝那孩子伸了手,他迟疑了下把手放在她手心,只是一放上来郢骊便发现这手太瘦太冰了, 上面还带着开裂的伤口。
郢骊皱了下眉头, 松开了他的手。
傅修远怔了下, 以为她嫌弃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去, 却被她又拽了回去。
郢骊拿了个青色的小瓷罐出来, “天气冷容易冻伤手,”她一边给他涂药一边问,“你说你姓沈……那你住在哪里啊?”
这宫中能姓沈的可不多。
傅修远的手指动了动, 药膏抹在上面黏腻的疼,他抿着唇, 显然不想说这个。
郢骊看他一眼, 不想说便罢了, 她也能猜到他是谁,先帝原本就是个好色之人, 多少被宠幸之后的女人便被丢到一边,不知是不是上天降罚,总之尽管如此,先帝子嗣依然单薄。
现在的陛下是个温善之人,自小孤零零的长大, 想必也会喜欢他。
郢骊将药膏上好, 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将他的手缠了起来, 然后将药膏递给他, “小修远, 我带你去见你哥哥好不好?”
傅修远抬眼,“哥哥?”
郢骊点头, “你皇兄,他会喜欢你的,从今以后,你都不用过这种日子了,而且我也会叫他惩治那些害你的人。”
傅修远低头沉默了好半晌才问,“真的吗?”
小孩儿到底是小孩儿。郢骊看着难受,点头,“嗯。真的。”
“好。”傅修远抬起头看着她。
傅修远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等郢骊转过身时,他回头看了眼背后的假山,里面依稀地露出几个脑袋,他目光暗了暗,用嘴型说了一个滚字,后面的人一瑟缩赶紧跑了,若是此刻郢骊回头便能看出那几人正是欺负过傅修远的人。
郢骊将傅修远带到傅钰的面前,他果然很是惊讶,从龙椅上跑下来,弯腰仔细去看傅修远的眉眼。
虽说傅修远过得不好,人是黑瘦的,但眉眼间的英气却很是熟悉,和先皇一般无二。
“好,好,”傅钰笑了起来,朝着一边的郢骊说,“郦儿做了件大好事,重重有赏。”
“来,”傅钰拉着傅修远,“跟朕讲讲,你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傅修远没多说,只捡了几件算是重要些的事情,其他一概不提,尤其是他这几年在宫中受的欺负,但即便他不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傅钰皱眉叫了御医来,他亲手将傅修远手上的帕子解了下来扔到地上,“让御医重新给你看看,一会儿再去沐浴更衣。”
傅修远扫了眼落在地上的帕子,顿了下收回了视线,“是。”
“在我面前不必拘谨。”傅钰笑着说。
宫中因为傅修远的事情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而这段时间他没再见到郢骊。
再见之时,郢骊已经进了宫,穿着繁复的宫装,拿着扇子在御花园里散步,转个弯的功夫便碰见了。
郢骊愣了下,而后笑了起来,“是你啊。”
傅修远张口,“皇嫂。”
扇子力道不重地碰在他的额前,郢骊说,“别胡说八道,你皇嫂是皇后娘娘,被别人听去了,我的日子恐怕也活到头了。”
傅修远闭了嘴。
郢骊只当他不懂宫中规矩,他现在还小,也没必要苛责,只是提醒了几句,然后便绕着他转了两圈,“人高了胖了也白了,你的手什么样了?”
傅修远伸了手出来,干干净净的,手上细小的伤口也都好得差不多了。
郢骊笑笑,“你看,我没骗你吧。”
傅修远将手放下来“嗯”了声。
“改日我叫人送几个暖炉到你殿里去吧……”郢骊说到这无奈地说,“看我记性,你皇兄必定都记着。”
“没有,”傅修远说,“娘娘送来吧。”
“娘娘,我可以偷偷叫你皇嫂吗?”傅修远问她,“皇后娘娘她……不喜欢我,宫里除了皇兄,没人和我说话了。”
即便是皇子,他也同样不受人待见,只是以前人敢欺负他,而现在因着傅钰明面上不敢了而已。
想要欺负一个人太简单了,打骂只是其中最简单最没脑子的一种。
不喜欢三个字说得轻飘飘,郢骊却也明白这事绝非这么简单,从以前的日子到现在的日子恐怕未必好了多少。
郢骊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说,“偷偷的,不能被发现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