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勾人得很
“我的胎记与你何干,快出去!不然我叫人了。”渔嫣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忿然看着这胆大包天的男人。
“你这胎记,可是生下来便有?”夙兰祺却不理她,只盯着她的额头看。
那半块红斑,像蝴蝶敛去半翅,平常她用发丝遮掩,刚刚头发湿了,便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还有那半边蝶翅。
“与你无干,快走。”见他渐步逼近,渔嫣急了,把锦被又往上拉了点,拖着这厚厚的被子往榻边挪。
“渔嫣姑娘莫怕,小王不会伤害你,只想看看这胎记,绝无恶意。”夙兰祺不仅不走,居然还大胆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龛。
渔嫣的手快速从锦被里钻出来,啪地一声打在他的手背上,又快速缩回去,揪着锦被往榻边跑,迅速放下了锦帕,匆匆说:“快走快走,我要叫人了,来人哪,快来人……”
她还真叫了!
外面脚步声已起,夙兰祺长眉扬扬,一闪身,躲到了门后庆。
见他如此大胆,不仅不逃,还躲在这里不走,渔嫣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又不敢让人进来了,若看到夙兰祺,太后又会把这罪赖到她身上,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水波双瞳一瞪,咬咬红唇,恨恨地说:“不要进来了,没事了。”
宫婢的脚步声停在门口,轻轻应了声是,又退开去。
“渔嫣姑娘,告诉我,你这胎记……”
他又要靠近来,不想这回外面的动静更大了。
“见过骁王殿下。”宫婢们整齐的请安,轮子碾过汉白玉地砖的声音渐近。
渔嫣急了,掀开锦帐,连连向夙兰祺挥手,像赶苍蝇一般地挥舞,“快走快走,不想脑袋搬家就快走。”
夙兰祺深深看她一眼,身形疾起,跃到了横梁之上。
渔嫣的心跟着跃到了嗓子眼处,正抬眼看,门被推开了,宫奴们抬着御璃骁和他的轮椅进来了,晨瑶跟在后面,往屋里四下打量着。
二人近了,晨瑶看了散落在地上的干净衣服一眼,捡起来,递到了她面前,小声说:“我看到有人推了你一下,也没看清是谁,渔嫣,你没事吧。”
“没事。”渔嫣摇头。
“怎么还不换衣?”御璃骁盯着她,哑声问。
“马上换。”
渔嫣把衣服抓进锦被里,拢上了锦帐,又悄悄抬头望横梁,顿时心一惊,一角蓝色衣衫正垂落下来,若被他看到,自己非被五马分尸不可!
“本王要回去了,赶紧换衣,你们跟本王回去。”御璃骁不耐烦地催促着,仿佛是极厌恶这宫里的热闹。
晨瑶弯下腰,给他轻锤了几下肩,柔声说:“王爷怎么生气了,您旧疾复发,不能生气。”
御璃骁唇紧抿着,扭头刺向了榻上。
渔嫣躲在里面悉悉索索,好半天才套上了肚兜和亵裤,头发太长太湿,很是碍事。
“渔嫣,若不再快点,你就自己走回去。”
御璃骁冷冷说了句,手指挥了挥,晨瑶便推着他出去。
“好了,好了。”
渔嫣赶紧掀开锦帐跳下来,把罗裙往腰上系。白嫩的脚踩在地上,先前夙兰祺并未拿新鞋进来,湿鞋湿衣又被收走了,此时只能光脚踩在地砖上,凉凉的感觉直涌向心底。
御璃骁看了她的脚一眼,向她伸出了手,她赶紧把手递过去,他的手掌一包,就把她拉到了腿上坐着,阔袖掩过来,把她纤柔的身子就搂进了怀中。
渔嫣的呼吸浅了浅,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任宫奴们进来,把轮椅抬出了高高的门槛和台阶,到了院中。
桂芸嬷嬷就在前面侯着,见三人出来,赶紧行礼说:“王爷,太后请您过去呢。”
“本王旧疾疼痛,要回府休息。”御璃骁冷冷地一句,看也不看她,让人推着他笔直往前走。
桂芸嬷嬷又往前追了几步,拦在了轮椅前,谄笑着说:“王爷还是去吧,太后亲手做的梅子酒开了坛,这可是太后的心意,王爷喝了就会有好福气……”
她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脸上重重挨了一掌,打得翻倒在了地上,好半天才睁大了眼睛看向前方,只见御璃骁的身前居然多了两名暗蓝色劲装的侍卫,正冷冷地盯着她,其中一个手一抬,指着她说:
“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王爷,再大胆犯上,死。”
桂芸嬷嬷可是太后的心腹,御天祁还给她一点面子,哪有被一个侍卫当众扇耳光的经历,又恼又羞又怕又愧,只赶紧跪下来给御璃骁磕头,连称该死有罪。
轮椅从她的面前行过,声音远去了,她才抬头看过去,恨恨地一咬牙,以极低的声音骂:“死瘫子,早晚又死一回。”
刚骂完,只见晨瑶又匆匆过来了,她赶紧又低下头,不敢抬眼。
晨瑶只来到院中,弯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一枚耳坠子,随后便转身离开,出去的时候,似不经意般看向刚刚渔嫣呆过的那间屋子,夙兰祺正缓步出来,晨瑶眼睛猛地一瞪大,匆匆转过了头,加快了脚步往前追赶御璃骁去了。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看到祺王,桂芸嬷嬷也傻眼了。
夙兰祺看她一眼,便抬眸看向了御璃骁一行人远去的方向,墨瞳中渐渐亮起了奇异的光彩,这种光彩叫做——兴奋。
——————————————莫颜汐:《皇上,臣妾要熄灯》——————————
桂芸嬷嬷跪在太后腿边,叨叨地哭诉。
太后像是没听到,只盯着盘中的随珠,好半天,捏起了一颗,举到光下看着。
殿前还在喝酒宴舞,好几个封地的王爷都回来了,寒食节会狂欢整晚,她借口已经回到了寝宫,来欣赏这小小的珠子。像琉璃,但比琉璃软,比琉璃鲜艳,居然有七种颜色,排列在碧玉的盘中,散发着馥郁的香味。
“这东西,真的能让人恢复青春?”
她把其中一颗丢进了碗中的清水里,自言自语着,看着水面上迅速激起了细小的水雾,往半空中喷洒而来,她眯着眼睛,把手伸进去,接了水雾,然后用手轻轻的揉捏着。
“太后,骁王就这样走了,太张狂,太不把太后您放在眼里,看上去他是打奴婢,就是打太后您的脸……”
桂芸嬷嬷见她根本没听自己说话,赶紧又浇上几桶烧沸的油,企图把太后的火给烧起来。
可太后却沉浸在随珠的乐趣之中,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让他打一下怕什么,他让你活着就算是很给哀家脸面了。你说,他是抱着渔嫣走的?”
“是啊,就让渔嫣坐在他的废腿上!”桂芸嬷嬷赶紧说。
太后凤眼斜斜看来,沉吟一下,又问:“桂芸,你今儿看到祺王看渔嫣的眼神了吗?”
桂芸嬷嬷见她无心理会这事,只好抹了老泪,头俯过去,十分狗腿地说:“奴婢发现了,祺王看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还冒火!”
“还有,今天奴婢去找骁王的时候,居然发现祺王从渔嫣的房间里出来!看样子在骁王进去之前,祺王就在里面呢,奴婢问了在外面侍伺的宫女,是祺王把宫女打走,亲自送衣服进去的,呆了好长一会儿,也不知道干了什么,这渔嫣也没叫人,看上去就是个浪货,看上去安份,勾三搭四,这两年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了,骨子里贱得很。”
“嗯,哀家早知道她是什么人,她这种小模样,的确勾人得很。”太后笑笑,又丢了颗随珠进碗里,这回把脸探进了水雾,仰着脸,闭着眼睛享受着,好一会儿,等水雾消失了,才伸手在脸上轻揉着。
“祺王这人,哀家很了解,若不是对他有用的,他不会主动接近,只怕这渔嫣勾起他什么兴趣了。你让素衣好好盯着祺王,让童大人把童怜送祺王行宫里去伺侯。再把白孔雀送去给渔嫣,就说是祺王的意思。”
“太后英明。”桂芸一伸大拇指,一脸谄媚。
“母后何意,要把渔嫣送给祺王?”御天祁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进来,殿门被猛地推开了。
御天祁也不知道在外面听多久了?太后赶紧把随珠收起来,转头看向门口。
御天祁挟裹一身酒意,大步进来了,眼晴直勾勾地盯着太后。
太后头皮麻了麻,起身说:“皇上你醉了。”
“朕是醉了,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母后你翻脸。”他坐下来,眼睛还是盯着她,继续说:“朕没想过,母后一直在算计朕,朕此生要的东西,不多,只是想要渔嫣而已,母后百般阻挠,到底是何意?”
“你想要,自己接进宫来,为何责备哀家?你喝多了,哀家不和你计较,出去吧。”
太后也恼了,一屁股坐下来,扭头看向一边。
“若非你之前阻拦,朕早就接进宫来了,如今他回来了,朕又如何接?硬夺吗?让天下人耻笑?”御天祁冷笑着,也转开了脸。
“没出息,枉你还是皇帝,为了个女人,三番四次和母后过不去,哀家是生你养你的人,她是什么东西?你既想要她,自己去争,让那个本该消失的人再消失一回,你就得到她了。”太后红唇一扬,又讽刺道。
“这个勿需太后多言,太后只需谨记,不要再打她的主意,这是朕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过三日,朕必接她进宫,到时候请母后不要再阻拦妨碍。”御天祁猛地站起来,大步出去。
“杀人最好于无形,皇上还不够狠,不够狠的人,坐不稳这个江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皇上酒醒之后,好好想想吧。他一个瘫子,为何还能在朝中坐拥如此大的威严,你可是皇帝,你比不过一个瘫子吗?”太后看着他的背影,厉声喝斥。
御天祁慢慢扭过头来,赤红的双眼里布满杀机,让人不寒而栗。
桂芸嬷嬷跪在地上,闭上眼睛,使劲捂着耳朵,额头紧俯在地上,一直在颤抖。
“多谢母后教诲,母后的这些算计,以后也少用些,安享晚年会更好,以免伤神伤身,伤已伤人。”
御天祁慢慢收回了视线,拂袖而去。
“气死哀家了。”太后捂着胸口,跌坐回椅上,连声长喘。
“太后莫气,皇上是喝醉了。”桂芸嬷嬷赶紧起身,在她的背上连连揉着。
“嗯,桂芸,去办哀家刚说的事。”太后摇了摇头,也无意再玩随珠,让桂芸下去,自己去榻上躺着,让人紧闭了宫门,把恼人的音律之声挡在外面。
桂芸嬷嬷顶着一身冷汗出去,长舒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低声嘀咕了句含糊不清的骂词,走了。
————————————莫颜汐:《皇上,臣妾要熄灯》————————————
御天祁回到殿前,聂王和祺王等人正酒正酣处,每人都有数名娇俏美人拥在怀里。这些美人儿衣衫半褪着,大片阳袒露,那胸脯早被身边的男人揉得没了形状,醉颜沱红,连声哀叫,在男人怀里、腿上连连扭转腰肢,眼神朦胧迷离,被酒灌得没了神智。
边关打得腥风血雨,贵族们一样可以大吃大喝,大梦大醉!
“祺王,你这是什么酒,如此够劲?”聂王摇椅晃起来,举着酒樽到了夙兰祺的面前。
“醉生梦死。”夙兰祺歪在椅上,两名美人正在给他锤腿捏肩,他也不起来,只冲聂王举了举酒樽,仰头喝了。
“那个瘫子真是扫兴,以前狂,现在瘫了更狂,居然丢下我等,就那样跑掉了。”聂王又转头看御天祁,大声嚷道:“皇兄,你为何不治他不敬之罪?他还以为,他是以前的战神?哼,败军之将,还有脸回来!看看他那副丑样子,居然还娶了五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真是暴殄天物,不如给小王,让小王帮他呵护呵护那些女子!”
殿上一阵阵的哄笑,独夙兰祺没笑,只盯着他看着。
渐渐的,殿上的人都不笑了,聂王转头,只见殿门外一道白影慢慢近来,再近些,居然是一头顶着一身纯白毛发的雄狮,谁都没见过这样的狮子,又白,又庞大,那双眼睛碧暗碧暗的,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引魂灯,看得人心底发凉。
“祺王,这也是你带来的?”有人问夙兰祺。
夙兰祺也在震惊,居然看到了这样的雄狮,还未应声,只见那白狮突然猛扑过来,如一道迅猛白光,掠过众人头顶,直扑向了聂王。
聂王一声惨嚎,被狮子压在身下,那利爪狠狠拍过他的脸,顿时血腥味儿涌得满殿都是,聂王直接疼晕了过去。
“快,抓住它!”御天祁跳起来,指着雄狮大斥。
侍卫们围过来,狮子却只慢悠悠松开了聂王,摆了摆大脑袋,一声长咆,猛地往外追去。
它像白风,像闪电,掠上了大树,又跳上了高墙,最后到了对面宫殿的屋顶上,飞快地往外奔去。
“弓箭手!”有人大喝。
“不许动箭,朕要这个,赶紧去追。”御天祁喝斥一声,侍卫们立刻疾身飞起,紧跟上去。
“缜中白狮……太奇妙了,若能得之,实在大幸。”夙兰祺慢步出来,仰头看着狮子远去的方向,满腹感慨。
“缜中白狮是什么?”御天祁问。
“缜中是海中奇山,我玄泠国的勇士曾有幸上去过一次,看到过这种狮子,可惜无法捕捉,再去寻那岛,却再也找不到了。”夙兰祺笑笑,转头看,侍卫们正抬着脸被抓得稀巴烂的聂王下去,低声说:“也不知聂王的脸能不能被治好……”
“你是说,这是御璃骁的狮子?”御天祁一惊。
御璃骁到底带了多少让人想像不到的秘密回来了?神奇之女,江南第一富的千金,狮子,还有他那一点都不见消退的狂傲……
他这样咄咄逼人,又故意挑衅,到底是想干什么?宣战?示威?或者警告?
御天祁双瞳中冷光渐重,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
殿中的人酒劲全散了,都围过来,看着宫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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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璃骁一行人已到城中,这时渔嫣和晨瑶都在他的马车里坐着,晨瑶正用披风掩到他的腿上。
这马车里的一切,也奢华到令人叹息,他身上盖的这种丝绸,渔嫣曾在富安绸缎铺子见过这种东西,要一两金一尺,说是寒织蚕吐出的丝织成的,这种蚕三年才破茧而出,以它的丝织成的绸缎颜色艳丽,手感柔滑,是别的丝都比不上的。
御璃骁还真富可敌国,怎能不让人对他树起敌意?
渔嫣小心地把湿发捋到身前来,以免水滴在他那歇丽的丝绸之上。
“渔嫣,你真的没事吧?那样跌下去,没碰着呛着?”晨瑶又转过头来,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没事。”渔嫣摇头。
“在水里,最怕别人拽着你,今天多亏祺王救得及时,你和祺王认得吗?他把你从水里抱出来的时候,你喘不过气来,都吓死我们了。”晨瑶又柔柔地说。
“不认得。”渔嫣还是摇头,继续拧发上的水,用锦帕轻轻地擦。她有一头好秀发,像这丝绸一样,柔软滑顺。
“太后还真喜欢你,你的簪子都是贡品,喏,我给你捡到了,好好收着吧,幸亏没摔坏。”晨瑶笑笑,把一只簪子递过来。
御璃骁一直盯着她看着,直到这时,才淡淡地说:“晨瑶,去派贴子,明天请夙兰祺来府上。”
“是。”晨瑶抿唇一笑,往他的胳膊上靠去,手指撩起了窗帘子,柔声说:“你呀,就是爱生气,十月这时候应该回去了吧。”
“你去明月车上,我有事和渔嫣谈。”御璃骁拧拧眉,淡声说。
晨瑶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妾身不能听吗?”
御璃骁盯她一眼,她不敢多言,让侍卫停了车,下去了。
车里只剩下二人,渔嫣转头看向他,小声问:“王爷想问什么?我真不认得他,也不知道谁推我。”
“过来。”他眸色闪了闪。
渔嫣慢慢挪过去,他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她只好继续挪,一直到他身边坐下。
御璃骁从她手里拿过了簪子,看了会儿,举到她的眼前,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拍,慢吞吞地说:“本王还欠你的镯子,想要什么样的?”
“王爷让我去一趟那小摊,把我的镯子赎回来。”渔嫣眼前一亮,马上恳求他。
“一只银的而已。”他漫不经心地说着,用簪子挑开她额前一缕湿发。
“我很喜欢。”她轻叹一声,偏开了脸,躲着簪子冷冰冰的感觉。
“我不喜欢。”他却淡淡地说。
“可是,是我戴啊。”渔嫣急了。
“是本王要看,穿什么,戴什么,都是给本王看。”他深遂的目光盯住她的脸,簪子轻挑起她的下颌。
【感谢姑娘们的支持,那楔花和票票,我已拥入怀中,枕着一定好梦,也祝各位亲爱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