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明宿不动手,梵音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可即使这样,她仍然有些不安,不知怎么回事,她的右眼皮从睁眼跳到现在。
“总之你们记住,一旦发生意外,立刻撤退,知道了吗?”
“知道了。”伯乔和力拔齐声。
“娘娘,奴婢去小厨房看看,稻香才好,就不让她动手了。”
梵音道:“你们一起去吧。”
“好。”
两人走向小厨房,梵音转身上楼。天边一望无际,白云硕大而洁白,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轻风的手,拂过串串风铃,拂过树尖,拂过屋檐。梵音眺望着,世界安静下来。
八月十五。
又是一个月圆夜。不知道今晚,清曲会不会出现。自上次一别,她倒是没再出现过,是已经离开皇宫,还是继续躲藏在暗处,梵音不得而知。或许,她会出现在赴大梁的胡部王室的队伍里,也说不定。
翻出药丸,梵音取两颗放进随身携带的香囊里,又从抽屉里取出几样防身用的暗器和几只烟花。转身,下楼。
“这些你拿着,平日里我教过你怎么用。”
力拔看着梵音手里的东西,觉得梵音有些过于夸张,但她还是乖乖收下。
“娘娘何时也给臣做些呗?”伯乔从力拔手里挑了一样看,越看越欢喜,尤其是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他最爱不释手。
“行啊。什么时候力拔嫁到忠勇侯府,我给她做一车。”梵音分别给两人一人一只烟花。
伯乔撇了撇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瘆得慌。“娘娘不会是担心婚后臣会欺负力拔吧?力拔的力气那么大?臣怎么可能欺负的着呢?”
力拔瞪他一眼,他真是越来越皮了。“别和娘娘讨论这个!”
伯乔吐了吐舌头,乖乖点头。
梵音手里还剩一只烟花。
“这只就留给山河吧,毕竟别云间还需要有人看着。”
梵音太了解她:“这种宫宴,她定要跟在我身边的。”
“交给奴婢吧。”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稻香忽然开口。
三人同时看去,沉默了一瞬。
“好。就交给你。”梵音不做他想,交到稻香手中。“我相信你。”
稻香本以为她要再争取一番,没想到竟如此顺利,她接过烟花,在力拔和伯乔同样信任的目光中攥紧了手。
很快到了傍晚,凤凰台灯火如昼。百官鱼贯而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赏桂闻香。不久,后妃入座,场面逐渐安静下来。
最先到达凤凰台的是白烛伊。花蝴蝶一如往日地保持花枝招展的风格,玫粉与水红交织一幅渐变的山水画,银白的腰带滚了两圈小指粗的赤红麻花绳,似腰带上双蝶的栖枝。麻花绳两端坠彩玉舞蝶,正与发后金银丝彩石宝珠蝶冠呼应。
今日的白烛伊特意效仿席斯幽眼尾画梅的妆容,在自己的眼尾分别绘了一只娇俏婉约的蝶,瞧着像是蝴蝶妖般,灵动鲜活。
果不其然,白烛伊出现在凤凰台的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或看看她的头,或指指她的眼,或点点她的衣裙。议论纷纷。白烛伊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昂着头喜气洋洋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然而她并没有享受多久,席斯幽到了。
满座惊叹,场内一度安静了一瞬,随即嘈杂声接连而起,朝臣纷纷行礼。
席斯幽今日一身宝蓝色亮面滑缎衣裙,立领斜襟,将其身形修的十分妩媚婀娜。其上只绣有几朵碗大的白芍药,典雅雍容,比那恨不得把百花都穿在身上的白烛伊,不知净眼了多少。
她今夜的妆面也干净得很,百官的夫人和千金都盼望着能从席斯幽的面上再学到什么小巧思,来日好引领上京城最新风潮。但她并没有,反倒是发上别了一只新鲜洁白的芍药花。
席斯幽款款走来,端庄又从容。白芍药的香气随着她的脚步飘进凤凰台。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上京城的姑娘们的头上,都会别上一只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鲜花。这就是上京城第一美人,席淑仪的魅力。
“切。”白烛伊瞧见,脸色微青,她拿起茶杯狠喝两口,索性别过了头。
席淑仪也落座后,众人不禁期待起梵音来,那个宠冠后宫,甚至一度将后宫搅和的腥风血雨的祸国妖妃。然而梵音并没有跟在席斯幽后面,众人左瞧右盼,脖子伸出老长。
“陆容华怎么还没到?”
“是啊,都这个时辰了,莫不是不来了吧?”
“怎会不来?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与之说话者,再不敢接话。
明宿的视线在白烛伊和席斯幽身上徘徊,两三眼后便收了目光。他拿起果酒仰头喝了一壶,越觉其索然无味,便直接丢弃在了地上。他吊儿郎当地往后一仰,招呼身旁的小厮。
“去。问问。陆容华什么时候到?”
小厮心惊肉跳,想起皇上他们刚到温熹园那日的流言蜚语,颤颤巍巍地说了声“是”。
只是他话音刚落,一只脚还没迈出去,整座凤凰台又一次安静下来。明宿猜到多半是梵音已到,便轻笑了下转过头,笑容瞬间定格在脸上。
今日傍晚时,赤霞漫天,许多来早的朝臣和贵女驻足于门外仰望,更有甚至快马加鞭去请家中画师欲将此刻绘下,定格成永恒。明宿也向外瞟了眼,几缕霞光猬在他的脸上,他怯意地眯了眯眼。
而眼下,他又眯起眼睛,带着几分晦暗不明和危险,只因今夜的梵音,披霞而来,全场瞩目。
若说白烛伊如妖,席斯幽如仙,那梵音便似神,不容靠近,不可侵犯。可偏偏就是这股不容人亲近的劲儿,就越让人有想要占有和摧毁的欲望。
明宿仰头,烈酒入喉,激起他的双眸逐渐变红。酒杯落桌,清脆的一声,像重新按下启动键一般,众人的意识逐渐回笼。
“惊为天人”、“妙不可言”、“倾城绝世”、“不敢相信”、“此人是谁”、“陆容华也”、“震撼全家”……梵音落座后,此类言辞不断入耳,她别别扭扭地整理一下快掉的发冠,又调整了下坐姿。
“他们说谁呢?”
力拔帮她:“自然是在说您呀,容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