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裴苏御走到逸兴思跟前,逸兴思敢相信裴苏御真的活着。见到林凡,他也就明白,是他救下的裴苏御。
裴苏御利落地翻身下马,逸兴思忙凑到跟前,“太好了!你真的没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连日的低迷气息让逸兴思疲惫不堪,见裴苏御还活着,他的身上忽然又有了劲儿。
逸兴思一巴掌拍到裴苏御背上,裴苏御立刻躬了下身,逸兴思神色一怔,动作旋即僵住。
从刚刚到现在,裴苏御没说一句话,他正奇怪,林凡连忙道:“军师,裴将军受了些伤,还没痊愈呢,您赶紧让他去马车里歇着吧,咱们快快启程。”
逸兴思直觉裴苏御受伤不轻,且只见林凡,不见橘曦便更加奇怪。
逸兴思神色如常道:“对,全军继续前进!”
逸兴思扶过裴苏御,握住他的手方知,原来裴苏御在发抖,且体温低得吓人,似一副将死之躯。
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逸兴思放慢脚步,一点点扶裴苏御上了马车,撂下车帘后,裴苏御果然呕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逸兴思雪白的衣衫。
逸兴思神情大变,连连低声,“裴苏御?裴苏御你还好吗?这是怎么回事?他这是怎么了?”
裴苏御眼下明显神志不清,方才的驾马和行走,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林凡也绷不住了,连道:“我找到裴将军的时候,他就只剩一口气了,浑身是伤不说,还中了婆伽摩罗的蛊毒。我再想寻主人的踪迹,已经半点寻不到了。后来,我遇上了司徒大哥率领的骠骑军,一问才知,主人教婆伽摩罗掳去了。紧接着,我就收到了您的消息。”
与逸兴思预料的几乎一致,梵音和裴苏御往司徒回程的方向去,就是为了赌一把。
“凌鹤川呢?怎么不见他?还有橘曦姑娘呢?”
林凡道:“凌鹤川也受了伤,好像还蛮严重的,裴将军当时就教暗卫护送去了碧岭。我去找主人和裴将军后,让骠骑军守着橘曦等我回来,谁知道她、她自己去了碧岭,只给我留了封信。”
说到后面,林凡有些激动,他根本不敢想象一旦橘曦出了事,他当如何自处。
逸兴思却拧紧眉头,“什么信?给我看看。”
林凡乖乖地递给她信封。
因着没有笔墨,橘曦用眉笔写的信。信上只让林凡莫再管她,她可以自己去齐军。
逸兴思的怪异之感油然而生,继而怒道:“大将军和裴将军都受了伤,凌鹤川也不是个健全的,她此刻回去做什么?她要自己杀了太上皇重夺军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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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清楚逸兴思一直不信任橘曦,从前林凡还能为橘曦辩解什么,此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逸兴思只恨当初没有杀了凌鹤川,又放过橘曦。
“找名军医来,给裴将军治伤。”
林凡忙道:“已经看过了,裴苏御清醒的时候也给自己开了药。”
逸兴思怒火攻心,“药呢?”
林凡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连滚带爬地下马车,“我现在就去。”
*
行军走了半日,林凡早就熬好了汤药给裴苏御服下,此刻坐在马车里,惴惴不安,林凡正想寻个由头下车跟司徒斯南骑马去,一道暗影钻进马车。
林凡当即横了把刀在暗影的脖前,定睛一瞧,竟是裴苏御的暗卫。
“是你。”
林凡收起刀。
逸兴思见过裴苏御的暗卫,虽说他的暗卫都长一个样,但经常在裴苏御身边出现的他还是认得的。
眼前这个就是。
逸兴思开门见山道:“什么事?”
暗卫道:“前来复命。凌鹤川已安全抵达碧岭,成功暗杀太上皇,橘曦姑娘掌权齐军,正往骠骑军的方向汇合。”
闻言,林凡比逸兴思激动,“真的?事情成了!”
暗卫惜字如金,沉默即默认。
林凡高兴道:“逸公子!橘曦她没有骗我们!凌鹤川真的杀了太上皇!”
逸兴思冷瞥他一眼,冷声道:“凌鹤川还说什么了?”
“席兴文已死,席军已派出明宿往骠骑军这来了。凌鹤川让骠骑军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
暗卫低首,担忧地看向裴苏御。
逸兴思安抚道:“放心吧,他没事。我也绝不会让他有事。”
暗卫低首,瞬间消失。
逸兴思头脑风暴——
明宿来了。
混战的时候,到了。
*
冬月初,九辞城下了一场大雪,鹅毛般的雪花落到梵音的掌中,慢慢地化成雪水。
原来这就是人间的雪。
长生海常年只见雷电,不见风雪。
绯迩递给她一脚雪白的狐皮披风,还有一只新暖手套筒。
梵音均一一皆过,穿上了。
然后,抬头继续往天。
绯迩见这雪没有停的趋势,对梵音道:“使者,进王帐吧。雪后会更冷的。”
梵音这段时间住的都是婆伽摩罗的王帐,婆伽摩罗唯恐她再逃走,就在珠帘外又支了一座简易床榻,连处理军务都在那里。
梵音不想回去,回去定要碰上他。
“我不冷。”
绯迩瞥了眼眼睫已经结白霜的梵音:“……”
“使者若不进去,我就请王上了。”
梵音幽幽地瞥他一眼,抬起手,好像她还是从前那个陆容华,“走吧。”
绯迩暗喜。
梵音过了段懒倦的日子。
不用带兵打仗,不用处理军务,连练功都省了。整日除了吃,就是睡,偶尔指导指导绯迩的厨艺,当然,她都是从橘曦那里偷学来的。
进到王帐,梵音立刻解下披风。王帐里暖烘烘的,热如盛夏,实在不用多穿。
她仔细观察过胡部的王帐和骠骑军的有什么不同,不过最后没观察出什么结果,寻思找机会问问婆伽摩罗,到时候给骠骑军用上。
婆伽摩罗在看前线送回军报。
梵音也不客气,拿起军报就看。
绯迩瞧了,竟也见怪不怪了。
梵音对胡语已非常熟悉,看起军报毫不费力。
“哟,又胜了。”
冷香飘进婆伽摩罗的鼻腔,骤然间闷热消散,凝结的空气都变得松散。
婆伽摩罗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面上依旧不辨喜怒,直到看见梵音的神情动了下。
“怎么了?”
那军报上赫然写着,梵军总兵司徒斯南,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