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羽敏感地察觉到了毅帝对她的淡漠的态度。
虽然那不过是一种直觉,但是这种直觉,在她看来却是极为准确的信息的捕捉,这让原本高傲的她无法不黯然神伤。
失落感不由分说地扑向她,让她一时抵挡不住。
好在她是个死过一次的人,很快地,她把简直就要淹没它的失落感所产生的那种难受的感觉用另外一种方式转移了。
她的坚强在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独孤羽把她内心的波澜极力控制住,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先前情绪所产生的波澜仅限于她个人知晓而已,在众人面前,作为一国之后的她,依然一副明媚样貌,甚至于巧笑倩兮。
这种表里不一,这种强自欢笑的痛只有她自己深深地懂。
毅帝竟也被她瞒过。
一方面是前世为演员的她,很擅长掌控自己的情绪的变幻。另一方面是毅帝此时心并全不在她身上,对于她的情绪其实并不是那么关注的。
而独孤羽对毅帝的情绪的变化却极为关注。这也许就是做女人的惯性使然吧。男人以征服世界为荣,而女人却以征服男人为荣。这种理念上的不同也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女人对男人的关注永远比男人对女人的关注来得多得多。
独孤羽只不过是万千女人之中的一个。她的整个世界就是毅帝。
她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他的身上。她关注他的每一个表情,倾听他的每一句话语。当她听到毅帝的温言软语之时,她的心潮也随之起伏,她动了当晚把毅帝留在身旁陪伴她一晚的念头。虽然如今已是大腹便便的她,自是不敢奢望与夫君两人春风一度,双宿双飞的。她不过是希望毅帝会感念亲情血脉给予她一点情感的慰藉罢了。她只想他陪在她与腹中孩儿身边,让她感受到他的近距离存在即可。
但毅帝软语之后看她看她的淡漠眼神让她很快地打消了那个念头。
毅帝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这才用低沉的语调说道:“最近朝廷急需处置的事就是多。西南方又生事端了。大臣们纷纷呈上奏章,朕都看不过来了。看来今晚不得不加班加点
把他们的奏章批阅完毕,再不能拖延下去了。”
话中饱含对国事的无限担忧之情。
独孤羽听闻毅帝此言,当真是庆幸自己并没有主动提出让他呆在风华宫的请求,否则自己岂不是自讨没趣吗?不仅如此,还显得自己这个皇后太不通情达理,不懂得以大局为重,不配作皇上的贤妻。
于是,她硬着头皮,违逆自己的心意,顺着皇上的心意说道:“皇上所说极是。既是国家军机大事,怎可疏忽?皇上快快去批阅奏章吧。臣妾这边无碍。”
毅帝听皇后这般说话,倒对皇后生出几分歉意。他把手轻轻地搭上她的肩,原本有些瘦弱的,现在已无形中加厚的肩,拍了拍,然后说:“今晚不能陪皇后了。明晚吧。”
独孤羽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她想:明天也许不过是一个托辞罢了。
毅帝没有再理会皇后,迈着矫健的步伐迅速地从皇后的面前消失了。
独孤羽愣了一小会,然后追出,哪还追得上?心一下子变成空荡荡的。
独孤羽独自一人留在风华宫。腹中孩儿的胎动越来越厉害了。原本她刚怀孕的时候,毅帝百般呵护,她是幸福指数倍儿高的。但而今,孩子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的时候,她的幸福指数却莫名其妙地降至低谷。
作为孕妇的她的身体一会儿热得不行,燥得不行,心情却是冷得不行,像雪块冻结,硬得不行。
这样的冷热不均衡,实在让她不能不抓狂。
夜色迷离。四周灰暗。
她让冬清倒来一杯凉开水,一口气倒入喉中。
喝完,她让其他人退出,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安静。
坐了一小会,疲倦渐渐地袭击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上了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等到她睁开眼,眼前是透过窗户悄悄滑入屋内的清冷的月光,白白的一片。
凭生活经验,她知道此时曙色就要来临了。
不用用眼看,她也多少能感知到窗外面的世界的情形。外面月亮还在,落花率率地掉落。
“月朦胧,鸟朦胧,萤光照星空……”她心里哼起来了二十一世纪的她喜
欢唱的一首歌的旋律,心里渐渐有了暖意,有了点浪漫的情思。
冬清听了声响,不放心,她急急地地从外间走到娘娘身旁,关切地问要不要再倒杯水喝。
独孤羽答说:“不必倒水了,要不就……”然后她让冬清点燃了昨夜余下的残烛。之后她便拖着不灵活的身子,艰难地起了身,一步一步地走向窗边,慢慢地拉开窗帘。
月光忽地转暗,残烛照室。一阵晓风吹来,携着寒意,袭她。
独孤羽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四下里还是静悄悄的。
“天色还早呢。娘娘再睡一个回笼觉吧。”冬清劝说。
独孤羽重新躺回床上,想安静地入眠,把昨夜失去的眠补回。
双眼紧闭。
她不知道,冬清竟然会忘记把点亮的残烛吹灭。
带着恍惚,她进入了梦乡。开始竟然会出现无比甜美的梦境。她梦见她与她的郎君毅帝在“炷香斜袅烟轻”的房里,在“绣被锦茵”之中欢情融融,玉体温馨,郎君那强烈的爱,使得她几乎经受不住。
但欢乐总是短暂。不过一小会,甜美的梦境随即又转换成另外一种让人无比痛苦的梦境。
她的眼都快睁不开了,漫天的尘沙竟然在空气中飞扬,空气变得十分浑浊,连她的呼吸也变得十分艰难了。
强风在她的耳边狂唳,似乎成了妖魔,吓她,恐吓她,吓出了她一身的冷汗。
她真希望那飞扬的尘沙在最短的时间内服帖下来,沉积下来。
她同时希望那正在狂唳的风马上变为乖巧的小猫眯安静下来。
她急呀,急得肚子的肠子仿佛在搅动,有鈍痛的感觉。
她慌了,手抚肚子,心里就想着不能这样,肚子里的孩子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伟,你别离开我,别,别离开我。”她哭喊了出来,那种失恋的痛楚涌上她的心头。
冬清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娘娘喊伟,伟是哪个男人?皇上并不是叫伟呀。娘娘这是怎么啦?
她当然想象不出独孤羽前生的男友就叫伟松,独孤羽潜意识中还残留着与他在一起的记忆片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