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东风
“清哥儿，上回我和礼老爷叙话，他说你修为精进，距离贯通第一道正经，也就是几个月功夫了。”
大夫人和颜悦色道。
有一说一，能够认出族里上百位年轻人，还说得出他们的近况，至少从管理内宅的素质上来说，洪范觉得洪陈氏还是很称职的。
“清哥儿，这是你的那份。”
她说着给出锦包。
“多谢大夫人！”
作为族学六位冲脉面之一，庶出的洪清姿态格外低。
“清必不忘大夫人栽培之情，将来武道若有成，愿追随胜兄长左右，效牵马坠蹬之劳！”
在洪范看来，洪清这话有些轻贱自己。
但大多数人未觉不妥。
大夫人见洪范上来行礼，笑容不仅未冷，反而越发灿烂。
“说来也惭愧，只是我前几日在修行上遇到些阻碍，一时对余事有些疏忽懈怠了。”
“洪范，你这称个喏就完事了？”
他上前各自见礼，对洪礼依旧以教习称呼。
“按辈分唤我伯父即可。”
而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洪范心中清楚，自己加入朱衣骑的事，再不会有阻碍。
洪范没有动怒，只是转身望向洪胜。
洪范答复得毫不犹豫。
“我今日恰无事，正好听善公说你要入朱衣骑，就过来看看。”
“加入朱衣骑，一是为武道精进，二也是为族中出力；身为洪家子弟，如何能退缩？”
事情发展到这，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觉得不好。
洪礼颔首道，复又看向洪胜。
然后，他第二句话陡然凌厉，正是对着洪平。
此时，就算是心头糊涂的，也本能发觉气氛肃穆，不敢轻易出言。
“他毕竟还年幼，嘴上认不认我这个庶出兄长，都无所谓。”
这正在预料之中。
“阿胜，我前几日听说，洪范这事你一时给不了话，可是有什么难处？”
洪范正身拱手发问，霎时让明善堂一片静寂。
几十上百双眸子望向洪胜，尤其是许多庶出的子弟，目光尤其认真。
另一边，洪胜却笑道。
不过洪范到时，却见到洪礼也在，与洪胜分坐左右上首。
但洪范话一脱口，就凛然生出气势，如何还能打断？
“但胜兄长向来是洪范楷模，洪家未来的掌舵之人。”
后者摆手道。
【洪范这意思是只在乎兄长，故意鄙夷我？】
“使亲弟有此问，是兄之过。”
······
三日后，五月二十一，午后。
洪礼先来问洪范。
“这个给你，愿你好好练武，以后更有能为，做你胜兄长的辅佐。”
“范哥儿，你以往日子艰难，是我的疏忽。”
“而且，我也是你的兄长。”
“洪范，我知你向武之心甚笃，但朱衣骑不比其他去处。”
而洪范最初想到的解决此事的途径之一，就是寻洪礼出面。
他出言问道，一股子阴阳怪气。
洪陈氏温言寄语，好似这是她的真实心意。
嫡庶之差，再加上天赋之别，大华从不是人人平等的地方。
洪平转动通了六窍的心房，想到。
大夫人眉头一皱，准备呵斥小儿子。
他转过身，一对浓墨点染般的眸子直直盯在洪平脸上。
这纵横族学的混世魔王哪里知道，此时他面对的不是兄长，而是图大图强图人心的洪家准族长？
“兄长，我知道了。”
这话虽是对着洪范说的，边上的洪清却仿佛受了背刺，脸色陡然阴沉。
“伯父，我已思虑清楚。”
真论地位，两者向来是天差地别。
平时哪怕无理，洪平都搅得三分，何况今日他理直气壮觉得是洪范先“羞辱”了他。
“平哥儿，怕你不知道，胜公子不仅是你的兄长，也是我的兄长。”
作为家中力主培养的接班人，他是有政治敏感度的，知道洪范这一问发出，不管其本意如何，都已经不再是为一人而问。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的兄长！”
“你可要想清楚，进了这里便要受军令束缚，以后是真刀真枪，见生死真章了！”
但这老儿只有内视境修为，严格来说算不上武者。
短暂的对视后，洪平便败下阵来，连锦包都没领，就颓颓然垂着头，直接往祠堂去了。
但就是这句话，让对方得了契机。
“我兄长可是金海城牛耳尖尖上的人物，你不得说个牵马坠蹬的动听话来？”
后者被这样当众逼视，心火越发高涨。
在洪范继承的记忆里，洪平占了不少篇幅——族学之中数这家伙身份最高，也最会欺负别人。
“好在你自己有出息，我听说你和蒋家那几口子的矛盾也解了，我就放心了。”
说起来，这一老一小在族学中相处有两年零八个月，但一直到前两年半，都谈不上什么孺慕与知遇。
“好，便是要你有此心。”
“平哥儿当初在族学与我常有交手，或许心中对我有气。”
但同样的局面，洪胜的感知截然不同。
洪胜先对洪范拱手回道。
洪礼又状若无事补了一句，示意洪范在他与洪善一侧坐下。
“使亲弟发此无情无义之言，更是兄之过！”
接下来就是洪范。
洪范当然不会较真，拱手称喏。
局面急转直下，洪平却还属于半懵的状态。
只是最后这两个月，见识了后者的武道精进与进取之心，教习与弟子间才真有了些师徒的名实。
他这是说的心里话——作为嫡幼子，庶出的洪范最多就是个名义上的兄长。
他向来得母亲与兄长疼爱放纵，突然遭到这般重罚，如何甘心？
但当洪平以委屈抗拒的目光望向洪胜的时候，得到的只是加倍严肃冰冷的瞪视。
“我却不知，兄长是否认我这个弟弟？”
所以综合修为、辈分、职务，以洪礼地位为最。
众目睽睽，他的回答将代表他的治家态度，绝对含糊不得。
在洪善的张罗下，洪范、洪胜、洪明三人相约在此会面。
接过锦包，他余光里却瞥见，排在自己后面的洪平突然上前一步。
“你已出族学，不必再称教习。”
在场五人中，以洪善辈分年纪最高。
但洪范抢在他之前就朗声出言。
洪家武勋堂。
洪平嗤了一声，还击道。
他也是当仁不让，第一个开口。
“伯父多虑了，家里有能为的子弟入朱衣骑，哪里能有什么难处？”
“洪平，你现在去祠堂跪到明天天亮，然后抄写一百遍洪氏家训，三日后交给我！”
此话一出，洪范心中已明了，洪礼哪里是凑巧来看看，而是专门过来为他掠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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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