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自卑
秦依棠来辰府的时候,白小月正在和黄煌准备药材。
看到秦依棠来了,白小月搁下手中的东西,细细的看了一下秦依棠:“身上的衣服,十分漂亮。”
她穿着湖蓝色的襦裙,裙摆都是绣着精致的藤蔓,还有着紫荆花,看着那个绣法,白小月就忍不住摇摇头:“你的手真是太巧了。”
“别顾着夸我了,”秦依棠笑着说,“绣品呢?可出来样子了?”
“自然,”白小月从一旁拿出个匣子,“早就做好了,一直等着你过来,你先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秦依棠也一点都没有客气,坐到了椅子上:“你这个还可以啊。”
“我总觉得哪里还差了点,比起你的花色,好像还差了一点秀气。”
“前几日我才练熟了双面异色绣,要是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下你,然后用到这个绣品上去。”
“那自然是极好的!”白小月立刻拍起手。
黄煌坐在一旁,只觉得听得云里雾绕,刺绣她一窍不通,可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什么针脚,平针,双面绣单面绣,她都听不懂。
如坐针毡,黄煌便趁着她们两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床头挂着她常用的剑,想起来这几日只顾着给付长蔚熬汤熬药,竟然忘了练剑,于是拿走了剑,随意找了个花园。
彼时花园当中花还没有开全,大多也都是含苞待放的状态。
她飞身而进,黄色的衣裙就是整个花园当中最明艳的色彩,右手手腕一转,剑也灵活地跟着翻动。
之前,她心烦的时候,就喜欢舞剑,因为舞剑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现在舞剑,眼前却全都是白小月。
白小月很会照顾人,不论是她被付长蔚拒绝了伤心,还是不会做事难过,白小月都很耐心的跟在她的身边来开解她。
而且她医术高超,精于厨艺,每每府中出了事情,她就好像是主心骨一样,帮别人治病,还要管着府中的膳食。
手还很巧,可以种花,刺绣,每一项拿出去都是顶尖的手艺。
而她呢,最擅长的就是舞剑,剩下的几乎无一长项,如今看到白小月这样,虽然很佩服她这么全能,但是心中也是不无嫉妒的。
尤其是白小月在厨房当中,对所有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不用眼睛看,就可以知道火候有没有到,什么时候该放什么东西。
黄煌要多努力,被烫了多少次,熬了一个晚上,才算是能勉强赶上白小月的水平。
她怎么能够如此心无忌惮的和白小月一同说话,一看到她,就想到了付长蔚郁郁寡欢的神情。
任她再怎么没有心计,看到白小月的时候,也总觉得不舒服。
每每想到这里,黄煌就格外的郁结。
她手中的剑就仿佛是风一般,随时变幻看不清楚,黄煌额头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她仍是不知疲倦一般,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
轩辕辰风同付长蔚商量了许久毒蛇的事情,壶中的茶水都已经凉了,才说的差不多,付长蔚便同轩辕辰风一起回去。
付长蔚说:“若这个计策成功了,便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吧。”
“就算不让他露陷,至少也能够让他重创,给咱们一点喘息的时间。”
“我今天就把事情安排下去,剩下的,就等鱼来上钩了。”
轩辕辰风嗯了一声,总是觉得耳边有利器嗡鸣的声音,疑惑地看过去,却看见一直在移动的影子,只是看到明黄色的衣服,他就知道是谁了,回头看了付长蔚一眼。
付长蔚自然也是看到了。
已然是傍晚,略微发红的夕阳,黄煌点地而起,身姿轻盈地迈过花丛,手腕轻盈,却仍像是有着千钧之力,剑挥舞着伴随着风声,不知道为什么付长蔚看的有一些呆了。
他是知道黄煌的实力的,她善武,尤其是舞剑,放在手中似是与身体融成了一体。
可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看她舞剑。
不得不说,黄煌是十分惊艳的。
尤其是在如此残阳之下,她随风而舞,竟然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壮士扼腕的豪气,丝毫不像是一介女流之辈。
付长蔚看的有一些痴了。
轩辕辰风站在付长蔚身后,看到他的表情,笑着摇摇头。
说来也是黄煌出现的时机不对,又或者是白小月出现的时候太巧妙了,是上苍的捉弄吧。
他也摇摇头。
一阵风吹过来,才让付长蔚回过来神,看见身后轩辕辰风沉沉地目光,立刻说:“走吧?”
轩辕辰风颔首。
两个人并肩走着,彼此心照不宣,却又不多言语。
聪明人的博弈,本身就不用太多的言语。
轩辕辰风知道付长蔚喜欢白小月,也知道他心中对黄煌怀着愧疚。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也只能充耳不闻,任付长蔚自己去做选择。
黄煌手腕都有些酸了,原来只是额头上的碎发被打湿了,现在两侧的头发都湿的差不多,她停下来,把剑收起来,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很累,但是至少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想要发笑。
笑谁呢,也不过能笑笑自己罢了。
她正发着愣,突然看到那翠绿色的草丛中,放着一张洁白的纸,格外的扎眼。
黄煌有些犹豫,走了两步蹲下去把纸张给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眼,也就是一句话:爱即为占有,白小月与你本就不该是朋友,这般发泄,不过无用之才。
这话说的极为狂傲,看完之后,黄煌立刻错愕地抬头,身边早就是空无一人。
看来这个人很是明白她的心思啊。
黄煌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才把纸张给揉碎,以保证不会被别人发现。
她将才虽是心思深沉,一心沉溺于舞剑当中,但是黄煌的本能还是没有消退的,好歹也是个武林高手,有人能够近身放下一个纸张,可以想见,武功绝对不差。
能是谁呢。
那总是高高扬起的剑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辰府里面,怕是没有这样的人吧。她黄煌的武艺,在整个辰府,几乎都挑不出来能够匹敌的人来。
而这个人,语气当中格外倨傲,带着几分目中无人。
又对她的事情格外熟悉,了解她喜爱付长蔚,又知道白小月的事情。
黄煌脑海当中只出现了月牙的脸,可是她知道,白小月绝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一是白小月生性纯真善良,绝不是这般倨傲之人,第二就是她也没有这样的武功。
要说白小月最不擅长的事情,想必武功要排在第一位了。
这个人一定是熟人。
黄煌把东西处理掉之后,也没有再那个地方多做停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一回身,却又看不到任何影子。
大概是草木皆兵了吧。
她的脚步匆匆,一点都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脑海中刚刚沉淀下来的想法一下子又被激荡出来了波澜。
她,原本不应该和白小月做朋友。
黄煌的脑海里一直出现着这一句话,她总是觉着这样的笔迹有些熟悉,只是字写的很是幼稚,似是初学者,很难把握住力道,但是有这般武功的,一定不是刚刚识字的人。
那就是用左手写出来的。
为了防止黄煌把她认出来,又想要提醒她,所以特地用了左手来写字,好一番的良苦用心。
黄煌一个闪身进了自己的院子,让侍女送来了茶水,一个人靠在床畔想事情。
为了防止她能认出来,特地用左手写字的人,现在也在辰府。
能是谁呢?
黄煌把府中的人都想了一遍,却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又想起了那个人留下的一句话。
那话中慢慢的都是自以为是,想必是个极为自信的人,既然已经用左手写字,一定是打定了她不会认出来的主意,那黄煌怎么思考也没有用了。
想到这儿,黄煌从床边坐起来,走到桌子旁喝了一口茶水。
刚刚这么大的运动量,却滴水未进,现在喝了一口水,才觉得有些渴了,于是又连着喝了几杯,才算是解渴。
那一句话就好像是解封了她所有的记忆一样,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付长蔚和白小月。
是,她是个缩头乌龟。付长蔚一次又一次那样坚决地拒绝了她之后,黄煌也确实没有这样的勇气去纠缠付长蔚了。
万一付长蔚讨厌她了呢?
这不是她能够承担的后果。
黄煌叹了一口气,除了能够舞剑来发泄之外,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去找付长蔚表白心意,还是告诉白小月让她离付长蔚远一点。
不论是哪一种做法,都不是她黄煌的会做的事情。
黄煌这个人,即使心中再不甘愿,即使整个人再委屈,也是分得清楚是非黑白,也是一如既往的正直的人。
她知道,这些事情不是谁的错,也不可能是谁的错,根本就分不清是谁的责任,所以就干脆不去怪罪,而去沉淀自己。
虽然黄煌很痛苦,但是她知道,这样做是没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