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字,掷地有声,当机立断,像战场上主帅发号施令,士兵毫无条件地去执行一般,等付望舒和孟潇漱回神时,才发现竟不知不觉听从了他的吩咐。
孟潇漱不禁正眼打量起这个平时在玉珥身边不是很起眼的男子,听说只是一介士卒出身,草原地震时救了玉珥才被提拔到天子驾前,可他的行为举止却那么不像一个普通人。
他负手而立的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另一个男人。
那个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全场的主心骨。
如果这是唯一能救玉珥的办法,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试。
……
大概是孟楚渊先和其他皇子皇女说过这件事,萧何把他们请过来时,他们倒是没什么惊讶,只是脸上有些恐惧——这也算人之常情,毕竟放血,不是谁都敢轻易答应的。
孟潇漱也想加入,长乐看了她一眼说:“先前陛下说你大病初愈,不便做这种事,四公主还是算了吧,而且,这里也需要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不测时,以防万一。”
的确,现在玉珥躺着,整个军营上下,只有她是皇族又得军心,如果这次放血驱蛊不顺利,届时还要靠她稳住大军,部署内外。
孟潇漱也是为大局着想的,闻言也就不冲动了。
长乐看向其他皇子皇女:“进去吧。”
孟楚渊深呼吸口气,牵着孟以泽的手率先进入,其他皇子虽然踟蹰,但也跟着进了,唯独剩下两个公主,大概是因为从小养在深宫,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手过什么伤和委屈,此时倒是有些怯弱了,畏畏缩缩不敢进,眼眶有些红,看起来随时会哭出来一样。
孟潇漱叹了口气走过去:“八妹九妹,放心吧,我们都在外面,我们会保护你,不会有事的。”
两位公主扁扁嘴:“四姐……要流好多血啊……”
“有御医在。”孟潇漱抱了抱她们,“进去吧,去救你们的五姐,她很疼,她现在需要你们。”
两位公主对视了一样,终是咬着唇挪着脚步进去了。
付望舒看了孟潇漱一眼,倒是没想到,平时寡言少语看似冷漠的孟潇漱竟然也这么善于说话——她对两个公主的劝说,用的是‘五姐’而不是‘陛下’,虽说都是同一个人,但从字面上听起来,显然前者要亲近些,更能触动人内心柔软的神经。
皇子皇女们进去后,围着一个血槽坐成一圈,萧何用匕首在他们的动脉之上划了一刀,不至于危及性命,但也有足够的血量,他们的手都架在血槽上,血汇集在一起,沿着渠道来回流动,而玉珥就躺在血槽中间,手臂上同样被割开了一个口子。
吴老太又往血水里下了些什么东西,屋内充斥满了血腥味。
“这样放血,陛下没关系吗?”孟潇漱担心道。
沈风铮道:“半个时辰内结束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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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半个时辰,一炷香就足够了。”吴老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各位大人,烦请到外面等候,人太多,会让蛊虫感到不安,到时候很难把它赶出来。”
长乐目光一直在玉珥身上从未偏离:“你们出去,我留下。”
“各位大人是怕民妇会伤害陛下吗?”她沙哑的声音笑起来听着格外瘆人,“不用怕,现在陛下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我救不活陛下,我也活不了,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对陛下不利。”
长乐倏地举起手中的剑对着吴老太:“别玩把戏,否则,我不会让你死得太容易。”
他的眼神鹰鸷一片,吴老太抖了抖,赔笑道:“放心,放心。”
长乐率先出门,就守在门口,其他人也跟着出来。
这是一场赌博,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是会不会赢,而输了,又是什么惩罚。
……
吴老太关门上锁,玉珥的惨叫声随之而起。
“啊——”
长乐浑身一颤,刚往前走一步,萧何的手立即挡住,他只好往后退,可门内的叫声,几乎没有间断,一声比一声更惨烈,剥皮拆骨之疼也不过如此。
孟潇漱听着胆战心惊:“怎么会这么疼……”
一声一声的惨叫搅乱了门外众人的心湖,长乐控制不住脚步要进去,萧何立即挡在他面前:“别捣乱!”
长乐直直地看着那扇紧锁的门,不知何时,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他心里蠢蠢欲动,很想进去抱抱她……她这么疼,他却帮不了她。
沈风铮捏紧手掌:“蛊以血肉为食,想强行将蛊从体内驱出,其疼痛可比千刀万剐。”
长乐忽然感觉自己胸口也骤然疼痛,忍不住扶住木桩稳住身体,低低地闷哼一声。
沈风铮转过身:“你怎么了?”
长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他的脸色明显白了些,他强压剧痛,慢慢靠上木桩,运行内力在体内游走一圈,心里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这时,屋内又是一声是撕心裂肺的惨叫,长乐忍不住了,他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不安,他必须去看看她。
长乐一掌拍开挡路的萧何,直接踹门冲了进去,一眼看去,满室都是血。
而玉珥,也是浑身是血地站着,她手腕上的血还在继续滴落,但他的人却好像没有神智,靠着一把剑支撑身体。
长乐脱口而出:“晏晏!”
玉珥慢慢转过身,唇动了一下,像是要说话,但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闭上了眼,昏死过去。
长乐跑过去接住她,手指不自觉地颤抖,去摸她的呼吸,还好,还有。
其他人也都冲进来了,各自去看一个人,皇子皇女们都昏厥了,而吴老太倒在血泊中,已经没命了。
萧何说:“死了。”
室内一霎寂静,他们都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玉珥会突然暴起杀人……
长乐快速抱起玉珥到另一个房间,喊着沈风铮快点过来,他心里有种很很不安的感觉,怀里的人明明还在,但他却觉得她如阳光下的泡沫,正在一点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