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了,着急之下,反而灵光一闪。吕夷简捋着胡子,微笑道:“小王爷似乎食邑六千吧?而且年纪也不少了!”
宋仁宗闻言,眨了眨眼,很是疑惑。
刘娥自然不比政治手段稚嫩的宋仁宗了,能够以女子之身,成为宋朝第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刘娥自然是聪明人了。稍微琢磨一下,刘娥便眼睛一亮,露出欣喜的微笑,对宋仁宗道:“官家!阿攘这次怎么说也好,哪怕是无心之失,都得惩戒啊!”
宋仁宗犹豫了一下,微微颌首。
刘娥露出一抹笑意,道:“既然如此,便削食邑六千户为二千!实封八百户!”
宋仁宗因为还没有亲政,对于很多事情都是似懂非懂,感觉二千户封邑似乎也不少。最重要的是,居住在宫中的宋仁宗心中没有一个准确的价格观念。就好比西瓜,有的皇帝恐怕认为西瓜就是给他吃的样子,生长就是怎么样的,并不知道这西瓜还要切的。
宋仁宗再次微微颌首。
刘娥接着说道:“阿攘年纪也不少了!本宫记得天波府边上有一座府邸吧?”
“是的!是前犯官丁谓的别院,亭台楼阁都很华丽,靠着金水河,据说是请江南名将修建的南方楼阁,占地足足一百二十亩!”张耆虽然平庸,但只是相对同级别的官员而言而已!他还是知道刘娥的意思,连忙附和道。
刘娥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就把这府邸,赐予阿攘吧!让阿攘搬离宫中,在那里居住。年纪大些,再到外面就藩!”
宋仁宗犹豫了下,也没有开口反对。虽然他不太愿意赵禳离开皇宫,不过听给赵禳的地方,似乎也不算差,再加上要惩罚赵禳,宋仁宗还是咬牙忍住了劝说的念头。
其实刘娥最想让赵禳现在除外就藩的,不过赵禳现在才十一岁而已!杨淑妃肯定不愿意接受这道旨意,就连宋仁宗恐怕也不大愿意弟弟如此年少,就一个人到外面。
刘娥选择天波府,也是有这意思,天波府所在的天波街就是在皇宫边上,距离皇宫步行不过是一刻左右,就到宫门处。
一直没有开口的夏竦有些着急了,他也算的刘娥的亲信,这事情上如果不开口,恐怕日后会被刘娥惦记上。夏竦眨了眨眼,计上心头了,开口道:“太后娘娘,微臣认为,还当罚俸一年才好啊!”
参知政事陈尧佐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但旋即被发觉其神色有异的吕夷简拉了拉衣袖。
刘娥稍微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也罢!便罚俸一年好了!”
宋仁宗对此还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却没有想到问题在那里。
宋朝官员罚俸虽然不常见,但也不算少见,算是比较轻的处罚。而且宋朝也有恕刑的条理,也就是说犯罪了,可以用绢布等来代替刑罚,不过仅限于小错。而当时的官员,虽然是比较清廉,但真的靠俸禄吃饭的,却不是很多。不少官员都开有店铺,甚至坐拥良田万顷,他们自然不怕罚俸了。
赵禳与之相同吗?
自然不同了,别看赵禳虽然尊贵,但他还真不算富有。一方面是赵禳没有想过这些,在皇宫那里,有的是供给,而来他的王爵,给他的俸禄可不低。而且名目还不少,春天、冬天都有绫罗绸缎赐下来,用于制作冬衣和春衣,平日还有食物,就连马夫、仆人的钱都有补贴。折合起来,一年有约莫八百两白银左右!
在当时,西班牙开采的美洲白银还没有涌入中国,白银在宋朝还是很坚挺的。一两白银相当于二贯,也就是两千枚铜钱。当时一石大米,也就是三百文,一石相当于一百二十宋斤,换算起来,一斤米也就是二点五文钱而已!
第二天,赵禳知道这些惩罚的时候,当场就怒极反笑。这八百两放在往日,赵禳可以不在乎,不过现在赵禳搬了出去外面住,显然就要自负盈亏了。没有这钱,饿死倒是不可能,问题你堂堂一个王爷,偌大的府邸就小猫小狗几只,恐怕连足够的护院都不能够。叫赵禳的颜面往那里放啊?
而且还有封邑,封邑二千户是国公的级别,刘娥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赵禳。偏偏刘娥派来的小太监,还假惺惺的说,虽然没有俸禄了,但还有封邑,小王爷你熬熬就过去了!
宋代的封邑可不是周朝、汉朝的那些真的到地方当土王爷的那种,只是一个荣誉。真正有用的,除了俸禄外,便是封邑中的‘实封’,每个月可以从官府那里按照‘实封’食邑得到钱银。无论这封邑是在大西北的,还是在富裕的江南,都是一律一户折钱二十五文一个月支给王爷。
赵禳实封八百户,也就是每个月有二十贯钱。这钱放在平民百姓人家那里固然是不少,但在赵禳这里,却是入不敷出。光是一样必须的花费,就叫赵禳入不敷出。
这个时代可没有水泥一说的,而粘合物便是粘土、蛋清、糯米等。这些遇到雨水洗刷,怎么样也好,都会流失一部分。于是每年,特别是大的府邸,都需要花费不少钱修葺。如果有土屋等建筑物,修葺的更加频繁,不过修补价格不高。
而一百二十亩的府邸,光是每年的修葺花销,想想都知道不会低的到那里去了。
刘娥这样做,自然是降低赵禳的声望了。毕竟大部分人都是肤浅的,一个穷到自己家都修葺不了的人,你叫其他人怎么去追随他呢?
刘娥这是软刀子杀人!
朝野上下,除了明白人外,其他人恐怕都得称赞刘娥一声仁慈。
同时,宗社党也被勒令解散。赵禳的几个死党,都被家中长辈提着耳朵呵斥一番,再勒令不得出门。
楚王的几个孙子,赵宗悌、赵宗旦等几个人,更是被勒令出京,回到楚王封地那里生活。这里面的人物当中,大概也就赵嬴武等几个寒门宗室子弟日子好过一些。毕竟他们的家境都如此了,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而且都是小人物,刘娥再怒,也不会把怒火迁怒在这些小人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