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不信任

杭豫左凝望着颛孙肃行那副不要脸的样子片刻, 微微一笑,“不及殿下一成。”

“哦——”颛孙肃行摸了摸胡子,“他都做了些什么让你如此感激涕零?”

“殿下不是要我吃柿子饼吗?”杭豫左举了举手里的纸包, “我肚子饿了, 吃完了再说。”

颛孙肃行打了个哈欠, “边吃边说。”

“先生教导我们食不言寝不语。”

颛孙肃行嘴角微微抽搐, “吃饭的时候你说过的字比碗里的米粒还多。”

“有么?”杭豫左摇摇头, “殿下数过?”

“……”颛孙肃行揉了揉额角,“看也能看出来。”

杭豫左笑了笑,“所以殿下才会聘请我教授郡主, 不是吗?”

颛孙肃行忽地意味深长的瞥眼杭豫左,一边点着头一边应道:“是是是, 所以请你带着柿子饼, 赶紧的去看敏筠的功课做的如何了。”

杭豫左没急着走, 盯着颛孙肃行看了好半天。

“再如何看,你也变不成本王英俊的模样。”颛孙肃行得意道。

杭豫左挑了挑眉角, 一言不发的出去了,刚走出院门就听见身后“噔噔噔”的脚步声,狗蛋追上前来拦下他,扯到旁边假山后面说话。

“太皇太后找你去做什么?”狗蛋急切的问道,“是不是他们母子两个有什么新动作?”

杭豫左漫不经心的答道:“没什么, 就好像见了丑媳妇的公婆, 各种不满意。”

“这话什么意思?”狗蛋皱眉。

杭豫左又道:“就是希望我将来别缠着殿下, 即使殿下十月怀胎, 生下孩子, 也和我毫无关系,更别提圣上赐婚的事, 叫我尽到一个教书先生的本分。”

狗蛋眯起眼睛,一脸的不信,“怎么会说起这个?”

“不都说了么,公婆看不起丑媳妇,越看越不满意。”杭豫左长叹一声,“谁叫我让殿下成了个笑话呢?”

狗蛋挠了挠下巴,“还能有这事儿?”

杭豫左审视着狗蛋,颇为无奈的摇头叹道:“也是,你不是一个真男人,不会考虑这类事情。而王大远的家人又不在,所以也不会碰上,更不会料到了。”

一戳到痛处,狗蛋差点跳起来,怒指着杭豫左,“你”了半天没说出第二个字来。

杭豫左好以整暇的看着他。

半天,狗蛋缓过气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杭豫左的脸,“那你再说说看,你口中的大恩人是谁?”

杭豫左恭敬的向天拱了拱手,“除了当今圣上,还能有谁?我本事前途灰暗的人,若不是得圣上青睐重用,何以有将来二字可言。”

狗蛋眯了眯眼睛,看杭豫左说的像是个真的,冷哼一声。

“你记着圣上对你的好就成。”

“自然时时刻刻都记着,并且时时刻刻都在为圣上尽最大的心力,没有半点松懈的功夫。”杭豫左的个头比狗蛋高出不少,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瞧一眼狗蛋,冷冷说道:“啧,我要是像某些人能够分出点心思,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百无聊赖的打发时间也是好的。只不过呢,心思花在无用的事情上,只怕错过了正事,错一步,步步错,将来弥补不了,前功尽弃。”

狗蛋的嘴角狠狠的一抽。姓杭的先是言语挖苦,现在又说他掺合没必要掺合的事情,浪费精力和时间。

都教训到他旺喜的头上来了!

还得了?!

狗蛋撸起袖子,想要干一架,“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少管闲事,别打扰了我干正事儿。到时候,任务没完成,你可永远都回不了宫。”杭豫左不紧不慢的指向他身后,“王大远来了,他瞧见你了。”

狗蛋的气势瞬间减了大半,回头张望一眼,恶狠狠的瞪杭豫左,随后一溜烟的跑了。

杭豫左望着狗蛋的背影,面上平静如常,心中却在想到目前为止,多疑成性的狗蛋仍是在怀疑他的“忠心”,处处与他为敌,是个极大的麻烦。

他负手,慢吞吞的走向清鸾院。

另一边,狗蛋在庭院里一通狂奔,最后绕回到颛孙肃行跟前,笑嘻嘻的像个没事人。

“殿下,您不是吩咐小的给你找寒瓜么?小的派人四处打听了好一阵子,终于给你找来瓜农了,还真是些能人,这个季节了还有瓜可以吃。”

颛孙肃行眼睛一亮,喜滋滋的直搓手,“这差事你办的不差,快把人叫进来,我要尝一尝。要是还吃,本王赏你一个。”

“是,殿下请稍等片刻。”狗蛋又跑出去找人。

临近后门的院子里,一群侍卫包围着两个瓜农,眼睛时不时的瞥向框子里青绿的大西瓜,一个个馋的不停咽口水。

狗蛋一进门,众侍卫向他行礼,两个瓜农也紧张而满怀期待的点头哈腰。

“检查的怎么样?”

一名侍卫答道:“身上没有可疑之物,也详细盘问了家住何处,有几口人等等。两人因紧张回答的有些磕磕绊绊,其它皆无异常。葛四儿找来的人,旺喜大爷请放心。”

狗蛋打量瓜农好一会儿功夫,挥挥手,“来四个人押着他们去拜见殿下。”

众人忙挑起担子,往皇太叔那儿去。瓜农露出兴奋的表情,似乎很期待见一见传说中怀有身孕的男人。

狗蛋叉着腰,瞪着他们的身影,背着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他这一分心可坏了事,走半道上被王大远逮了个正着,两个人拉扯着躲到竹林子后面磨叽去了。而侍卫带着瓜农来到颛孙肃行跟前,把寒瓜一剖两半,红艳艳的果肉,扑鼻而来的甜甜滋味,令人垂涎欲滴。

钟大夫一把夺下颛孙肃行抱在怀里的半个大寒瓜,“殿下,这东西性寒,您可不能多吃。”

两个瓜农往皇太叔的肚子多瞧了几眼。

颛孙肃行咽了咽口水,含恨看着诱人的大寒瓜被送到侍卫手里,无奈的挥挥手,“赏你们吃了!”

侍卫兴高采烈,道了谢之后跑到外面廊下,几个人分吃。

颛孙肃行捏着手里一小块寒瓜,慢慢的品位着,“瓜不错,你们两个重重有赏!”

瓜农高兴的手舞足蹈,扑到宝座下磕头谢恩,等他们抬起头来时,却不见了兴奋之色,其中一个压低声音对颛孙肃行说道:“找人的事儿已经有些眉目了,相信很快就会传回确切的消息。”

颛孙肃行松口气,偷偷摸摸的背着望风的钟大夫又捞了一片寒瓜,“另外还需找一个人,晋安公主。找到她之后,格杀勿论。”

瓜农稍稍愣了一下,这位皇太叔殿下可真是心狠手辣。

颛孙肃行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晋安公主牵涉自己前世身亡,纵然如今亡命在外,看似权势财富灰飞烟灭,这滋味必然是生不如死,但难说日后不会报复。既然他现在有了可用的人手,绝不能留下后患。

瓜农不敢耽搁,忙应下此事。

他们拿人钱财,□□,更何况是救下老寨主的大恩人,自然不会多说半句。

颛孙肃行心满意足,刚要吃掉手里的那片瓜,不料被眼疾手快的钟大夫一举夺下。

“殿下啊,您是都快到而立之年了,能不能别像个小孩子似的偷吃东西呢?”钟大夫苦口婆心的劝道。

吃不到瓜,颛孙肃行干脆耍赖了,“唉,吃不到如此好吃的东西,我心忧愁啊——”他边说边捶打着座椅扶手。

钟大夫看看手里的寒瓜,再看看忧愁难解的皇太叔,犹豫了一小会儿,最后把瓜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