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神庙数十几外的一座高山上,玄空依然是穿着一身绿叶做成的裙子,裸露着那玉白的手臂与那一双小巧的玉足,眉如远山,唇若桃花,仔细看去那几乎要垂地的长发居然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墨绿色。
此时此刻,在她的眼中,以绣春弯河神庙为中心的一大段河域的上空落下的星辰之力,都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牵引着汇集到了河神庙中。当他看到那受影响的一大段河域时心惊讶,因为那根本就不只是从绣春弯到恶龙峡的那一段,而是下到枫林渡边缘,上至静沙滩。全长近两百里河域都已经受陈景的影响了,而那近两百里的河域灵气都朝绣春弯流去,一路上虽然还有一部分飘散,但大部分都被汇集到了河神庙中。
那天颜洛娘回来时,陈景并没有修行,所以他们没看到这一奇特现象。如果看到了的话,自然不会说这一处地方毫无灵气。
玄空心中暗忖:“难怪娘娘会让我来请他护法,原来他已经这么强大了。”
一阵风吹来,玄空黑发飘散,身体却如尘埃一样被风吹散,下一刻,河神庙前一道清风虚空打了个卷,然后现出一个山间精灵般的女子来。
她现出身来,入眼看到的是一个小姑娘,大约十二三岁,扎着一只看上去颇为凌乱的辫子,坐在一块砖石上,反过身来看着自己的眼睛灵动无比,旁边趴卧着一头大大的水牛,角如圆月,正瞪着一双牛眼看到着自己。河神庙的右边是一只红虾,猪般大小,一只钳子中已经夹着一把明亮的剑,好像要冲自己杀过来,在她心中,这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主。左边则是一个青色贝壳,磨盘大小,处于水雾笼罩之中,看起来很安静。
不远处的草丛之中有一只黑白相间的蛇,身隐在石块之中,只有一颗头在外面。
“此蛇极毒,蛇性阴冷,他日若得化形,必是阴毒之辈。”玄空只看了那蛇一眼,心中便得出这个的结论,又顺势瞄了一眼那静立在树枝上的夜莺,看着它那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竟有一种要被看透的感觉,心中猜测这只夜莺若是得以成长的话,一定会有着眼睛方面的神通。
最终她眼神落在神庙门槛上的主人陈景,雾气朦胧,看不清脸,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自己。她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当时的她奉命接陈景进山,第一眼看到的陈景神色灰败,眼神通红,印堂发黑,随时都可能要死去的样子。第二次见到时是陈景化蝶而入翠屏山,那时的她已经无法看透陈景了,而现在陈景就那样坐在那里,却让她有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这感觉她所见过的神祗之中唯有翠屏娘娘是这样的。而其他的神祗无论法力多高,她都觉得他们有穷尽之时。
“翠屏山玄空拜见河神爷。”
陈景自然认识她,当年就是她带着自己进入翠屏山的。当时的她对于陈景来说是高高在上的,自山间云雾中而来,一路又朝林海深处行去。对于当时的陈景来说,玄空的是那么的高深莫测,他仍然记得当时自己想如果能有这个侍女一样的法力就知足了。
“小庙简陋,无茶无酒,无以招待,还望见谅。”
陈景站起来朝玄空说着,玄空微微一笑,便已经敛去了笑容,对于她来说,那些什么茶酒招待都不过是虚的,只有人类才会有这些虚伪的客套。人类之中也许本是生死之敌,表面上却还会笑容满面。
“娘娘化形,想请你护法。”
陈景说道:“什么时候。”
“三天后的子时,引天劫而渡。”
“好。”陈景立即应道,一点迟疑都没有。
玄空心想果然和娘娘说的一样恩怨分明,勇决果断。不过一切还要看三天后他的表现,她心中仍然担心,因为娘娘只请了陈景一个人护法。可她却明白自家娘娘的敌人没有一个是弱者。
临走之时玄空仍然是说了一句:“希望你真的能来。”
这次陈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玄空腾空而走。
陈景心中却在想着原来翠屏娘娘也没有化形,他并不知道天地间这千年来真正化形而出的少之又少,大多只是幻形。对于帮人护法,陈景算是有些经验了,那年龟渊在恶龙峡渡劫,可以说就是陈景护的法。
“河神爷,她是谁啊?”大红虾大声的问道。
“翠屏山神座下妖灵。”
“那她为什么来请河神爷护什么法。”
“因为当年我被鲤鱼精逼得走投无路时向翠屏娘娘借过法。”陈景朝天空中看去,似乎在看到那九天之上的劫雷隐藏在哪里。
大红虾顿时不作声了,当年他可是随着鲤鱼精兴浪淹过河神庙的,不禁抬头去看着那以鲤鱼精的骨头鳞片做成的河神庙,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又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再犯以前一样的错误,一样的错误是绝对不能犯两次的。他记得河神爷曾说过无论是谁,只要能做到不贰过,不迁怒都会成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不知道不迁怒是什么意思,但是却也想做到不贰过。
三天有时只是睁眼闭眼的事,有时却能发生许多事。
就像现在,才过去一天了,陈景已经感觉到了这片地界不再平静了。虽然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出现在河神庙前,但是他却能感受到,那是一种对于这一片地域的灵气融合到了一定的程度而产生的感应。就像平静的湖面投下的石子,惊起一圈圈的涟漪。
终于有人来到河神庙前,只是站在河神庙前看了看,然后不屑的离开了。又有人来,却带着审视疑惑的眼神走了。还有人站在那个挖河神庙的女子身边,啧啧笑了笑,然后又来到河边将手伸进河水之中,许久之后拿出来,最后化为一缕清烟而走。
陈景不认识他们,却能猜测得到他们一定是因翠屏娘娘化形而来。他至今仍然记得当年龟渊化形时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仍然有人算到他要在那段时间内化形,从而想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而现在翠屏娘娘要化形的消息就像是已经天下人都知道了。
在绣春弯百里之外的一处地方,颜洛娘正与自己的师兄师姐躲在一处破庙之中,之前一个个鲜衣法袍如富公子的人现在都或躺或靠在地上,大师兄靠在残破的神像下,胸前一团乌黑的血迹。二师姐衣服已经残破了,而原本冷傲的神色早已经消失。其他的人也是一脸的惊慌,其中自然有那洛娘的七师兄。
他们一行人自离开了绣春弯后,先是遇上了一个和尚,七师兄与之发生口角,然后动手斗法,大败而回,随之便是一个个轮番而上,竟是连大师兄都处于下风。这次的遭遇让他们心中难受失落,没过多久又遇到一个背着紫青双剑的道人问路。可是让他们遇外的是,对方问完路之后不但不走,反而还向他们挑战。顿时个个大怒,这一次大战更是一败涂地,初是也是一个个轮番上场,在大师兄都要败了的时候,他们一起冲了上去。之后他们眼中便冲进了青紫两道光芒,只一瞬间他们便满身伤痕。
这第二次的失败,让他们清楚的认识的到这天地间卧虎藏龙,强者无数。
但是这第三次却让他们的心跌进了谷底。
这次他们进入了一座阴气浓郁的山谷之中,看到一颗树,一颗无论是树叶还是树枝都是黑色的树,仿佛被墨汁浸染过。树上站着一只乌鸦,他们感受到了这颗树下有着浓郁的阴邪煞气,怨魂凝结。他们想要解救,却惹来了致命的危险。不但没有解救得了树下孤魂,连他们自己也一个个受了重伤。而且,后面还有追杀者。
他们不知道这处地方正是当年秦城隍带着一众仙神入入阴间的入口,他们不知道这追杀者长什么模样,因为危险总是出现在他们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一连几天,都无法摆脱。
颜洛娘盘坐在那里,手上托着一盏青灯,青灯通体青色,琉璃通透,却并没有焰火灯芯。这几天来,一直都是靠着她手中的青灯护着大家。
“颜师妹,你还能支持多久?”靠在一边的大师兄问道。
颜洛娘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虚弱的大师兄,低声说道:“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应该还能支撑个十来日。”
她手中的灯每一次使用对于法力的消耗都极大,这还是一天只使用几次的情况下才能支持到现在,如果一直的使用的话,只怕连一个时辰都难。虽然一有空她就打坐恢复法力,然而法力依然急剧的减少,根本就恢复不了。然而她现在所说的十来日并不真实,因为不知道现在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敌人在不在这里,怕被它听到,所以她就尽量多说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