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无声无息的自河神庙前的大树上冲飞而起,消失于浓浓的夜色之中。至于那赵鹤则是四处看了看,发现转眼之间其他的人已经消失无踪,凭他的道行根本就无法寻到,心中暗自吃了一惊,想道:“果然没有一个平易之辈,看来我也得显露真正的本事了,要不然岂不被会人看不起。”他暗自想着,伸手在自己额头揉了揉,擦了擦,随着他的揉擦,他整个人竟是在黑暗之中缓缓的消失,初时只是有些模糊,然后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消散于黑暗之中,绘人感觉就像是他整个人就给自己揉散了。
贝壳从来没有向陈景说过自己的来历,陈景从来没有问过,不过,在那次被西海来的熬于风抓去过一次后,大红虾回来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通,陈景也只是沉默的听着。
秋月无华,贝壳的名字,来自于大海的深处,海皇神域中的秋月峡谷,秋月峡谷是世间贝壳一族聚集地,她偶然的机会下来到泾河之中,来时正好是陈景与恶龙峡河神阴怀柔大战,她被卷入了其中,糊里糊涂的就站在了陈景这一边。然后觉得陈景挺不错,也就在这泾河之中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御水催浪之法,对于她来说是可以算是本命神通,如果是在海中的话,即使是陈景凭着敕符中的御水法也未必就比贝壳强。贝壳身上发出一圈圈无形的波纹,这波纹在凡夫肉耳之中当然是无声无息的,即使是在修为低的妖灵耳中也只是朦胧不清,但是在那些玄门弟子耳中一听,就知道这是一种御水神通。
有门派传承的,即使是本身的法力不够高,但是门中典籍极多,有师父传授天地间的奇异之事,自然的也会传授分辨各种法术的方式。法术相生相克,任何法术生出时,都是有迹可寻的,只要能分辨出别人施展的是什么法术,就能更好的抵挡,这就是有传承门派的弟子和散修的区别。
贝壳之前说是自己御水做法之时不能有任何人打扰,这个时候她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只见她身处河堤缺口处,无论上游的河水还是下游的河水都向这缺口处涌来,之前大红虾在打开河堤缺口时,那条巨大的裂缝就是她弄出来的。在大红虾和山猴松清随浪而下,虚灵化为一团黑烟,而九阴与夜莺与及赵鹤都消失后,贝壳也缓缓的消失在了水中,但是那河浪却更加汹涌的自河堤缺口处涌了出来。
河水奔腾,一路直向霸陵城涌去,即使是路过旁边的低洼之地也不会改变方向,就像是有生命的一条白浪之蛇,嘶吼着,咆哮着向前冲。
“是什么?”
河水的奔腾声惊动了霸陵地界的妖灵,若是普通的人在相隔近百里的话,当然是听不到的,然而妖灵及各地有修行之人却不止是听到那河浪奔决堤的奔腾,更是感受到一股强烈之极灵气的朝霸陵方向涌去。这灵气非同于一般的灵气,或者应该称之为神气,因为有着极其强烈的个人气息,不是那种天地间游离的灵气。
“泾河决堤!”驭风门弟子失声道,随之立即冷冷道:“妖孽兴风作浪,正是我辈降妖除魔卫道之时。”
其余的玄门弟子修为稍弱的经他这么一说,也就立即听出来了这声音的起源,一个个义愤填膺,面朝泾河方向大声地说道:“妖就是妖,巧得机缘,也脱不了妖性。”
原本霸陵之事,就像是黑暗之中上演的一场无声戏曲,黑暗之中有着许许多多的人怀着各种心情在看,可是当泾河决堤的那一刹那便将这寂静的黑暗冲的支离破碎,将黑暗之中的生灵惊扰了,这一刻的玄门弟子一个个都化身为除魔卫士,又如被打扰了玩耍看戏的凶兽,一个个愤怒朝闯入者扑去。
翠屏山的主峰上,翠屏山神站在那里,旁边是玄空静静的站立在那里。
“他们倒是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河神神魂俱灭。”翠屏山神感叹地说道。
“他们没得选择,这算舍命一搏了。”玄空接话道。
“他们舍的不是自己的命,而陈景的。”翠屏山神道。
“他若还有命,也必定如风中残烛而已,即使是能活下来,也要面对那四面八方蜂涌而出的玄门弟子,能否活下来还未知,即使活下来又如何,难道他还敢对他们出手,虽然这次来的未见得有什么厉害人物,我想九华州玄门之中应该都有弟子来到这里。”玄空说道。
“没错,确实来了非常多的人,即使是虚灵不放出那个消息,各大玄门之中都有弟子到来,只是他们都是隐在暗处,在观察事情的动态。”
“这又是为什么,他们不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吗?”
“呵呵,你理解错了,他们除的是身内魔,卫的是自己的修行之道。”
玄空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这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翠屏山神问道。
“娘娘你。”
翠屏山神怔了怔,微笑说道;“没错,我也是这样的人,我从来只除心内魔,卫自身道,所以我能活到现在。”
“河神未必不能活下来。”
“生机无处不在,如果陈景朝他们出手的话,将要承受整个九华州的怒火,这可不比上次绣春弯一战,因为上次黑曜州中的厉害人物要顾忌九华州中的玄门,所以那些真正厉害的人物都没有来,所以才被陈景尽陷于河域之中,又遇到这迫在眉睫的天地大变,所以才会有黑曜州的沉默。”翠屏山神淡淡地说道。
玄空沉默,并不语,只是看着山下那奔腾的河水。耳中传来滔滔的水声,鼻中闻到的河水的淡腥味。只见最前端的河浪上一只比野马还大的红虾一钳夹着一把黑叉,一钳夹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凶神恶煞的随波奔腾。他的身上坐着一只穿着破旧道袍山猴,纹丝不动,右手拂尘,左手佛珠,极为引人注目。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竟是没有人从河中看到别的妖灵,即使是翠屏山神也没有看出来除了大红虾与那山猴之外其他的几个都隐在何处。不过,泾河决堤处强烈的波动在她的眼中就如夜间的灯火。
河浪奔腾,浩浩荡荡,最前方的浪头有数丈高,只一会儿已经到军岭镇中。让人意外的是,河水一进入军岭镇中就像是活过来,竟是根本就没有撞上镇中的屋子,而镇中的神庙之中猛然弥漫出漫天白气,将军岭镇笼罩在住,远远看去,这白雾竟是与这河浪融合在一起,就像这里本就是有一条浪一样,在许多修行之人眼中竟是有了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
他们不知道这是神域融合,翠屏山神却脸色大变,震惊道:“原来可以这样,原来可以这样,如果他能撑到河浪到达霸陵城,以后我见到他都要退避三舍了。”
玄空眼睛看着自黑暗之中朝那奔腾的河浪飞腾而来的玄门弟子,叹道:“只怕他们到不了霸陵城。”
她的话音才落,天空之中已经传来一声大喝,喝声如洪钟大铝,显然是有法术蕴含在内的,喝声之后,一人自黑暗中踏空而来,手中一柄拂尘,背上一把黄惠法剑,腰间一个古朴的葫芦,衣袍飘飘,在夜空之中散发着一层宝光,显然不是凡物,看上去三十来岁,仙风道骨。
“尔等妖孽,偶得三分机缘,不在山中体天心,却在这里兴风作浪,当我九华无人吗!今天贫道将就尔等带回十二台观,让尔等聆听教化。”道人的声音听上去并不重,却能传的极远。
他这一出现,许多玄门弟子竟是并不过来。在玄门道派之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有哪一派的弟子在降妖除魔,别派的弟子不可轻易靠近,除非是见对方不是妖魔对手,否则即使是友人在不被招呼过去时也不能轻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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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人话才说完,大红虾立即嗷嗷大叫起来,挥动着手中的黑色的三叉,大声道:“哪里来的野道士,不知我家河神爷的名头吗?我乃泾河兵马大元帅,怎的成了妖孽。”
“妖身,妖心,怎的不是妖孽。”道士倒是没有立即动手,显得胸有成竹地说着玄门道派中人都爱论道,光是法术玄奇在道门之中并不算什么,但凡是道门中人都喜欢听别人说道行高深,所以,当大红虾大声的问出话来后,道士便也不急着动手,更何况现在周围有着许多同是道门的弟子在看着。
大红虾听道士这么一说,暗自寻思:“俺老虾确实是妖身,心当然是也就是妖心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来反驳,坐在他背上的山猴却突然开口道:“河神爷曾说过,万物有灵,众生在天地眼中都是平等的,妖身又如何,只要能上体天心就是道心,何来妖心人心之说。”
“是否体天心,得看行事,你们兴浪作浪,残害人间生灵,这是不是妖孽又算什么?”
“我们是要救人才兴浪,更何况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类因此而死。再说,你们这些玄门中人体天心,在这里看到霸陵城中的人死去?又有什么资格阻挡我们去救人!难道你们不感到羞愧吗?”
山猴松清真人言词锐利,大红虾也是大声吼叫着,而那浪潮则像是能听到他们的话,竟是也静止了下来。
“哼,你们知道什么,霸陵之事又岂是你们所能知晓的,你们河神贪图宝物身陷其中,已经失了道心……”就在这道人话音还没有落之时,霸陵城方向突然响起强烈的剑吟声,黑暗之中,霸陵城漆黑的上空黑云之中冲一片白光,这白光一闪而逝,就像鱼儿自在河面上跃了一下。却给人一种垂死挣扎的感觉。
就在这剑吟传出的一刹那,河浪上空响起虚灵的声音:“接应河神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