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丁金武、徐厚东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再迟一会,这些如狼似虎的囚犯们就会一拥而上,把马骏整个七荤八素,黄瓜不认识瓠子。他们听说要来新“同志”,早就准备好了比春节联欢晚会还要异彩纷呈的节目,正磨刀霍霍之时,丁金武等人赶到了,此时,是马骏在江都县看守所呆的第十三个小时,他出了门,看到了丁金武等人熟悉的面孔,禁不住湿了眼眶。
泽□□的几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敬佩有加的县委书记马骏竟然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是,破烂的衣服、零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脸庞仍然遮掩不了马骏的神采,大概这就是暇不掩瑜吧,他们逐一拥抱,互相拍着背,脸上浮现出雨过天睛的快慰。当他们走到看守所办公室时,丁金武全然忘记了自己客人的身份,沉着脸说:“王书记,江都县的待客之道可真是别开生面呐。”
王重山感到了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位关在他的地盘的“囚犯”,真的是泽西县委书记马骏,在市里的会议上,他曾经跟马骏打过很多交道,两个人在一起吃过饭,不过,吃饭开会的地方都是高档的场所,在这样的地方两个人相遇,恐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王重山的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怎么回应丁金武的话,徐厚东说:“不说了,我们先回去吧。”
于向明连忙见坡下驴,他说:“是啊,先到我们江都最好的宾馆洗个澡,把马书记弄成这样,我们的心里可真过意不去。”王重山说:“是啊,马书记,我代表江都县委县政府,向你致歉,走,我陪马书记去拾掇拾掇。”马骏摆了摆手,说:“王书记,我问完一个问题,就跟你走,可以吗?”王重山连忙说:“马书记有什么尽管问。”
马骏说:“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你们江都县的犯人,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离开这里。”说完,他径自坐到了椅子上,眼睛瞪了一下王重山。王重山微躬着腰,脸上满是诚挚的歉意,他说:“马书记,马书记,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一定会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等事情查明之后,我会带着江都的同志,亲自到泽西负荆请罪。”
马骏说:“江都县,我是第一次来,如金武同志所说,这第一次来到贵县,受到的接待真是别开生面,我想,不劳王书记上门,我就在江都县呆着,等着你的回答。金武同志,你和太平同志先回去,在我回来之前,泽西的事情就由你们操心了,松伟、厚东同志先留在这里。”说完,马骏朝田松伟做了个手势,田松伟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根递给马骏,又给他点上,趁马骏吸烟的时候,田松伟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王重山说:“马书记,我们的治安环境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让你在江都受了苦,对不住啊!”马骏说:“王书记,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去忙吧。”王重山和于向明面面相觑,见马骏坐着抽烟,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他冷着脸对于向明说:“向明同志,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定要查明真相,还马书记一个公道。”
办公室外,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双腿筛糠,这个人就是江都县公安局预审科科长冷秀林,他没想到,4123号真的就是泽西县委书记,自己入行以来,审问过犯人无数,还是第一次审过县委书记,他见这位自己审过的县委书记把王重山弄得下不来台,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结果,他全身发着抖,惊恐万状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于向明出了门,扭头看了冷秀林一眼,这一眼饱含愤怒,让冷秀林情急之下尿了裤子。
王重山虽然没有明里朝于向明发火,但话说得很重,脸上的表情很愤懑,于向明听后觉得受了委屈,于是把火全撒向了冷秀林,他死盯着冷秀林,吼道:“你还像个□□站在那里干什么?马上给老子去查,不查个水落石出,老子掘了你家的祖坟。”冷秀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结结巴巴地说:“于书记,我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于向明负起手,走在前面,边走边吼道:“通知公安局、司法局的全体班子成员,马上来这里开会,十分钟不到,统统给老子回老家盘泥巴去。”冷秀林边走边哆哆嗦嗦地打手机,直到所有的人都迅速赶到,冷秀林才记起自己的裤子被尿湿了,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换裤子,小小的会议室里,一股尿臊味经久不散,好在参会的人无心去追问是谁尿了裤子,他们正在于向明声色俱厉的喝声中战战兢兢。
“是谁把人送进来的?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把人关起来?”于向明喝问了两句话,就紧闭着嘴巴,眼睛看着会议室天花板上挂着的吊扇,等着结果。于向明的问题一摆出来,一大伙人就开始忙开了,半个小时后,于向明得到了答案,向冷秀林下达关押命令的是公安局副局长褚云虎,而在没有审讯的前提下把马骏关进“号子”里的人是司法局副局长江正彪。
冷秀林趁着大家查原因的时候,悄悄地来到了于向明的身后,他低声对于向明说:“于书记,有件事我要向您汇报,人是王平南抓住扭送来的。”冷秀林把话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于向明惊愕了一下,他马上站了起来,走向了办公室,站在门口踌躇了一阵,他没有进去,而是给王重山打了个电话,他轻声问:“王书记,您能不能出来一下?”王重山还在陪着马骏,心里本来有些迁怒于向明,当然语气好不到哪里去,他说:“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于向明说:“事情好像和您的侄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