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校教授拍着卫建国的胳膊说道:“卫老弟,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最得意的是你这个副局长是正处级的,和你们局长平起平坐,可是你怎么就没有想到,你最得意的事情反而是你们局长心头的一根刺呢?本来是他的江山,你非弄一个一字并肩王出来,他心中能好过吗?可以说你是他最大也是最直接的威胁,有了这么一个和他平级的副手在一旁,他肯定会感到寝食不安,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可能把他的位置顶了。那些其他副手级别上错半级,要想顶他的位置必须要跨过级别这个门槛,艹作比较复杂;而其他部门的一把手要过来顶他的位置,组织上还要考虑个熟悉劳动局的情况,是否有利于劳动局工作的开展。唯独你,既没有行政级别上的障碍,又熟悉劳动局工作,丁一尘能不像防贼一样防着你吗?想明白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要处处理解你,打压你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早知道这样,就是留在粤海县人大当个主任或者到政协当个主席也比到劳动局这个热衙门强。当天晚上卫建国喝得酩酊大醉,醒来之后心中对劳动局就有些意兴阑珊,盘算着什么时候找赵长风运作一下,换一个单位,即使到一个清水衙门去,也比留在这里受丁一尘的鸟气强
。
可是这时候又传出来赵长风可能要到海州市任副市长的消息,卫建国就暂时把自己的想法压了下来。现在眼见着赵长风已经到海州市担任常务副市长一个多月了,位子基本上坐稳了,卫建国就决定找老搭档谈一谈,让老搭档再拉自己一把。所以就有了刚才那个电话。
对于卫建国的处境,赵长风也多少听说过一些,知道老班长在海州市劳动局过得不怎么如意。因为让卫建国到海州市劳动局去是赵长风私下里运作的,虽然赵长风的出发点是为了让老班长有一个安逸的去处,可是最后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在赵长风内心里对卫建国也是感觉到有些歉意。赵长风也想过有机会了再帮着卫建国说一说话,不能让老班长过得这么憋屈,但是他实在是公务繁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下了。今天接到卫建国的电话,赵长风就想起这件事情来,他也正好想趁这个机会和老班长聊一聊,听一听老班长的打算,把自己这桩心愿给了结了,所以不等卫建国开口,他就先说了出来,至于说请老班长指点迷津云云,当然是护着老班长的面子。
赵长风收了电话,鲍晓飞就小声的在一旁提醒道:“老板,中午财政局李明生局长……”
“就说我临时有事。”赵长风轻闭眼,靠在了后座上。比起老班长来,财政局局长李明生的邀请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鲍晓飞对于怎样处理这样的局面已经是驾轻就熟,听了赵长风的话,他就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明生的电话:“李局长啊,赵市长的一位老领导突然过来了,赵市长中午怕是抽不开身了。是啊,推后吧。等赵市长有空了,我会通知你的。”
应该说鲍晓飞处理的还是很得体的,把赵长风含糊的指示转化成很具体的语言。卫建国确实是赵长风的老领导,所以赵长风陪卫建国吃饭也就是陪老领导吃饭了。至于李明生那里,多半会以为鲍晓飞口中的赵市长的老领导是中原省过来的又或者是省里面下来的大领导,绝对不会想到那个“老领导”竟然是海州市劳动局副局长卫建国。因为卫建国虽然曾经是赵长风的上级,但是现在却是赵长风的部下,按照官场惯例,这种情况下领导是不会称呼自己的下级为老领导的。
如果鲍晓飞实打实地告诉李明生,赵市长今天中午推了你的约会,去和劳动局副局长卫建国吃饭,李明生听了心中肯定会很不舒服,且不说他和卫建国之间职位的高低,就是单凭他有约在先这一点来说卫建国也不能排到他前头。这么一来,鲍晓飞不等于是有意制造领导和下级之间的矛盾吗?
但是鲍晓飞说了赵市长和老领导一起吃饭就不同,李明生胆子再大,也不敢和赵市长的老领导去争风吃醋吧?只能自恨时间不凑巧。即使曰后李明生知道了赵长风是陪卫建国吃饭,也不能算是鲍晓飞撒谎,卫建国本来就当过赵长风的领导,所以说是赵市长的老领导也不为过。这其实就是典型的官场式的语言,只是鲍晓飞跟在小赵老板身边锻炼,运用的越发炉火纯青了。
因为要和卫建国说说体己话,所以到了凯悦大酒店之后,赵长风就让鲍晓飞和司机回去,自己单独进了凯悦大酒店。他今天乘坐的是一辆机关车队的值班车,到这里来倒是也不显山不显水的,所以进了凯悦大酒店也没有引人注目,迎宾小姐也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位年轻人就是海州市的常务副市长。
卫建国也很会办事,知道赵长风不想张扬,也就没有到下面迎接,而是静静的在包厢里等候。这个包厢也选的比较好,是五楼角落里的一个小包厢,很是僻静,两三个人坐在里面说说话是最合适不过了。
服务员推开门,赵长风走了进去,卫建国一看到赵长风就连忙站起来迎接,嘴里正要说话,赵长风那边却抢着说道:“老班长,今天咱们兄弟叙旧,可不要整场面上那一套
。”
卫建国立刻心领神会,知道服务员在场,赵长风不想暴露身份,可是心中的激动又无法表达,遂握住赵长风的手用力摇晃着,嘴里说道:“长风老弟,您能过来,我很高兴!”眼里似有泪花闪烁。
赵长风右手用力回应着卫建国,左手伸出去轻轻在卫建国手掌上拍了拍,亲热地说道:“老班长,早就想来看您了,一直找不到机会,惭愧,惭愧啊!”
赵长风这话说的诚心实意,一点虚假都不带。如果按照官场上的官僚作风,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从东江视察回来。”多半还会叹息道,“实在是太忙,本来还有几处应酬,财政局的明生局长已经提前约了三天,硬是被我推掉了。”
这一套说辞赵长风不是不会,而是他绝对对于卫建国这个老班长,没有必要来这一套。
“哎,知道您太忙啊!”卫建国拉着赵长风的手就要往上首让:“长风老弟,请坐,请坐。”
“老班长,您和我客气啥?就咱们两个,您坐!”赵长风不由分说地把卫建国按到了上首座位上。
服务员在一旁听着“老班长、老班长”的心中就有些稀罕,心说这两个人看着年龄相差十几岁,怎么还会是同学?嗯,这个年龄大的肯定学习不好,一直留级,所以两个人是同学了。哎,不对啊,如果学习不好,怎么又能当班长呢?
赵长风落座之后,卫建国提起茶壶,抢着给赵长风倒了一杯茶,把颠倒的位置关系稍微纠正一下。
赵长风微笑了一下,也没有阻拦,要不就显得太过刻意,岂非不美?
小服务员听见倒水声,这才醒悟过来,脸上飞起一片红云,连声说道对不起。卫建国摆了摆手,把茶壶放下,说道:“上菜吧。”
服务员很快就把菜送上来,菜品不多,但是都很别致可口,让人看了就是精神一振。开了一瓶十年的五粮液,赵长风就挥手就把服务员支了出去,小包厢里就剩下他和卫建国十足的好友私人间聚会的气氛。
喝了两杯酒,赵长风见卫建国始终拘谨着放不开,就有意淡化这种气氛,笑着举起一杯酒说道:“老班长,我今天可是真心实意向您请教来了,您可不能藏私啊。”
卫建国连忙举起酒杯低低地和赵长风一碰,说道:“长风老弟,你这样说我可真承受不起。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尽管说。”
赵长风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上午去东江县看了一下。”
“长风老弟,你是为了海东新线……”卫建国是官场资深官员,这点敏感度还没有?赵长风是分管交通的副市长,海东新线久拖不决,尤其是东江段,已经成了海州市交通建设上的一段盲肠,赵长风到东江去,多半是为了海东新线。
“还是老班长了解我啊!”赵长风笑了起来,把酒盅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拿着酒瓶,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老班长,您来海州也一年多了,对这海东新线的情况多多少少也要了解一些吧?”
“确实是听说过一些传闻,但是真是假就不是我这个级别的官员所能知道的了。”卫建国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对赵长风说道:“听说这里面牵扯到一位老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