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来得很快,精心打扮也掩饰不了面目的憔悴,一身深蓝色长衣长裤把全身捂得严严实实,这样的打扮在炎热的夏天实属罕见。
不过李家康没有心情去研究这些,而是非常严肃的坐在了对面,想看看贺兰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李主任,我要告诉您一个消息,黄林又准备暗算您,准备把这次的采访总结拖上几天,以此来打您个措手不及”,贺兰双手托在茶几上,憔悴的脸满是急切之色。
李家康端看着贺兰,心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黄林这些做确实是在阻挠我,官场上的这些形式主义,总是要有上级部门的签署总结来作为上下一致的口径,如果我擅自把这种带有宣传性质的文给传了,只怕是一顶目无组织的帽子又飞来了,更可恶的是一旦做出了一些部署,而黄林不认同的话,完全可以推翻,让一切白费。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她是黄林的情妇的话,可能就真的相信她了。
假如现在她来这一套是来骗取我的信任,要是这么认为的话,那么童晓燕的不被暴露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我值得黄林这样下本钱吗?
况且,站在正常的角度来看,一个县招待所的招待员怎么能够那么清楚一个乡党委书记的心思?
“贺兰,你为什么知道如此清楚?”,李家康捕捉着贺兰话里的漏洞,凝目紧视,捕捉着贺兰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可能有的表情变化。
“这……我在上班的时候,偷听来的”,贺兰有些慌张,目光游离左右顾盼,声音怯弱,完全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根本就是撒谎,是黄林把你派来的吧”,李家康已经完全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抽出藏在屁股后面的牛皮袋丢给了贺兰。
“这是?”,慌张中的贺兰被李家康随手丢来的牛皮袋制造的声音吓了一跳,继而茫然的拿起了牛皮袋解开看了起来。
一开始,贺兰的脸是震惊之色,继而转化为愤怒,最后变为彻底的绝望。
整个人像是散架了的泥人一般,瘫倒在椅子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直往地下掉。
“李家康,我以为你是个君子,却没有想到你的手段高明不到哪里去”,贺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吼出来的。
“咚咚”,旁边的茶间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嘭”的一声,门被打开,历宁恶声恶气的骂道“臭娘们,少罗嗦,你们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何必管我们手段如何?”
“历宁,不必解释”,李家康阻止了历宁,怜悯的看了贺兰一眼,道“总之,你的情报是非常有用的,替我告诉黄林,如果他不配合,那么这些照片会满天飞,历宁,我们走”
“站住”,在李家康两人即将离开的时候,贺兰哭吼了起来“你们都给我站住”
紧接着,“嘶啦”一声,贺兰上半身的衣服被她直接扯开,luo露的躯体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雪白的肌肤上不断有牙齿印跟抽打的印子,更触目惊心的是胸部那里被烟屁股烫了一个圈,鲜红的肉都已经绽露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我是个烂货,破鞋,可是我有错吗?这一切都是黄林带给我的痛苦和耻辱,我一个普通女子能够反抗他吗?”,贺兰指着身上的伤势,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喊了出来。
“哥们,这种苦肉计咱见多了,一挨一个准,千万不能信”
,历宁显得很有经验,直接拉着李家康要走。
“慢”,李家康阻挡住历宁,再次拿起照片看了起来,想要确定一下,这些伤到底是以前就有的,还是临时给做出来的。通过仔细的对比,以及反复的识别,基本上断定了贺兰的伤不是一次性给烫上去的,而是多次重复性的行为。
“历宁,去拿件衣服,给贺兰穿上”,李家康眉头紧皱,道。
“小娘们,遇上我哥们是你的福气”,历宁骂骂咧咧的扯下自己的衣服套到了贺兰身上,然后坐到了一旁。
茶间,贺兰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只有些许哽咽之声,脸庞上眼泪水,鼻涕水稀里哗啦淌得到处都是,怪可怜的。
“先擦干净,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家康顺手拿起包纸巾递了过去,随即又使了个眼色给历宁要他出去看着。
“呜呜呜……”,贺兰并没有接纸巾,而是直接撸起衣袖掩面哭泣,情绪非常激动。
这样的情形,李家康也不催促,他知道,只要把心里的压抑和痛苦哭诉出来了,自然就会说了。
时间在流逝,贺兰的呜咽声小了许多,一双杏花眼肿得像两个桃子,整张脸憔悴中多了几分狼狈。
“李支书,你说为什么人的命为什么要这么苦?”,贺兰一句反问,把自己的遭遇给说了出来。
原来,贺兰的父亲贺喜庆是原乡派出所的副所长,在一次抓捕罪犯的时候,腰杆上挨了罪犯自制的土枪一记闷铳,从此瘫痪在床已经五年了。
本来,这样的事情是因公负伤,完全是可以正常报销的,偏偏黄林当年来探望贺喜庆的时候,对贺兰这个雨季少女垂爱有加,先是道貌岸然的把她弄到招待所,名曰顶职,其次,以财政困难为由,拖欠贺喜庆的医疗费报销,最后,多加暗示,以此要挟贺兰,最终把贺兰收编。
“黄林是个畜生,心里极度扭曲,我原本以为可能大兴乡真的就是他的天下了,是你来了,而且展露出了对抗他的实力,让我燃起了推翻他的希望,每次,黄林心情不好,都会痛骂你这个村主任,痛恨你剐了他心头的肉,那个时候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贺兰难得的有了点笑意,尽管比哭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畜生,真该下地狱”,李家康恶狠狠的抬起手掌拍在了桌子上。
倒是历宁很警觉,一听到动静,立马闪了进来,道“支书,核实情况再下判断”
“他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吗?”,贺兰讥讽道。
“历宁,别插嘴”,李家康把历宁打发出去后,一字一声的说道“贺兰,我信你,从你的伤就可以判断出是经常有人在恶意的进行伤害你,况且,如果我说破了你们的隐秘,摆放了一堆照片,而你还做解释,并不符合一般人的正常性反应,应该是真实的”
“李支书,您放心,我可以发毒誓,要是我骗人我死全家,等会我就带你去我家”,贺兰当真举起右手,发了个毒誓,让李家康想阻止也晚了,这样,贺兰算是彻底的站在了李家康一边。
“贺兰,你还知道黄林有什么违法的事情吗?”,李家康问道。
“以前听黄林吹嘘过,说他把大兴乡当作提款机,所有一切的经济事项,全都是当作正常的途径来走,不过是高了一点点,很难有人抓到把柄”,贺兰道。
“这个老东西,真狡猾”,李家康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声,自然明白贺兰的意思。
在经济往来的项目中,只要是政府需要采购的东西,黄林只需要找一家靠得住的公司来报一个略高一点点市场价,然后通过财务手段把帐给做通,那么多出来的就进了他的腰包了,这样说来,即便放置任何地方也很难挑刺。
“李主任,别灰心,我会一直帮您盯着黄林的,另外,童姐也在查黄林的底,只是还没有突破性进展”,贺兰道。
“噢?”,李家康倒是很意外,这个童晓燕看似泼辣强悍,掩盖的却是一颗玲珑心,黄林,你不倒是不可能了,偷腥的猫总会留下痕迹。
“贺兰,这样,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作为承诺,将来如果真的掀翻了黄林,能够保住你一定保”,李家康郑重的说道,这样做确实是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以及代价才行。
“李支书,贺兰早就心死了,只要能够把那个恶棍拉下来,下地狱我都愿意”,贺兰似乎真的看开了,对于这一切都已经不在乎。
“贺兰,你还年轻,一切会好起来的”,李家康拿起纸巾替贺兰擦干净脸后,郑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愿吧”,贺兰落寞的耸了耸肩膀,道“李支书,请你到咱家走一趟吧,另外,我还有个请求,我弟弟今年二十岁了,以后度假区成立了,可以给安排个工作吗?我弟弟很老实而且很能吃苦”
“这样”,李家康一沉吟,喊道“历宁,进来”
“咋的?”,历宁那大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道。
“我替你们公司招个保安,你可得好好带着”,李家康道。
“行”,历宁匝巴下嘴,然后掩上了门。
“贺兰,现在就只有这样的工作了,以后再另外安排吧”
“不用了,这样已经很好了,那样咱家的日子可以好过许多了”,贺兰脑袋使劲摇晃,眼角又流出了泪水。
其实人真的渴望不多,只要有盼头,而的膨胀才是所有罪恶的泉源,李家康看着眼前的贺兰,又想起了黄林,内心默默的做出了比较。
“贺兰,走吧,去看看伯父,顺便把你弟弟的事情给办了”,李家康带头走出了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