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说完这话,就拂袖而去,上官的脸隐在暗影之中,深深浅浅的颜色斑驳,就根本看不清任何的表情。
她不得不承认风情那话说的很对,她唯一依仗的无非就是主上待她与旁人的那点不同而已,当连这一点的不同有一天也突然消失后,她确实会很可能沦落到连风情的地步都不如。
上官缓缓走到床边,她将自己摔在锦被上,闭了眼,意识模糊不清中,晃悠的黑暗记忆像是浮藻一般冒着淡猩味尽数泛起波澜,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
那年,大雪隆冬,那年,她仅六七岁年纪。
她饿的要死,冷的也要死,一个人瑟缩在落满皑皑白雪的坊间街角,整个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她记得那天是除夕大年夜。
她没有食物,没有暖衣,只有手里捧着的半块已经冷的干硬如石头的馒头,那馒头脏兮兮的,不见软和。
但却是她的珍宝,她甚至舍不得吃上一口,尽管饿的眼前发晕,实在撑不住了,她便小小地伸舌轻舔那么一口,随即又很快的死死咬着青乌色嘴唇,只生怕慢了一步,就控制不住的多咬下一口。
一切只因这半块馒头是爹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
爹“睡着”了,于几天前的第一场雪下落的时候就再睁不开眼睛,很多年过去,她都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爹当时全身青紫,关节处还有血迹,那都是给人
打的,那些坊间恶霸欺善怕恶,欺着他们父女形如乞儿,便肆意欺凌,末了,会丢给父亲块馒头,以示被毒打之后的奚落侮辱。
她年幼什么也不知,只道饿的时候管爹问。
于是一块馒头成了半块馒头,再然后爹“睡着”了,她便再舍不得吃了。
“囡囡记住了,咱们家是名门之后,复姓上官,若有一日遇见能喊出你姓氏的人,你便认其为主,永世不得背叛……“
这是父亲跟她说的弥留之言,这句话每个黑夜都在她的梦境之中响起,终于成为她一辈子去除不掉的梦魇。
继那句话之后,她的父亲便将一块青碧色的玉珏塞进她手里,“这是信物,那人识得……”
如果她知道这所谓的信物会给她日后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天翻地覆,那么她一定早早的便将那玉珏给当了换馒头充饥去。
然而世间之事,便是无数的未知组成的一场宿命,这才有人和人的相遇纠葛。
她捧着半块馒头,连恶狗都来抢夺,人小力薄,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护不住,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半块馒头最后落得被恶狗叼走的下场,一如父亲那般可悲的命运。
以前她曾想过,如果父亲不去计较家族繁华的历史,不去牢记什么祖宗之训,踏实的生计过日子,她会不会有个遮挡风雨的方寸立足之地?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真实的
是她身上那块地青碧色玉珏被那群毒打父亲的恶霸知晓,生了那等强取豪夺的心思。
欺她一小姑娘,硬说她玉珏是她偷得,出手就要硬夺。
她紧紧护着,半点不松手,照着靠近自己的手张嘴就咬,死命地咬,不松口,口里被铁锈的血腥味充斥,她甚至还不自觉地吞咽了几下。
身上有剧痛的拳头落下来,她仗着人小身子骨灵活,像匹狼崽子一样扑的上去,找准个人,专捡对方柔软的脖颈子下口。
“鬼啊……吃人的恶鬼……”
“快跑……”
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是那些恶霸开始畏惧地看着她,她一脸的猩红之色,她嘴里血腥味更甚,她甚至不知道怎的就将那人脖颈咬了个大洞,那洞里鲜血泊泊而出,她没注意就吞了些许温热的血液进肚。
那些人跑的干干净净,她就开始趴在雪地上呕吐起来,然而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她很久没吃东西,又有什么是可以吐的。
“真脏。”清冷淡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一抬头,就恍若遇见了世间最美好的仙神,少年一身黑袍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明明是玄色,却仿佛比白色的雪还来的干净耀眼。
“原来是上官哪……”那少年如此道,然后施施然走到她面前,不知从哪摸出张帕子,为她擦净嘴角,“从此,你叫十三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