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耳力过人,一声轻微响动便已觉察。他迅速转身,目光如电,在屋中一扫。然后缓缓上前,走至玉椿身下便止步,静静细听。
玉椿盯着那人头顶,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抬头……千万……”突闻脚下一声脆响,那人惊然抬头。
四目一对,房梁骤断。玉椿一惊,人已跌落屋中,砸向那人头顶。突来变数,那人武功固然了得,慌乱当中也不曾躲开,被玉椿压在身上。
玉椿趴在那人身上,双臂紧箍,小腿一勾缠其双腿,任那人挣扎摔打都不松手。那人杀人如麻,身轻如燕,可是力量却小得可怜。挣扎一番也没挣脱,劲已用尽浑身软绵绵的。
玉椿大喜,趁机抱得更紧,还冲床上的花笠叫道:“快逃……叫醒花吹雪,逃啊!”
花笠虽没能听懂他叫些什么,却如梦初醒,跳下床奔出屋去,去叫花吹雪。
碧玉美人,从眼前跳过,玉椿一阵恍乎。突然发现,就连鼻中都是一片令人眩晕的香气,怀中之人的喘气也娇柔无比。他心中一愣,微动十指,那阵酢软的感觉似曾相识。那是在虎丘,醉后情不自禁与吉娃娃相拥一起……
玉椿惊然松手,吓得跳开,“你……你是女人?”但瞧那人背影,纤纤细腰,两肩肖窄,还有刚才双手触到的那片酢胸……分明就是女人。
“淫贼……非杀了你不可……”蒙面人大骂,声如铜玲,正是女儿身。她挣扎起身,拾起地上钢刀,举刀就劈。
刀身化为一道光,迎面而来。
玉椿惊然大叫,“金玲……”随着一声喝出,刀光顿停。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兴奋叫道:“金玲……是我,是我啊……你认不出我了……”
金玲一怔,仔细一瞧才认出是玉椿。虽然脸上微肿,一见他的眼神便知不会有错。
玉椿见她迟迟疑,便知她已认出自己,“你还好吗……十二大侠还好吗?吉娃娃是不是跟你一起……”
“我知道是你……我早该知道是你。色鬼……淫贼……”金玲气得流泪,突然又举刀追砍。如是别人,大可一刀挥出,白刀进红刀出便就解恨了。可她已认出玉椿来,此时胡乱挥砍全是泄恨,不曾真砍。不然玉椿纵有九条命,也死去几回。
玉椿心中愧疚,也知她不会真砍,干脆不躲了,任她的刀落到颈上。金玲尚在气愤当中,心中不想伤他却还是失了准头。钢刀锋刀无比,顷刻见血,还好伤得不深。
金玲吓了一跳。玉椿却面带微笑,双目深情,伸手摭去她的面纱,柔声道:“醒来之后……没看到你们,好着急。”
金玲收了刀,泪流满面。本已被他深情感动,猛得想到刚才一幕,又怒上心头,伸手就是一个耳光,封住他的穴道。“淫贼……怎么没让狼群叨了去?”
“我是恶神转世,什么鬼怪都惧我三分,怎会让狼叨去。”玉椿动弹不得,嘻嘻一笑,“记得上次在安定码头,你也是这般对我……”话没说完,又遭金玲一记,身体一晃直摔在地。
金玲见他倒地,还嬉皮笑脸,又再补上一脚。玉椿痛得皱眉,却强扮笑颜,“看到你真高兴,被打死也值了……”
“淫贼……两月不见,何时变得油腔滑调了。我看你找打。”
“两个月?”玉椿不笑了,许多事情不明,还得问她,“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金玲一愣,“杀你?我是来杀雨月的,不是杀你。”
玉椿答道:“我就是雨月。”
“什么?”金玲更惊,上前扶他起身,“你何时更名换姓了?”玉椿突然打断他,“我就是雨月。他们派你来杀的人就是我。说来话长,也不是一两句能够解释清楚。”
金玲反倒胡涂了,见伤口仍在流血,便扶他坐下,取了止血药包扎。
隔壁,花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叫醒花吹雪,欲让他来助玉椿。花吹雪睡眼朦胧,被强行拉到门外一看,冽嘴笑了,“哪有什么刺客,分明就是人家小两口约会……懒得理你,半夜三更,天寒地冻,我去睡了。”走到一半又回头,“还有你……穿成这副模样,小心着凉……”
花笠垂眼一瞧羞得满面通红,急忙跳到屋内藏于被中,对玉椿吼道:“你……父出去啊!”
玉椿不知她说什么,被逗得嘻嘻一笑。刚笑,颈上一阵巨痛。回望,金玲正瞪眼骂道:“淫贼,回自己屋去。”
回到屋中,二人都将分别之后的事情告知对方。金玲说完,才道:“请我杀你之人便是吹上。”
“吹上。又是吹上。此人好生歹毒,欲将我逼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