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至清门,平生所学不多,尤其敬佩儒雅之士。玉椿听得入神,自叹不如。“原来这酒有酒的学问,杯有杯的用处。单是饮酒,还有如此之多的讲究。”席间谈笑风生,玉椿忽又想闻到院中兰香,说道:“平生从未见到如此之多的兰花,想必并非一日这功。不知兰花有何学问?如何种植?质量如何鉴别?”
钱少开怀大笑,“这其中学问可就大了!”说着起身,令人将酒宴移间花间,边饮边品兰。
“兰花独特,可用人形喻之。这主萼似头,侧萼为肩,花瓣若眉,蕊柱是鼻,唇瓣为舌。头正肩平,双眉紧抱,鼻正昂立,舌不后卷者,为上品。若两肩上翘则称其为飞肩,为超然美花,乃世间奇品也。其次观叶。常见叶色青翠,浓淡不一。另有镶边、披彩、斑纹等,称为叶艺。叶艺颜色种类多样,富于变化,胜似丹青洒墨,美不胜收。你看这株便是金叶。再看这株‘日月同辉’,既有金色镶边,又有银彩晶斑,堪为稀世珍品。”
钱少爷不愧爱兰,对院中每株兰草都了如指掌。谈到兰花鉴赏,更是滔滔不绝。
玉椿如获至宝,听着钱少爷的介绍,时不时发出声声惊叹。初见兰草,只是心中欢喜,却何从知晓其中大有学问。
酒至日垂西山,方才撤去。玉椿极为畅快,未曾自控,稍稍过量便觉头眼昏昏然,略感疲乏。却听钱少说道:“兰香亦有疗伤之妙用,花兄三人在我兰草谷,不出五日伤口便可痊愈。”
玉椿惊奇,“兰香还有这等药效!”没等问完,已倒头睡去。次日醒来,果然发现背上伤有好转,连随行邳兵也是如此。三人连连称奇。
每日赏兰,把酒言欢。所饮佳酿从未重复,都是各国精酿。席上所有盛酒器皿都不相同,有金有玉,甚至夜光杯。不仅如此,就连厨师也是请自各国名楼,不远千里跋涉,只为来此献菜。
如此奢华待遇,玉椿等人恐惶不安。却听闻兰草谷例来如此,三人瞠目结舌。天下七国,景天最为强盛,只怕景天顺帝也不过如此。小小五瓜观,竟然富可敌国。“钱少究竟是何许人也。”玉椿一直猜测不透,观之人皆守口如瓶,不曾透露半字。席间也曾当面问过钱少,却说本是五加人,避祸迁于易城,祖上三代经商搪塞过去。
此节不解,玉椿闷闷不安。
山中无历日,岁月不知年。一晃五日过去,三人身上伤势果真痊愈。伤势好转,想到花笠此去寒城生死难测,便要告辞离去。
钱少爷也不拒绝,命人备了好酒,为其送行。临走之时,挽起玉椿手臂,命人抱来精品兰草相赠,一脸谦色,声称,“略表心意。”
玉椿看那兰盆,觉得笨重只怕路上不甚方便,但瞧钱少一片赤诚,不好拒绝。再者瞧那兰株长势甚好,花香浓郁,正好转送花笠。于是欣然收下,将兰株兰盆精心固定之后双肩负于背上。
步行出谷,但见两侧群山苍翠。玉椿觉得奇怪,记得来时路上还是一片新芽,短短几日不见便茂密成荫了,便问身后邳士,“你我在谷中待了几日?”
那军士掐指一算,“五日。”
玉椿摇头称奇,“还道是我记错了。这树长的好快啊!”
军士也道:“兰草谷是很神奇。还不说钱少富可敌国。便是那遍地兰草奇花,就妙不可言,一夜之间伤便好了。难不曾他们并非世间之人,乃是天上神仙。”
玉椿笑了一阵,想说兰草邳国也有,突又念及花笠便没开口。也不知笹雪这般做,出于什么目的,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越狱之后,易城已张榜通缉,三人的画像便张贴在入城大门。玉椿早便料想会是这般,出得兰草谷时三人便精心易容。虽贴有通缉画像,此刻站在城楼已没人认得出。
三人正读着榜上公文,两骑快马扁扁而来。雪国士兵一脸煞气在榜前喝止,跳下马来手托黑卷。一人将榜上原有公文摘下,另一人再挂一卷。
三人见到雪国士兵前来,垂头避开。两名雪国士兵挂好黑卷,便快马离去。城外聚集百姓纷纷上前围观,口中啧啧惊叹。
玉椿也满是好奇,待雪国士兵走远又才上前。看罢暗自一笑,还是捉拿邳国假票重犯的榜文。黑卷白字,只是将原有一万铢酬金,更改为五万。
两名邳兵看后也暗笑,显出几分得意。
退到人后,邳国士兵轻声道:“此去寒城没有脚力不行,卑职身上还有一点碎银,到城中买几匹马来。城内人多眼杂,公子且在城外等候。”玉椿点头道:“你二人结伴入城,也好有个照应。记住,速去速回,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