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退!”侯成的声音响澈山谷。五千轻骑立刻调转马头,往谷外冲去。那火雨遇到谷内事先布置好的易燃之物,立刻烧起熊熊大火,映得侯成面目通红。他手下的轻骑都没有真气护身,又如何能抵挡?只听惨叫声中,已有大片大片的人全身着火,状似疯狂。
由于是**术师的全力施为,那火势甚至比正常的威力还要强大,一旦挨着身体,就立刻会蔓延到全身,连扑救的机会都没有。侯成看得睚眦俱裂,可偏偏找不到好的方法,惟有寄希望与能尽早冲出山谷。
可就当他即将冲到谷口之时,一个人神情潇洒,背负着双手,出现在他们的退路之上。那人看起来甚为年轻,白面无须,细长的双目中隐含着无尽的智慧。只见他双手连挥之下,侯成军前方的骑士忽然大乱,竟是相互撕杀起来!
在这种危机地时刻,每个人的心中都如同一条紧绷的弦,稍微用力就有可能出现断掉的危险,而这个人就巧妙地利用了他们的心理。在他的作法之下,一开始还只是十数人被迷惑而转向进攻身边的战友,后来在不明就里之下大家都加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战团,任由侯成不断呐喊提醒,也无法改变这骇人的态势。
那人不用一兵一卒,就把这几千人马留在了谷里,端的是厉害之极。
最可怜的是那些骑士,一边受到火烧之苦,一边还要和自己曾经的战友拼个你死我活,只恨自己为何要生到这个世上。
“你是谁?”侯成嘶声叫道。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世上竟有这等恐怖之人。
“我叫郭嘉,字奉孝。你以前应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以后你应该也不会再忘记了。”郭嘉笑得那样从容。在这个狭小的山谷里,他和荀彧这两大强人竟是一般的洒脱,一般的自信。
侯成忽然有些绝望,他这才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而且,那些看来文弱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有时竟也能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芒砀山这把火,把侯成烧得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可怜的几十骑护送侯成拼死杀出,一直败回甄城。
看到侯成狼狈的模样,高顺并没有太过责罚于他,毕竟追击的指令是自己出的,身为大将就要承担指挥不利的责任。而且他也没有时间考虑这事,因为另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摆在了他的案头——定陶失守!
作为吕布控制的重镇,定陶的重要性绝对不亚于他亲自驻守的濮阳。定陶是联系陈留和濮阳的关键点,也是吕布战线中极为重要的一环。而定陶的失守就意味着濮阳和陈留的联系被曹军切断,原本坚固的吕布地盘现在已被硬生生分割为三个孤地:北方钜平的张辽不敢动弹,西面陈留的臧霸手中并无精兵,自保的能力都有些单薄,还有就是中间濮阳和甄城的吕布和高顺还算是安全些。
可就算是这样,吕布和高顺也没有任何理由放心,因为他们已陷入曹操的重重包围之中。范县、东阿、东平、定陶、钜野、归德等地都已先后落入曹操手中,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口袋,把濮阳和甄城围在当中。
更郁闷的是吕布,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原本他控制了兖州的大半土地,可曹操居然就用那小小的三个县城完成了咸鱼大翻身,究竟自己错在哪里?
他的确想不通,只因他只是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而无法成为凌驾于战局之上的兵法大家。他的自信都来源于在战场上的无敌,而且以前跟随董卓之时还有李儒等人出谋划策,他执行起来也没有用过多少脑筋。可一旦亲自把握战局之时,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显露无余。
没过几天,让他抓狂的消息继续传来:高顺的甄城失守,陷阵营折损过半,已星夜退回濮阳。
看到高顺那张消瘦憔悴、胡子邋遢的脸,吕布憋在心中的怒骂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来。高顺就跪在那里,毫不辩驳,只求吕布的责罚。可他身边的侯成、宋宪等人都已热泪盈眶,大声为高顺说情。
“陷阵营已经尽了全力,可敌人实在太多了,再强的人也架不住人多啊!”想到甄城失陷的那一日,侯成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曹操知道陷阵营里都是高手,也无法再用幻术师混入城中那一套来对付高将军,他就调集所有能用之人围攻一个小小的城池。”一旁的魏续接口道,“我们足足守了一天一夜,甄城的城墙虽然加高加厚过的,可曹军的尸体实在太多,竟在城墙下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后来他们连云梯都不需要,走都能走到城墙上来。”
宋宪也是一脸悲愤:“我们本想与甄城共存亡,可高将军拦住了我们,说主公现在最需要的是人手,我们这些戴罪之身多少还能有些用处,退回濮阳虽然对我军极大不利,但至少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他……他竟让陷阵营的兄弟们为我们断后,直到我们都安全撤出了,才最后一个离开。”
他说到后来,语声已有些哽咽。
吕布长叹一声,闭目不语。他可以想象,陷阵营的战士们面对如人潮般涌来的敌人,面上是何等坚毅的神情!这支铁军就如同高顺的性格,坚强勇毅,就算是败,也要败得光荣!
“陷阵营……还剩下多少人?”想到那些拼死断后的兄弟,吕布就一阵心疼。
“还有四百七十三人!他们……他们没有一个辱没了自己的名声!”高顺沉声接道,泪水强忍在眼中,让人看来一阵心酸,“我只恨……我只恨没有和那些勇敢的兄弟死在一起!不过就因为他们,曹操至少有八千人把性命留在甄城!”
吕布也是心中一痛,把高顺扶了起来:“这不怪你,只能说我无能,没能看破曹操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