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声音依然响亮,她这吼声,让坐在上面的白县令都吓了一跳,将好好的思路给打断了。
他不耐烦的咳嗽一声:“公堂之上不许大声喧哗,你若是没拿,只要辩解就是了。”
白县令说完扭过头看着季秋,就看季秋此时站在季老太太身边,她在看着季老太太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轻蔑,平时都是风轻云淡的,好像丝毫不惧怕今天这场审问,白县令也是第一次,见到季秋这种姑娘。
毕竟一个乡下丫头敢得罪公主的,这辈子除了季秋,他就没见过别人。
“那季秋倒是说说,你有何证据说那季老太太拿了嫁妆?要知道,你母亲出嫁时,你尚未出生,对于那时的事情也不过是听长辈说起,现在你长辈都不在身边,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
白县令为人倒是公正,他问的这些问题,也都很有道理,并没有刻意去偏向哪一方的意思。
季秋微微欠了欠身,不紧不慢的开口:“民女已经让人去陈家村请臣女的舅父过来,当年阿娘出嫁,舅父知道阿娘到底带了多少的嫁妆,民女也让人去县里请阿爹和兄长回来,这些事,阿爹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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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沛县遭遇了天灾之后,季山和刘素兰一直留在县里,他们平日里能帮季安照顾照顾生意,也能帮江莹莹看看孩子,孩子身边也离不开人,刘素兰看孩子倒是有一套,和江莹莹关系也不错。
而且这新建的房子,家里也没多大的地方,他们就都留在了县里,如果不是出了事,季秋也不会让他们回来。
就等着将村里的事情解决了,她和方天朗一起去县里过年了,这里的房子就先空上几天。
“好,那本官就给你一些时间,让你叫证人过来,如果证人不能证明,那本官也没办法了。”
白县令说完看了一眼静雅,见静雅此时正用余光盯着他,这实在把他吓得不轻,脸上立马露出笑容。
“公主,您觉得微臣这样处理,您还满意吗?”
他也是大意了,刚刚居然忘了去看静雅的眼色,就按照心意去办了,静雅瞪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季秋,希望你找来的人能让我们满意,否则的话,就别怪本公主无情了。”
静雅冲着季秋警告了一句,季秋轻轻的勾起唇角,好像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就看陈家的两位舅父,匆匆赶到这里。
白县令和静雅公主都坐在这里等着,去接人的奴才也不敢耽搁,和陈家的两位舅父说了一句,他们二话不说就跟着过来了,这一路上做的都是马车,这才能节省不少的时间。
陈家的两位舅父,在看到季家老太太的时候,冷笑一声,尤其是二舅父,他就连冷笑都做不到,瞪着一双眼睛,好像用眼神就能将她杀死一样。
“这就是陈家的两位舅父?陈氏的兄长了?”
白县令看这二人瞧季家老太太的眼神,心里就明白了,不过此时在堂上,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陈家大舅父扯了扯二弟的衣袖,弯腰行礼:“拜见县令。”
二舅父被他拉扯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不情愿的行了一礼,其实他倒不是冲着白县令,只是看那老太太不顺眼罢了。
“据陈氏女儿季秋所说,当年陈氏出嫁时,陈家是给了陪嫁的,可这些嫁妆到了季家后,就被季家老宅的人给私吞了,不过季家老夫人并不承认陈氏有嫁妆带去季家,本官叫二位来,就是想问问,当年陈家究竟给了陈氏嫁妆吗?给了多少?”
他在问话时不经意的就暴露了心中的想法,他潜移默化的选择相信季秋。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话一点没错,大原以孝治国,若是发儿子不孝,将不孝子告上公堂,若是真的判定不孝,那可是要挨板子的,情节严重的,就连后代都不许参加科考。
有的妇人上告,是因为儿子吃喝嫖赌,这种就算抓来打一顿板子都是活该的。
可有的妇人,就是无理取闹,因为和儿媳关系不好,儿子向着媳妇,做娘的气不过,一气之下就将儿子告上了公堂。
还有更离谱的,老娘想克扣大儿子的银子来贴补小儿子,大儿子不肯,老娘就将儿子告上公堂,老妇人在公堂上一哭二闹三上吊,惹来一群人围观。
白县令从前就见过不少,他在见到季家老太太的时候,几乎就已经肯定了,这老太太满脸横肉,脸上就写着三个字‘不讲理’,不用多问,她肯定属于第三种了。
陈家的两位舅父,听到这话,眉头拧在一起,大舅父倒还好,那二舅父此时已经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了。
他伸出手指着季家老太太,因为愤怒,他牙关咬出了声音,一双眼睛中都布满了红血丝,就连季秋都担心,这二舅父是打算将季家老太太打一顿?如果真的动手打了,恐怕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了吧。
“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敢说我幺妹没有嫁妆?我幺妹是拿着嫁妆,风风光光嫁进你们家的,你这个歹毒的老太太,你还敢胡说。”
死寂的院子中尽是陈家二舅父的吼声,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现在忽然看不下去了。
他们看到,陈家二舅父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因为愤怒,他伸出的手指,此时颤抖不停,他从陈家村赶来,就是为了给妹妹一个公道的。
季家老太太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好像没当真一样,就伸手揉了揉被镇痛的耳朵。
“你个死小子,敢这么和我说话?你那个妹妹不知廉耻,若不是我家三儿娶了她,她这一辈子都是没人要的贱货,你还敢在这里和我指手画脚?当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季家老太太已经习惯欺负他们一家了,陈家的两个舅父的确有本事,不过有本事又能怎么样?也不可能帮帮季家了,不能帮忙,在她眼里也是一文不值。
“我幺妹都不在了,你还敢侮辱她?我今天就打死你。”
二舅父说着,就朝季家老太太挥舞着拳头,他和季家老太太站的最近,这一拳头速度也是超级快的。
季秋现在都在想,如果这拳头真的打在这老太太身上,会不会要了这老太太的半条命?毕竟这一拳,是陈家压了二十多年的火气。
“二舅父,您先等等。”
季秋离他们最近,刚刚二舅父出拳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拳头挥出,带起的风。
她还没等拳头落下就赶忙拦住,她抱住二舅父的手臂,二舅父看见是她,只好将拳头放下,长长的叹了一声。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死老太太当年欺负幺妹,现在幺妹死了,她还过来欺负你们。”
要说在陈家,陈氏就是大家宠爱的幺女,这二舅父也就是陈氏的二兄,是最疼爱她的,当年他怎么也没想到,妹妹嫁到季家村,最后居然丢了性命,这么多年来,只要想到幺妹吃得苦,他心里就一阵悔恨。
他痛恨自己无能,悔恨当年没有拦住陈氏。
“二舅父您放心,秋儿今天就帮阿娘讨回公道。”
季秋也红了眼眶,她若是不能让季家老宅的人遭到报应,她今后的日子都过的不舒坦。
善恶到头终有报?恶人自有天来收?
她不知道老天能不能知道季家老太太做的坏事,她也不知道老天哪天会将她收走,今天,她就要在老天之前,给季家老太太一个难忘的教训。
“好了,你们也别闹了。陈氏两兄弟,本官就问你们,当年你们给了陈氏多少嫁妆?当时还有谁在场?”
白县令也看了半天的热闹,看完之后,也忍不住骂一句,这死老太太还真不是人。
那可是自己的亲儿媳啊,给他们老季家生了孙子,延续了香火,最后却落得这么一句数落?这季老太太也不怕晚上的时候,陈氏古来找她?
“回县太爷,当年我们将幺妹嫁到季家村来,也害怕幺妹受委屈,故而在嫁妆方面,阿娘和我们两兄弟,给了幺妹不少嫁妆,现在若是细说,我们也想不起来了,不过媒婆那里都是有记录的,只要将媒婆找来,就能对上。”
陈家大舅父也是心疼幺妹的,不过和二弟相比,他到底冷静一些,现在就想赶快拿出证据,让季家老宅的人受到惩罚。
“好,那就将媒婆找来,本官也想看看,这季家老宅究竟吞了儿媳多少的嫁妆。”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看公主的眼色办事,那现在,公主的眼色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了,他根本不去看公主了。
静雅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看着可怜的季家老太太,居然做过这么多的坏事?
她也是女人,皇族也有公主远嫁到别国,虽然拿着丰厚的嫁妆,可婆家人如何,就注定了这辈子的日子。
听这些人说,陈氏在季家受尽欺负,作为女人,她也有些不忍,在抬头,看季家老太太的目光中,已经没了之前的同情。
“县老爷啊,您可不能听他们瞎说啊,我哪里就拿了他们的银子?”
季家老太太看事情不好,赶忙否认,这批嫁妆她当初好像真的不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