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和你一起去。”
或许是这几天小花生跟在霍誉身边,跟进跟出已成习惯,因此,明卉下意识地便想跟着他一起去。
霍誉摇摇头:“乖,这会儿纪大人肯定已经睡了,我半夜过去也就罢了,带上你多有不便。”
花千变的事, 连皇帝都已经知道了,小花生的事,霍誉不准备瞒着纪勉,小事上不隐瞒,才能更好的地隐瞒大事。
汪真人的身份,明峦假死, 蔡九峰与汪老太爷的关系, 这些都是大事。
霍誉不想因为一星半点的小事, 令皇帝和纪勉对他起疑。
如果今晚明卉跟着一起去,霍誉定会告诉纪勉,他是带着夫人一起来的,这深更半夜的,就不要让纪大人尴尬了。
事实如此,纪勉披头散发,只在中衣外面披了件狐皮大氅便出来见霍誉了。
他这副样子,霍誉早就见过无数次了,见怪不怪,反正明卉没有跟着来。
看到霍誉, 纪勉就没有好气。
他接过那张纸,凑到灯下,看了几眼之后,又看向霍誉,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嫌弃。
陈家栋死了,做为一个表面上与失马关系并不大的官员,竟然被刑讯而死。
“千两”,霍誉顿了顿,继续说道,“黄金。”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开口问道:“你抄下来的?”
可是听到后面的“黄金”二字,纪勉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点?
脂粉银子?
他这把年纪,好不容易招兵买马, 就准备今晚和夫人亲热亲热,结果丫鬟在门外喊了一嗓子,他的千军万马,尚未出师便偃旗息鼓了。
飞鱼卫监察百官,霍誉也是百官之一。
霍誉也不说话,将从金元宝上抄录下来的那张纸递了过去。
“那只匣子的花红你应该揭,可那匹马,你明知是宫里在悬赏,还接它做甚.等等,那匹马的暗红出到多少?”纪勉只是知道悬赏了,可是并不知道悬赏的金额。
“她说飞鱼卫里有内奸,下官也是为此才连夜造访。”霍誉坦言。
“下官是说,那个跟班,就是下官的夫人明氏。”霍誉又重复一遍。
想当年,他想在人前称赞夫人,也只能隐晦地提上一句半句,让听者自己去领悟。
诏狱每天都有死人抬出去,审问时打死几个人,对于飞鱼卫而言不算什么,因此,那个小官死了,纪勉也没有在意,文官嘛,身子骨差,这又能怪谁呢。
“回禀大人,下官的夫人自幼在道观长大,宽广仁和,豁达透彻,在慧真观时,又与观中仙长学过武功,远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自从她跟在下官身边,下官如鱼得水,事事顺畅,就连您手上的这份物证,也是夫人亲自去小山寺,说服了那里的老僧,没费一兵一卒,便请那位老僧主动上交。”
纪勉瞪他一眼,大半夜的净找事!
纪勉决定还是说正事:“你夫人看过这张纸后说了什么?”
“陈家栋之死,并非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这是杀人灭口。”
可是现在,纪勉不能淡定了。
纪勉瞪着霍誉,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胡闹,你每天去的都是些什么地方,带上女眷,万一她吓到了,在诏狱里又哭又闹,岂非成了笑话?”
霍誉倒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让自家夫人顶了许焕的位子呢。
你媳妇要用一千两黄金买脂粉,那要有多少张脸?
霍誉:不好意思,让你说对了,我媳妇有一千张脸。
他一目十行把这张纸看了一遍,又坐下,再次细看。
霍誉微笑:“揭暗红的是我家夫人,这匹马如果找到,不论死活,都要给钱,总不能因为她有诰命,就连一点脂粉银子也不能赚了吧。”
内奸,这也是纪勉最不想提起的两个字。
皇帝悬赏一千两黄金寻找那匹马?
“你是不想管自己的案子,改成去找马了?我可告诉你,你是朝廷命官!”
“是。”霍誉说道。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纪勉气不打一处来,也是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
霍誉就知道,小花生的事,纪勉早晚会过问。
“这是许焕的案子,你自己手里的案子还没查清楚,这上面说的那两只金元宝,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是有人举报,还是小山寺主动上交?”纪勉了解霍誉,霍誉从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何况现在他自己手里还有一件大案,那案子一旦查实,远比这件失马案,对他的仕途更有帮助。
纪勉刚想说,你连一千两银子的小钱也要去赚,你们霍家才分家没多久,你就没钱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纪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睡眠不足,耳朵幻听了。
霍誉笑了笑:“范小黑的口供里提到了鬼市,何欢的口供里提到了鬼市里的暗市,昨天正是暗市开市的日子,我便去看了看,顺便揭了两张花红,一张是何欢提到的匣子,另一张便是这匹汗血宝马,这匹马在暗市上悬赏的事,您想来是知晓的吧。”
“嗯。”纪勉当然知道,这么没面子的事,他自动忽略,偏偏霍誉这厮不但揭了花红,还要跑来问他。
“那个小跟班,不是我媳妇的人,他就是我媳妇本人。”
“你带着女眷去那种地方,你.对了,听说你媳妇往你身边塞人了,你新进的那个小跟班,是你媳妇的人?”
霍誉不笨,不会去做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蠢事。
并非纪勉多管闲事,而是因为霍誉身份特殊,他日常接触的,有很多都是绝密,他身边的人,要格外慎重。
纪勉被噎得好一会才能说出话来,现在是什么世道?他是落伍了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大言不惭地夸奖自家媳妇了?
这的确是杀人灭口。
夫人使出吃奶的劲儿,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转着圈拧的, 现在还疼着,八成是又青又紫。
这是霍誉笔迹,他认识。
也就是说,此案最关键的两个人,全都已经死了。
而许焕查了大半个月,连一丁点线索都没有找到,这本就不正常。
“你”纪勉干咳一声,“你和明氏,你们认为许焕有问题?”
霍誉双手抱拳:“下官恳请纪大人,亲自督办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