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清)
云薇脑子里衡量着从杨嬷嬷那得到的消息,她从未见过太子妃石氏,杨嬷嬷在闲谈时不无敬佩的说过,太子妃是康熙皇帝亲自为太子挑选的嫡妻子,沉稳中不缺乏精明干练,一举一动只有一派风范,是康熙皇帝最喜欢的儿媳,像太子妃那样的人,很难看出她究竟喜欢什么的,云薇也不愿费心去猜测,以佟府现在的地位来说,表示足够的谢意即可,根本不用讨好太子妃,保持距离最好。
打定主意,云薇提笔书写礼单,看了又看,没有任何问题,才交给陈嬷嬷,带着疲倦的说道:“让我额娘看看,若是没问题的话,就让大伯父重新抄写一遍,派个体面懂事的管事,大大的方方的给太子妃送去,不用避会旁人。”
“是,奴婢这就去,六姑娘,您歇一会吧。”陈嬷嬷在老太太身边很久,云薇准备好的礼单,不像是初次经历此事的,考虑的十分健全,二太太富察氏教养出来的好女儿,云薇声音还似以往甜美柔软:“为玛姆分忧,是我应尽的本分,陈嬷嬷,你先去找额娘吧,我在给玛姆准备点膳食,就去歇着。”
云薇让丫头打了一盆凉水,冰凉的井水让她精神了许多,擦干净脸上的水珠,云薇叫来为老太太觉罗氏掌管小厨房的婆子,仔细的吩咐,要为老太太多准备补血补身子的菜品,云薇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私房菜谱可是很丰富的,食补温良养身,经过云薇安排的菜谱调理,老太太的身子骨比以往硬朗许多,精神上也好上许多,以老太太的经历过的风雨,谁是真情,谁是假意看得明白,遂老太太虽然不曾偏心,对三房一碗水端平,但是在有些时候偏疼一些云薇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薇本来打算回自己屋子歇息的,当她安排好一切之后,身上的乏累,使得云薇脚下发软,眼睑上泛着青色,云薇不想让额娘富察氏担心,决定养好了休息一会再回去,云薇在老太太院落是专门有碧纱橱的,有时老太太舍不得云薇,便让她睡在那里,所以当老太太从佟府回来时,云薇睡得正酣。
老太太听陈嬷嬷说起她走之后的事情,见到桌子上摆放温热的药膳,老太太甩掉罩在外面的宝石蓝披风,顾不得休息,就去看了云薇,孙女娇憨的睡颜,老太太不舍得打扰,又不愿离开,坐在云薇身边,看着她心情就很舒畅,眼角眉梢的笑纹很深,压低声音道:“这丫头,我真是疼到了心坎里。”
“六姑娘谁不疼呢?主子,佟府···”
“无事,佟国维大人看重的是我们家荣轩,对我这半只脚踏入到土里的老太婆很尊重,算起来我们是一辈人,看着佟大人精神着呢,佟家倒不了。”
“主子,那府上是皇上的外租家,出了一位皇后,如今宫里还有为贵妃娘娘,能不荣耀吗?”
“盛极必衰,这话是至理名言,佟国维大人也是深知此道,暂且不用为他们担心,况且我们佟府是正蓝旗,他们已经抬入镶黄旗,不是一路的,合不到一块去。”
老太太锤了锤肩膀,叹息道:“成荫平安,荣轩立功,佟府兴旺,我也没什么求得了,只是···”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云薇身上,舍不得最宝贝的孙女受委屈,“清额贝勒,哎,兴许也指望不上了。”
“主子,您这是何意?”陈嬷嬷吓了一跳,老太太摇头道:“他向宫中递话是在荣轩立功之前,现在嘛,出了皇帝能决定薇丫头的亲事,谁都说不上话的,皇上的心思又是最难测的,我真怕···真怕他将薇丫头许个王爷世子,你想想京城里王爷世子都是什么品性?拈花惹草就不说了,有点不孝的做下的那些事情,我都羞于启齿,我的丫丫,怎么能配给浪荡哥儿?”
老太太尤为的不忿,陈嬷嬷不知道怎么劝说好了,老太太硬气了一辈子,性格倔强得很,认准一事很难改变,老太太手掌盖在了云薇的额头,眸光坚定,“说不得我也要进趟皇宫,求见皇上。”
“玛姆,我不想让您为难。”云薇柔软的小手揉揉眼睛,老太太板着脸:“不装睡了?真是该打。”做出要打云薇的动作,云薇笑嘻嘻的滚进老太太怀里,软软的说道:“玛姆舍不得呢。”
“都听见了?本来我看清额还好,才认命的,可如今你阿玛功劳太大,我估摸着必会晋封为丰台大营的统领,京城一半的兵权落在了他的手上,云薇呀,你的婚事就得慎之又慎,轻了让重臣寒心,重了又会让皇上不放心,这其中可是很有玄妙的。到时我进宫去求皇上,兴许还能得了个赐婚呢,毕竟那是咱们主动请求的,替皇上分忧。”
“那丫丫是不是不用选秀了?”云薇没料到会有柳暗花明的一日,老太太摇头道:“不成,即便我进宫求旨意,也得你选秀之后,皇上亲自赐婚成全,才能显得皇恩浩荡,云薇你在婆家也更有脸面,你明白吗?”
“嗯,嗯,嗯。”云薇连连点头,盲婚哑嫁,听天由命对云薇是无奈的选择,现在有了机会,云薇自然不愿错过,“可是让玛姆为我费心···”
“该打,薇丫头不打是不成了,陈嬷嬷去那戒尺来。”老太太板着脸,云薇一转身似一只小狗狗一眼,撅起小屁股,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说道:“玛姆,饶了丫丫吧,那里肉厚,打得不疼的。”
老太太搂过云薇笑得开怀,眼泪都笑出来了,戳着云薇的额头:“真是便宜富察家那傻小子了。”
“玛姆。”云薇小脸似能滴血一样,拱拱老太太的肩头:“您怎么能笑丫丫呢。”
同老太太厮磨了好一会,云薇才了回到自己的屋子,见到富察氏,云薇老实的站在她面前,一双小手揪住双耳垂,弱弱的说道:“额娘,丫丫知错了,再也不敢胡闹。”
这是云薇的习惯,每当犯错时,就会双手揪着耳垂请罪,富察氏偏偏就吃云薇这一套,板不住脸;露出笑意:“知道错了?你好大的能耐呀,竟然去夺云岚手中的利刃?若是伤到了你,想让额娘哭死吗?”
“我当时就想着不能让四姐姐做下后悔的事情,别的并没有想那么多,况且四姐姐若割伤了自个儿,对整个佟府都是不好的,额娘,我知道您疼爱丫丫,可是我同样想着佟府能够尊荣富贵,玛姆不再为儿孙操劳,安享晚年。”
云薇这么说,富察氏心中只剩下浓浓的心疼,拉下云薇的小手,说道:“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丫丫,我的小丫丫,额娘是心疼你呀。”
“阿玛在外面打拼很辛苦,为了光耀佟府门楣舍身忘死,丫丫同样会心疼,哥哥为了让阿玛后继有人,努力奋进,闻鸡起舞,挑灯夜读,您打理府中的事情,替阿玛在玛姆身边尽孝,同样很辛苦,说起来只有丫丫最没用,吃的穿的用得的,都是最好的,却帮不上你们,为了选秀,看着额娘操劳,丫丫心里不好受呢。”
“傻丫头。”富察氏眼睛有点酸涩,“你是来招额娘哭得吗?”
“丫丫哪敢啊,额娘,您口渴了吧,女儿给您倒茶去。”
云薇被富察氏拉住,甜甜一笑:“额娘,女儿亲自沏茶会很香的,您尝一尝。”
在云薇沏茶的时候,白色水雾升起湿润了女儿的脸颊眉梢,恬静的云薇,美得让人心动,云薇将老太太的话说了一遍,富察氏一脸的惊喜,笑意盈盈说道:“你玛姆说对了,便宜富察家的傻小子了,皇上若是亲自赐婚,就便旁人不服气,也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丫丫,你会过得很幸福,不是荣华富贵就是幸福,你四姐姐有句话说对了,越是富贵责任越大,顾虑也就越多,岚丫头看得明白,劝得了别人,自己却从没想明白过。
宗室子弟即便看你生得好,也只能遗憾有眼不识珍珠,至于富察府上,堂伯母那般疼你,我是放心的,堂嫂是你正经的婆婆,即便舍得让你在她面前立规矩,看在你阿玛的份上,不会做得太过,富察铮也是上进的,为人忠厚老实,若是他敢带你不好,我就让成武去教训他。”
“额娘,铮表哥挺好的。”云薇小声说道,富察氏眉头含笑:“当初同富察府暗中约定,我这心就放不下,你毕竟是秀女,就怕出个意外,亲事闹得两家不痛快伤了情分,我是堂伯母养大的,同堂哥一向要好,为这事伤了感情,我并不希望这样,所以我当初就想着,你和富察家小子的婚事不成,我就让你哥哥娶富察府上的姑娘做媳妇。”
“原来额娘是这么想的,难怪你推了几门给哥哥提亲的人,丫丫还以为您不上她们呢。”
云薇恍然大悟,富察氏抿了一口茶水,低声到:“你的事是一方面,还有一点事我不希望你哥哥早娶,他现正当奋进时,我不愿让女色牵绊住成武,等你选秀之后确定下来,我再给成武挑媳妇,这届秀女姿色,家世,才学都是好的,是选秀的大年那,总有合适你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