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还请让我去试一试吧?”斛律协哀求道。
尽管他的话是被翻译过来的,但是大家还是能看出他心中那种焦虑和诚恳。
“你真的有把握说服这三个部族吗?”曾华看着斛律协的神情,知道他心里还在为自己的族人担忧,于是也就没有下令,而是继续问道。
“大将军,斛律氏和副伏罗氏、达簿干氏、他莫孤氏都是西敕勒的大姓,原本出于一源,血脉相连。这三姓分大小数十部,共有五、六万众。”
“其实我敕勒部实力本来不惧柔然,但是柔然三代可汗或者用计拉拢,或联合拓跋部北上围猎,数十年累累大败我敕勒部,加上敕勒自古以来一盘散沙,于是就只好臣服于柔然汗庭下。后来俟吕邻氏部受跋提可汗的指示,借机谋害了我的父亲,吞并了我斛律部,进而更加欺凌我敕勒部。想我律部众大部被俟吕邻氏部掠为奴隶,一部分逃入这三部以为庇护,也是因为这三部原本与我斛律部亲近”
“后来我逃去了金山,这三姓部族还念在同族同源的份上,暗中不时地接济我。他们也知道柔然本部对敕勒部的咄咄逼人和阴谋诡计,这次我去找他们,借着柔然主力南下的机会图谋大事,他们应该会心动,至少会和我暗中商量会事,到时大将军再借机说服他们,应该不是难事。”律协看到有转机了,立即接言道。
昨日。曾华等人带着两万铁骑翻过了都波山,在山下的一片树林里躲了起来,开始策划下一步地计划。曾华在看完整个形势大略图之后,感觉收服敕勒部有可能会打草惊蛇,让南边的柔然可汗庭警觉起来。
虽然说在这数万里草原上藏几万骑兵就跟大海里藏根针一样,而且在飞羽骑军一撒数百里的探马游骑控制下,这消息还可以被封锁。但是一旦在敕勒部纠缠过久,南边的柔然汗庭不可能不知道消息。毕竟柔然对敕勒部虽然一直保持一种强势。但是敕勒的威胁也不是没有的。跋提这样的人物应该很清楚。不可能不对北边的敕勒部保持一定程度地警惕,尤其是在自己本部精锐南下去发财,汗庭空虚地情况下。
所以说在敕勒部地行动越快越好,在柔然汗庭还没有察觉之下解决敕勒部迅速南下,犁庭扫穴,一举击破柔然本部,这漠北也就不算白来一趟。要不然让汗庭有了准备。不但奔袭不成,还有可能被人家“围殴”,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一想之下,曾华改变了主意,准备对敕勒部突击一把,好好地警告一下这些游牧部众,免得让他们拖后腿,然后再挥师南下。
律协听到这里就着急了。这挨得最近的几支敕勒部姓都和自己相熟。这一路杀过去,他们肯定是最先遭殃。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律协知道飞羽骑军的强悍。这两万铁骑要是横扫过去,估计比受一场大暴风雪还要惨。
于是斛律协就拼命地向曾华请命,希望能找那三部西敕勒首领好好谈一下,尽量避免刀兵相见。虽然律协是个铁血汉子,但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三部在他危难之时好歹也出手帮过他,要不然他也不会顺利地逃到金山,也不会在金山混得那么滋润。因此斛律协怎么也要把这三部从飞羽骑军的“魔掌”中“解救”出来。
“还谈个屁,直接扫过去不就得了,从都波山杀到石水(今色愣格河),然后再调个头南下,再把柔然汗庭杀透,他奶奶地,这反正横也是杀,竖也是杀,也不多这敕勒几部人马。”张杀气腾腾地说道。
律协冷汗都出来了,他能想象得到,在这位北府探取将的带领下,所过之处肯定是尸横遍野,不要说汗庭,就是那敕勒各部估计也要一起陪葬。
窦邻和乌洛兰托这个时候插不上话。他们的部众一个在汗庭之南,一个在汗庭之东,跟飞羽军南下汗庭的路线没有什么冲突,但是窦邻、乌洛兰托也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自己跟斛律协都一样,都是新入伙的,说的话不管用,而且他们也已经知道自己这位主公心里的算计深得很,一般人还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
“大将军,不如我们取消东进计划,直接攻击汗庭如何?”姜楠看着律协一脸地焦急,非常体谅他地护犊之心,于是开口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倒不失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是如此一来我们大军未知之数就更大了。敕勒各部横在我们北翼,柔然、代国联军主力在南翼,就算是我们攻下了汗庭,万一敕勒部在北、东胡鲜卑匈奴在东、拓跋什翼和跋提在南,三面一围,我们就真地危险。身后的敕勒部情况不明,这是最大的危机。”邓遐焦虑地说道,大家知道他的为人,清楚他这是在就事论事。
包括斛律协在内的数双目光都投向了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曾华。曾华站在那里,面向东面沉思了许久,最后转过头来对斛律协问道:“你劝说这四部大人来都波山会事需要多少时日?”
律协一听,知道事情有转机了,连忙开口道:“这三部分布有上千里,我快马劝说联络,来回要十五天。”
“好,我给你十五天时间,你带几名随从快马去联络这三部大人,十五天后我还在这里等你。十五天过后如果你没有回来,大军立即东进,所过之处人畜不留。”曾华沉声说道。
律协听到这里,立即明白了曾华的意思。他不但给了自己十五天的机会去联络这相近的三部大人,也给了自己足够地支持。一旦自己十五天内回不来,那肯定是被这三部奸人陷害了,那么曾华会带着两万铁骑东进,为自己报仇。
“多谢大将军!”斛律协低沉着声音,抱拳一施礼,立即带着三四名随从策马远去。
“传令下去,大军在唐努山下驻扎,姜楠。你把探子游骑散出去。保持警惕。有任何靠近的可疑人士一律诛杀,我们还需要保持隐蔽。还有,敕勒部南下的道路也要监视起来,说不定这三部中有人会趁机通风报信。再传令给姚,继续监视柔然汗庭,有任何动静立即急报于我。”曾华望着在远处消失的律协的背影,缓缓地传令道。
“大人。我们如此等待下去恐怕会日久有变故呀!”邓遐看到曾华如此决定,于是出言劝道。
“应远,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我们这次北上漠北不仅仅是为了奔袭柔然汗庭。如果光是为了奔袭汗庭,我就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了。”曾华转过头来对邓遐说道。
“奔袭柔然汗庭,只能解朔州之险,
重创柔然部,让他在今后十余年里老老实实待在漠北道吗,这些游牧民族在草原上的恢复能力是惊人的。我不希望在我们征战中原或者他处地时候。北边突然给我们来一家伙。既然来了,我们要把我们地影响力扩大到最大,以后再来草原就方便了。”曾华半笑道。
“大将军地意思是?”邓遐有点明白了。不由继续问道。
“既然来了,我们不能厚此薄彼,柔然要打招呼,这敕勒也要打招呼,还有那东胡鲜卑等部也要打招呼,要不然柔然还有翻身的本钱。我历来就喜欢打一批再拉一批,这敕勒部能拉一批部族过来就拉一批过来,还有东胡鲜卑和匈奴等部,就是柔然本部也可以拉拢一批人。”最后一段话曾华是转向窦邻和乌洛兰托说的。两人听完顾原的翻译后拼命地点头,这二人已经知道曾华准备把柔然连根拔起,这可是各被欺压部族崛起和翻身的好时机。
“大将军,那这柔然汗庭怎么办?我们要是闹出大动静来了,这汗庭有了戒备怎么办?”邓遐问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汗庭?窦邻,你来告诉大家这柔然汗庭为什么设在燕然山(杭爱山)下。”曾华转向窦邻说道。
“是的大将军,燕然山下,邪、浚稽山以北,西有兔园水,南粟水,北有石水,东有弱洛水,中有额根水,这五河之地水美草肥,是漠北最好的牧场,也是柔然本部聚集地地方,所以柔然汗庭立于燕然山东的穹隆岭附近。”窦邻是柔然本部出来的,自然非常熟悉这些。
“汗庭是死的,我们是活的,我们两万铁骑在这草原上纵横来往,还怕找不到汗庭的破绽。至于拓跋什翼和跋提,他们去得容易,想走就难了。他们以为现在还像以前一样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北府不是集贸市场,冰台先生和朔州二十多万将士也不是贴门上的画纸!他们现在在朔州开了张,想走就得问问我北府答不答应了。”曾华冷笑道。窦邻和乌洛兰托在一边不由又惊又喜,惊得是自己这位主公谋略如此深远,喜得是大仇人拓跋什翼和跋提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大将军,我们的牛羊快不够了。”第七天,张过来禀告道。这几日,两万大军老老实实躲在都波山下,吃得都是路上掠来地牛羊。但是两万余人地消耗是巨大的,马匹暂时不说,反正这里多的是青草,但是人不能吃草呀。眼看着牛羊越吃越少,再不出来捞一票回来,等不到十五天就得断粮。
“断粮我们也不能出去掠牛羊。”曾华知道张地心思,但是现在大军是潜伏阶段,不能大队人马出动,可是这小队人马能抢回多少牛羊来?能够两万大军吃一顿吗?
曾华斩断了张出去透透气的念头,然后一起来到后营,这里是宰杀牛羊的地方。
“来,我来教你们一种新的宰杀方法。”曾华在旁边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以前在哈萨克牧民那里学到的一种杀羊方法,据说是蒙古成吉思汗行军时传下来的。
曾华找来了一个羊膀,还有一节肠子,都洗干净了,然后接在一起,做成了一个气管和气囊。曾华叫人牵来一只羊,先叫人按住羊的四肢,然后用小刀在羊胸口开个小口子,把气管插进去,直通羊肺,然后把气囊,也就是那羊膀一捏,空气突然冲进羊肺里,刚才还在挣扎的羊就像触电一样,骤然死去。
曾华站起身来说道:“这样杀羊除了羊毛,羊肉、羊血等东西都可以吃,而且肉质鲜美,极有营养,嗯,就是极有内容,所以一头羊能多养活好几个人。”
不但张看得目瞪口呆,就是窦邻和乌洛兰托也看呆了。这位大将军不但骑射了得,而且到了草原上之后就如鱼得水,好像对骑兵作战和草原上讨生活颇有心得。
就这样大军终于熬到了第十四天,斛律协也在大家的期盼下提前赶到。他一脸的疲惫掩盖不住成功的喜悦。
“大将军,我幸不辱命,已经成功劝说三部大人到剑水源会事。”律协高兴地回禀道。
“你没有说出我们来吗?”曾华一边命人端来热羊肉汤,一边问道。
“回禀大将军,这其中关节轻重我还是知道的。我只是说跋提在漠南吃了败仗,想邀请三部大人一起商量下,看如何趁这个机会捞些好处。三部大人听了以后也颇为心动,同意四月二十,也就是三天后在剑水源秘密会事,他们被柔然跋提欺凌得太厉害了,有机会当然不愿意放过。”律协刚说完,曾华就把一头盔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递了过来。律协心里一热,连忙接了过来。
“那就好,晚上我们大军立即开拔,在剑水源以西数十里的地方埋伏起来。要三部大人真心听从我们的计划,不显示一下实力是不行的。这些大人都是些人精,而且这次干得是有可能杀头灭族的大事,肯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曾华点头说道。
这个比喻大家都听明白了,心里一想的确如此,到时说要这三部跟着你去攻打柔然汗庭,你要是还只拿出一千“马贼匪兵”,估计这三部大人再跟你交情好也不会答应的,顶多是友情赞助一些马匹之类的。要是你亮出两万铁骑,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回大将军,这个属下明白,所以我游说这三部大人的时候只是说商量如何利用跋提大败,汗庭混乱的机会从金山南弄一大批兵器回来。大将军可能不知道,柔然为了打压我敕勒部,对兵器、铁器控制得极严。这三部以前时不时接济我,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能时不时搞些兵器给他们。”律协郑重地答道,这事开不得玩笑,自然要如实回答,“不过既然他们答应来会事,这事情也应该成了。”
曾华点点头表示赞同,一大批兵器,这诱惑的确够大,在这草原上骑兵和战马都不缺,缺的是兵器。柔然一直能压制敕勒,拓跋鲜卑一直能压制柔然,看看他们与中原的距离就知道了。所以斛律协这么大一个诱惑丢过去,不怕这三部大人不来,只要他们来了,到时真的要议什么事就由不得他们了。
入夜,正当大军准备开拔的时候,前面的探子说抓到一个奸细,似乎有重要事情,已经被押送过来了。
很快奸细被送了过来,被押在曾华等人跟前。借着火把的光,斛律协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不由大吃一惊:“袁纥耶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