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意绵绵

杨文华口中啊了一声,点头道:“不错,我真是好饿,不过……”

金萍瞟了他一眼,轻轻咬着嘴唇,偏头问道:“不过什么呢?”

杨文华悄声道:“秀色可餐,我把肚子饿也忘了。”

金萍嗔道:“公了闭了三天关。却越学越坏了。”

杨文华潇洒一笑,走过去洗了把脸。

金萍要他坐下来,替他打开发辫,梳理完毕,又匆匆端起面盆,退了出去。

接着果然端来了早餐,那是一小锅鸡粥,和一小笼小笼包,放到桌上,含笑道:“公子快来吃吧!”

杨文华道:“姑娘吃过了吗?”

金萍点点头道:“小婢早就吃过了,公子快吃吧,吃过早餐,金嬷嬷还要亲自试试你练的功夫呢!”

杨文华在桌边坐下,问道:“金嬷嬷要如何试法?”

金萍道:“这个小婢也不知道,她交代公子闭关三天,勤练功夫,如今公子启关了,她自然要看看公子练的成绩了。”

杨文华问道:“你也不知道么?”

金萍抿抿嘴,轻笑道:“小婢要是知道,早就告诉公子了。”

杨文华看她说的不像有假,心中暗道:“看来只要她知道的,自己如果问她,她一定会说出来了。”

他三天没吃东西,腹中自然甚是饥饿,一会工夫,就像风扫落叶,把一小锅鸡粥和一笼包子,一起吃了。

等他吃毕,金萍娇笑道:“公子还要不要?”

杨文华道:“够了,这回总算把肚子填饱了。”

金萍送上面巾,让他揩了嘴巴,就含笑道:“公子要不要休息一会?如果不用休息,那就到中院去了。”

杨文华道:“不用了我们走p巴!”

金萍道:“那就随小婢来吧!”

要待转身,又悄声说道:“待会见了金嬷嬷,公子可要放得庄重些,别让嬷嬷看出来了。”

杨文华点点头道:“我难道会在她面前和你说笑吗?”

金萍脸上一热,说道:“你知道就好。”

她引着杨文华来至中院,脚下一停,回身道:“公子请稍待,小婢先进去禀报一声。”

说完,举步走上阶去。

杨文华心中暗道:“看来这金嬷嬷的地位好像很高!”

过不一会,金萍走出,朝杨文华招招手道:“金嬷嬷请公子进去。”

杨文华随着她走入左首一间厢房之中。

金嬷嬷坐在一张高背椅上,朝杨文华点点头,含笑道:“杨公子闭关三天,这三天委屈你了。”

“还好。”杨文华从身边取出那张练功口诀,双手递上,说道:“在下总算勉强练会了。”

“很好。”金嬷嬷伸手接过,说道:“金萍可曾告诉你,老身要看看你练到了几成火候?”

杨文华答道:“金萍姑娘方才说过,只不知金嬷嬷要如何试法?”

金嬷嬷看了他一眼,含笑道:“你过来。”

杨文华依言走了上去,在她面前站住。

金嬷嬷目光一抬,说道:“你把右手伸直,依照口诀,运气行动,把‘三阴真气’运到五指指尖,然后朝老身手臂上点来,老身就可以知道你有几成火候了。”

杨文华迟疑了下,望着她道:“这个……”

金萍站在金嬷嬷身边,忙道:“嬷嬷要你运功点她手臂,公子就只管出手好了。”

杨文华心中暗暗冷笑,忖道:“真要我出手,你这条手臂就得报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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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连忙答了一声,果然依言把右手伸了出去,一面依照“三阴真气”行动口诀,缓缓行动,功凝指尖,徐徐朝金嬷嬷横在胸前的右臂点去。

他不敢使出全力,减少到三成功力,但手指接触到金嬷嬷的臂上,金嬷嬷坐着的人,身躯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这下直震得金嬷嬷脸色微微一变,她脸色微变,金萍看得也不禁脸容为之一变!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金嬷嬷忽然脸色有喜,双目寒芒闪动,口中呷呷尖笑道:“好,好,真是难得得很,老身真想不到杨公子内功根底相当深厚,‘三阴真气’居然一学就会,而且居然练到了六成以上,将近七成火候,真是可喜可贺!”

她说到这里,金萍才算放下了心,脸上也绽起了欣喜之色!

两人脸上瞬息变化,杨文华自然全都看在眼里了,心中暗道:“看来金萍姑娘果然对自己极为关心!”

一面急收手,说道:“金嬷嬷说在下已接近七成火候了,在下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出来呢?”

金嬷嬷没有做声,伸手从衣袖中又取出一张纸卷,递给了杨文华。说道:“你真气已有七成火候,现在可按这张纸写的手法,去勤加练习,大概有三天时间,就可以练熟了。”

杨文华接过纸卷,忍不住问道:“是不是还要闭关三天么?”

金嬷嬷含笑道:“现在不用闭关了。”

回头朝金萍吩咐道:“你领杨公子到三号练功房去,除了吃饭,白天都要在练功中练习手法。晚上可以回房休息,好了,你领他去吧!”

金萍应了声“是”,就道:“公子请随小婢来。”

杨文华朝金嬷嬷欠身一礼道:“在下告退。”

金嬷嬷道:“时期急迫,杨公子好自为之。”

杨文华又应了一声“是”,才随着金萍退出,到练武厅左首一排房屋前面。

金萍伸手推开了第三间房门,说道:“公子请进去吧,中午小婢自会送饭来的。”

杨文华问道:“姑娘不进去么?”

金萍悄声道:“公子练功的时候,小婢不能进去的了。”

杨文华急于想看纸卷上写的是什么手法?这就点点头,独自举步走入房去。

金萍等他走入之后,就伸手掩上了房门。

杨文华跨入房中,只见这间练功房,除了右手靠壁处放着一张小桌和一把小椅,地方甚是狭仄,大概只三大步,就已走到墙壁尽头了。

只是尽头和的墙壁上,却开了一个小穴,这小穴至多只有面盆大小,里面似乎还有一间,但除了小穴,并无门户可通。

杨文华心中暗暗嘀咕:“这三天难道要自己练‘缩骨功’不成?”

举步走近小洞,往里看去,那里面一间,地方相当纵深,在距离小穴约有八尺远处,站立着一个和人一样高的木偶,全身依人体大小穴道,点着红色标记,要害大穴,记号也比较大些,其余小穴,记号也随着较小。

这一情形,杨文华顿时想到金嬷嬷说的要自己勤练手法,那不是要自己练指功,就是练暗器了!

想到这里,就把手中纸卷摊了开来,低头看去。

这一看,杨文华几乎要叫出来:“这不是折花伤人的手法么?”

没错!纸上第一行写的就是“折花箭诀”四个字。

后面有文字,也有图解,是如何运劲,如何出手的诀门,底下还有细字注解,说得十分清楚,每发一箭,都必须把“三阴真氕”贯注到箭身之上,这一点,如果是初学之人,自然很难做到,但对杨文华来说,他只须看上一遍,就已会了。

后面一段,是指示练“折花箭诀”的人,先练大穴,再练小穴,三日之中,务必箭无虚发,箭箭中的,第三天必须把木偶上所有穴道,全都钉上花箭,才算圆满成功。

这一点,杨文华此时也就可以做到,但他必须依着纸上所说的程序,当作初学乍练,一步步的来,避免引起嬷嬷她们的怀疑。

最后一行,写道:“折花箭在左首壁间抽屉之中,可自行取用。”

杨文华在左首壁上找到了抽屉,里面果然放满了五寸长的细竹枝,只是每一支中间,竹节均已打通,像芦管一样。

杨文华伸手取起一支,只看了一眼,心里立即明白,他们要把细竹枝中间的竹节打通,就是为了贯注“三阴真气”,一旦击中人身,“三阴真气”的阴寒之气,也同时侵入经穴,这比一般使用毒药暗器,还要阴毒多了!

当下不敢怠慢,双手捧起几十支竹枝,然手走近小穴,依着口诀,伸手从穴中用五指弹出一箭。

他预料自己虽然只有单独一人练习手法;但说不定金嬷嬷或金萍会在暗中监视,因为这第一天,就故意装作初次练习,不得要领,使人看他虽然使的是暗器手法,竹箭可以命中某一穴道,但无法贯注内力,纵然命中,也钉不进木偶身上。

因此发出去的竹箭“拍”的一声,击中“心坎”,却又“拍”的一声,跌落到地上。

第二箭,第三箭……,这半天时间,都是如此!

他正在孜孜不倦的勤练之际,房门呀然开启,金萍一手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含笑道:

“杨公子,可以休息,小婢给你送饭来了。”

杨文华放下竹箭,欣然转过身来,迎着她正待开口!

金萍看到他看自己,脸上有了欣喜之色,不禁粉脸一红,急忙朝他使了个眼色,一面朝面里一间呶了呶嘴,意思是警告他隔墙有耳。

杨文华一看她朝自己暗使眼色,自然立时会意,心中暗道:“好险,这半天自己幸亏早有防备,故意装作初学乍练,不然就泄露了马脚了。”

一面忙道:“多谢姑娘。”

金萍放下食盒取出五菜一汤,和一桶白饭,然后替杨文华装好了一碗饭,才娇声道:

“公子不用客气,这是小婢分内之事,公子快坐下来用饭了。”

杨文华没有多说,依言坐下,独自吃起饭来。

金萍一直站在桌边上,看着他吃饭,等他一碗吃完,就伸手接过饭碗,替他装饭,杨文华一连吃了三碗饭,才算吃饱。

金萍收拾起食盒正待退出。

杨文华道:“金萍姑娘多谢你了。”

金萍朝他甜甜一笑,低声道:“不用谢。”才俏生生退了出去。

饭后稍事休息,杨文华又从抽屉中捧出一大堆竹枝,继续一支又一支的用“折花箭”手法,朝木偶掷去。

他知道练了一个上午,又快要一个下午了,总该练得有些成绩才是,因此就偶而有一二支贯上了真力,命中穴道,钉在木偶身上,没有跌落。

这样一直练到傍晚时分,木偶身上,被钉入的竹枝,也有七八处之多了。

房门再度开启,金萍笑吟吟站在门口,躬躬身道:“杨公子,可以休息了,回去吃晚餐啦!”

杨文华故意说道:“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就天快黑了。”

金萍脸上挂着欣然的神色,说道:“小婢方才听金嬷嬷在称赞你呢!今天的成绩很是不错。”

杨文华问道:“金嬷嬷怎么知道的呢?”

金萍含笑道:“你的一举一动,金嬷嬷自然知道的了。”

等他跨出房门,就随手在房门上加了锁,一起回转宾舍。

杨文华随意地问道:“这里住着很多人么?”

“没有几个。”

金萍也随口答着,说道:“有时会住上很多人。”

杨文华好像很有兴趣,问道:“有时,那是什么时候呢?”

金萍道:“这里是宾舍咯,有时就会有许多客人来住了。”

杨文华道:“我也是客人吗?”

“公子当然不是客人。”

金萍俯首道:“金嬷嬷要你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比较清静。”

说到这里,迅快转过身去,说道:“小婢该去拿饭莱了。”

说完,翩然往外行去。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杨文华在房中点起了灯火。

没有多久,金萍提着食盒走入,含笑道:“小婢忘了点灯,倒教公子点了,真是不好意思。”

杨文华笑道:“你点,我点,不都是一样么?”

金萍取出食盒中的饭菜,一盘盘放到桌上,最后还有一把银壶,含笑道:“公子喜不喜欢喝酒,这里的规矩,只有晚餐才有酒。”

杨文华道:“我不很喜欢,但也可以喝。”

金萍手捧银壶,给他在怀中斟满了酒,说道:“公子那就请喝酒了。”

杨文华道:“谢谢你。”拿起酒杯,一饮而干。

“公子慢慢地喝咯!”

金萍道:“干吗喝得这样快吗,快吃些菜呢。”

杨文华依言吃了一筷菜,金萍才给他斟上第二杯。

杨文华望着她,乘机问道:“金萍姑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金萍手里捧着银壶,闻言不觉微微一怔,一双盈盈秋波,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含笑道:“这里是折花门。”

她这一眼含有一种惊讶之色,看得杨文华心头猛然一动暗道:“莫非自己这句话问错了不成。”

他藉着喝了一杯酒,脸上红红的,故意作出迷惘之色,说道:“我怎么会从没听人说过呢?”

金萍笑了笑委婉地道:“外面还没人知道,公子自然不人听人说过了。”

她又替他斟上了一杯酒,说道:“公子快吃酒菜了,古人说的,食不语,吃饭的时候,是不应该说话的。”。

杨文华自然看得出她的神色有异,也就不再多说,点点头道:“酒喝多了会头昏,这三杯已经够了。”

金萍道:“小婢那就给公子添饭。”

放下酒壶,装了一碗,双手送上,她等杨文华吃毕,收下碗筷,回身退出,接着又彻了一盏香茗送上。

杨文华道:“金萍姑娘,真谢谢你,你伺候得太周到了。”

金萍放下茶碗,缓缓转过身来,说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金萍任由他握住了手,没有挣脱,一面幽幽地道:“公子不论心里想到什么,都该忍耐些,不要多问,因为这里的人,很少问东问西的。”

杨文华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自己方才那句话,果然问出问题来了。”

他看着她,点头道:“我记下了,以后不问就是。”

金萍缓缓抽回手去,说道:“公子在房里问小婢的话,这晨只有公子和小婢两个人,当然不要紧,小婢是怕公子在人家面前问出来,那就会让人家笑你的。”

“会让人家笑你的。”这句话是有含义,意思自然是指会让人家怀疑你的了。

杨文华道:“多承姑娘指教。”

他想再去拉她的手。

金萍斜退了一步,说道:“公子已经有三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随着话声,她娇躯一闪,便已轻快的闪出房去,随手拉起房门,但拉到一半,忽然探进头来,目含娇媚,甜笑道:“公子晚安。”才阖上房门。

杨文华看清是小琪儿,急忙站起身来。

小琪儿从外面跳进来,一时看不清房中景物,口中轻噫一声,低低地叫道:“杨大哥,你睡了么?”

杨文华道:“小琪儿,我在这里。”

小琪儿被他吓了一跳,一手掩着胸口,埋怨道:“你别吓人咯!”

杨文华道:“对不起,小琪儿,我不是有心的。”

小琪儿眨眨眼睛,说道:“还说不是有心的,那你躲在暗头里干么?”

杨文华道:“我怕给人家看到,所以把灯吹熄了。”

他不待小琪儿说话,立即从怀中取出纸卷,塞到小琪儿手中,低声说道:“这就是折花箭手法,你快拿去给江姑娘看看,时间不早,你快些回去吧!”

小琪儿往怀中一塞,说道:“人家跑了十几里路,才来了,就催着要我走了。”

杨文华道:“这里是贼人的巢穴,你每次来,我都替你担心……”

小琪儿撇撇嘴,说道:“我听大……江大哥说,你还是蓑衣老人嫡传的高足,原来你胆小得很。”

杨文华笑道:“不是我胆小,我是替你担心。”

小琪儿道:“我才不怕,哼,就凭那老太婆,她能拦得住我?”

杨文华知道她生性好强,连忙笑道:“她自然拦不住你,只是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了整个大局。”

小琪儿轻笑道:“这我知道,不是师姐一再告诉我不准闹事,那天我早从梁上跳下去,跟那老太婆较量较量了。”

杨文华道:“你倒是很听江姑娘的话。”

小琪儿吐吐舌头道:“不听她的话,师姐就会把我送上山去,交给师父,山上一点也不好玩,跟师父住久了,会把人闷死,所以我只好听师姐的话了。”

说到这里,轻轻踱了下脚,又道:“好啦,我就走咯,现在我除了听师姐的,还得听你的了。”

杨文华低声道:“小琪儿,你今晚拿去,明天晚上,就得给我送回来才行。”

小琪儿道:“放心,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会送回来的,好啦,我走啦!”

双足一点,刷的一声,一道人影闪电般从窗中往外射去。

杨文华一直跟到窗口,目送他人影离去,正待关上窗户,解衣就寝!

忽听房门上有人轻弹了两下,接着响起了金萍的声音说道:“杨公子,你睡了么?”

杨文华走过去,打开了门,说道:“是金萍……”

他底下“姑娘”二字还未出口,金萍已经一下闪入房来,口中娇声道:“公子原来还没有睡?”

杨文华看她深夜进入房来,不觉望着她,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金萍道:“方才有人在中院发现一条人影,好像是往宾舍来的,宾舍管事告诉小婢,要小婢多加注意,小婢不知公子睡了没有,才进来看看的。”

杨文华心中暗道:“原来她果然在暗中监视着我,幸亏小琪儿已经走了。”

一面含笑道:“在下一时睡不着觉,所以独自坐着喝茶。”

金萍朝窗口望了一眼,说道:“公子怎么没关上窗户呢?小心着了凉。”

她悄悄走到窗口,替他关上了窗户。

杨文华暗道:“莫非小琪儿从窗口出去,给她看到了不成?”

他跟着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朝她肩上轻轻搭去。

金萍倏地转过身来,黑暗之中,她一双黑白分明的俏眼,只是凝视着杨文华,低声叫道:“杨公子,你好像心里很清楚,是不?”

杨文华暗暗吃了一惊,说道:“是啊,我心里自然很清楚了。”

金萍道:“这么说,公子一定还想得起从前的事了?”

想得起从前的事了,就是说他并未被“迷迭散”迷失了。

这话的口气,杨文华自然听得出来,他故作迷惘之色,问道:“金萍姑娘,你说什么呢?”

金萍又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幽幽地道:“杨公子,你不用在小婢面前再做戏了,你神智明明并没有被迷失,这一点,小婢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杨文华心头暗暗一沉,右手一抬,迅速地抓住她的手,一面故作惊讶地道:“金萍姑娘,你说什么……”

金萍任由他抓住了手,丝毫没挣扎,反而把一个娇躯缓缓地偎入他怀中,悄声道:“杨公子只管放心,小婢如果要去跟金嬷嬷说,早就告密了,还会来跟公子说么?”

她缓缓地仰起脸来,接着说道:“就拿……刚才说……”

她说得很缓、很轻,下面的话,似是故意拖长着,笑了笑,就没再说下去。

杨文华问道:“刚才什么呢?你怎么不说下去呢?”

金萍幽幽地道:“还用得着小婢说么?”

杨文华道:“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呢?”

金萍问道:“你真要小婢说出来么?”

杨文华:“你已经说了上半句,自然还有下文。”

金萍低头一笑道:“下文自然有。”

杨文华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她一下秀发,说道:“那你就快说咯!真急死人!”

“急死人的应该是小婢才对!”

金萍依然低着头轻笑道:“因为小婢刚才看到一条人影,是从公子窗口飞出去的,小婢怕公子出事,才赶来瞧瞧的,原来公子并没有出事……”

杨文华一急,问道:“你真的看到了?”

金萍咭地笑道:“公子承认了?”

杨文华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你是故意在套我的口气了!”

一面低声道:“原来你怀疑我什么了,哼!看我饶了你!”

他故意一手拖起她下巴,要去吻她。

金萍伸手轻轻把他推开,撇撇嘴道:“公子不要胡闹了,小婢是在和你说正经的,你并没有迷失神志,这点小婢前两天就看出来了,公子如果信得过小婢,应该和小婢说实话了。”

她脸上渐渐泛起一片红潮,又把头低了下去,幽幽地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那天……给你……给你吻了,小婢知道我……不配,我没有奢望,但愿……但愿能够伺候你一辈子,永远当一个婢子,于愿已足,但公子总也该把我当作你的……你的人看,还……”

她伏在他胸口,幽幽地说着,娇躯还在轻轻发颤!

“我自然信得过你。”

杨文华忍不住又去吻她秀发,一面低低地道:“只要你是真心的,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金萍一颗头埋得更紧,说道:“公子如若不相信,小婢可以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杨文华又去用手托她下巴,轻声道:“我用不着看你的心……”

下面没有再说话,却用两片炽热的嘴唇,堵住了她两片薄薄的樱唇,也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金萍只用鼻子轻嗯了一声,两个身子紧紧地合在一起,房中也立时的宁静得没有半点声息!

这时,房门口忽然多了一个苗条人影!

房中没有点灯,但窗外不知何时有了月光,月光照上穿棂,再从花格子窗透射进来,月光虽然朦胧,可是站在房门口的那人的一双眼睛,却亮得像星星一样,房中此情此景,自可看得清楚。

她一张脸骤然红得发烧,跺跺小蛮靴,口中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这声轻哼,声音并不响,但此时万策俱寂,这哼声钻进两个似胶似漆般沉醉的人的耳中,不觉蓦地惊醒过来!

金萍为人机警,急忙推开杨文华,身形一晃追了出去。

她身法着实快速,追出走廊,看到的已只是苗条人影的后形,一个梳着两条长辫的绿衣少女。

金萍不敢做声,悄悄回进房中,脸颊飞红,羞涩的道:“都是你。”

杨文华悄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人了?”

金萍道:“自然看到了。”

杨文华问道:“那是谁呢?”

金萍道:“三姑娘,我们这里出名难惹的人。”

杨文华问道:“三姑娘是谁呢?”

金萍道:“你怎么老是打破砂锅,问个没完?”

杨文华道:“她出名难惹,我自然想知道得清楚一点,万一遇上了,就可不惹她了。”

金萍撇撇嘴说道:“我知道你安着什么心,不过这个主儿,遇上了你可真要小心一些。”

杨文华道:“那就更该告诉我了。”

金萍低低地道:“她叫祝杏仙,是大姑娘的小师妹。”

杨文华道:“大姑娘又是谁呢?”

金萍道:“我索性都告诉你吧,免你问个不停,大姑娘叫姜风仙,二姑娘叫许梅仙,和三姑娘是同门师姐妹。”

杨文华道:“沈少川呢,是大姑娘的夫婿?”

金萍道:“你听谁说的?”

杨文华道:“沈少川我早就知道的。”

“你……”金萍望着他,只说了一个“你”字。

杨文华道:“方才给三姑娘看到了,她会不会告诉金嬷嬷呢?”

金萍低头一笑道:“她去告诉金嬷嬷也没用,小婢伺候公子,也是金嬷嬷的意思。”

杨文华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听她口气,果然是金嬷嬷派她来监视自己的了。”

金萍剔透玲珑,看他没有做声,她晕红了脸颊,羞涩一笑,俏生生走过去,掩上了房门,才转身说道:“公子心里在想,小婢是奉金嬷嬷之命,监视你来的了。”

杨文华道:“难道不是?”

金萍羞涩地点点头,悄声道:“公子你过来。”

她朝他招招手,转身朝床前走去。

杨文华惊异地道:“你……”

金萍回到他身边,附耳说道:“公子你听小婢的,绝不会错。”

拉着杨文华的,走到床前,又附着他耳悄声道:“你躺下去,小婢再告诉你。”

杨文华看她说得认真,就在床上坐下。

金萍伸手放下了帐钩,一个人也就钻了进来。

杨文华骇然道:“金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金萍一下扑入他怀里,忽然滚落两行情泪,悄声说道:“嬷嬷指令小婢,今晚要把身子交给公子,公子要了,小婢奉命而来,不敢不从,如果公子不要,小婢就无法向金嬷嬷覆命了。”

杨文华骇异地道:“这个……她怎么可以强迫你呢?”。

金萍附耳说道:“公子刚才不是怀疑小婢是奉命监视你来的么?”公子神志未被迷失,小婢也就实言相告了,你想到的只是监视,其实并不只是监视而已!”

杨文华道:“那是什么呢?”

“控制。”金萍悄声道:“金嬷嬷要小婢把身子献给公子,就是要小婢控制公子的一种手法。”

杨文华吃惊地道:“她的目的何在呢?”

金萍道:“小婢只是她手下的一名婢子,自然得听命于她,小婢控制了公子,公子不就听命于她了么?”

杨文华道:“在下是说她对在下有什么企图呢?”

金萍道:“这个小婢也不大清楚,金嬷嬷对公子好像也并无恶意,她对公子看得很重要,到底为了什么,小婢真的不知道,金嬷嬷只告诉小婢要小婢今晚来伺候公子。”

她似乎真的不知道。

杨文华问道:“那么金嬷嬷在这里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金萍道:“小婢只知道金嬷嬷是内总管。”

杨文华又问道:“她比沈少川、大姑娘夫妇两人如何呢?”

金萍道:“少主和大姑娘,还有二姑娘、三姑娘,都是门主的弟子,但金嬷嬷的权力,有时还在少主和大姑娘之上,小婢只知道她和门主关系很深,旁的就不知道了,因为这里,除了上面交代的事,什么人都不作兴多问的了。”

杨文华道:“你说的门主,便是折花门主了?”

金萍道:“小婢只知道大家都叫他门主,是不是折花门主,小婢就不知道了,但折花门这三个字,是最近才有的,从前没听大家说过。”

杨文华道:“那么这个门主,是男的还是女的,你总见过吧?”

“没有。”金萍道:“小婢从小就跟随金嬷嬷,但金嬷嬷去见门主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去的,这里的人,大概除了少主、大姑娘等四人,谁也没有见过门主,大家从没有人敢在口中提到门主这两个字。”

杨文华又道:“那么从前有没有人,和在下一样,被迷失神志,受人控制的呢?”

金萍摇摇头道:“从来也没有过。”

她双颊晕红,娇羞地道:“金嬷嬷交代过小婢,因为小婢是她一手带大的,也伺候了她多年,她一直把小婢当女儿看待,她说……”

她后面的话,似乎有些碍口,竟然说不下去了。

杨文华和她并肩坐在床沿上,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低声道:“她说什么呢?金嬷嬷既然要你到我房里来,不论今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你已经算是我的人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金萍一下扑入他怀里,幽幽地道:“有公子这句话就好,小婢也顾不得羞耻了,她说,小婢把身子献给公子,是不会吃亏的,她……保证小婢一直伺候公子,就算公子将来娶了别的姑娘,小婢也不会落空的……”

杨文华道:“她还说了些什么呢?”

金萍道:“她还说她可以保证公子飞黄腾达呢?”

金萍道:“这是金嬷嬷说的,小婢就不知道了。”

杨文华道:“姑娘现在该当如何呢?”

金萍粉脸低垂,说道:“小婢反正是公子的人了,公子要小婢怎么,小婢……小婢……”

杨文华听得心头一荡,用手抬起她的粉脸,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正容道:

“姑娘把在下看作了什么人?我是说你今后该当如何?”

金萍一双俏眼望着他,眨眨眼,羞涩地道:“公子那里不要小婢了?”

杨文华道:“姑娘误会了,在下神志并未迷失,怎可和神志被迷的人一样,做出对不起姑娘的事来?”

金萍垂泪道:“公子把小婢看作了什么人?小婢早已看出公子是正人君子,小婢……小婢心里早已对公子默许,就是金嬷嬷要强迫小婢来,小婢岂肯白璧沾瑕,也惟有一死而已!”

杨文华笑道:“所以我问你以后该当如何了?”

金萍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小婢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了公子,这些话若是给金嬷嬷听到了,小婢也休想活命了,公子神志未被迷失,如果信得过小婢,也应该把心里的话,告诉小婢了。”

杨文华道:“好,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自然该告诉你了。”

金萍感激地道:“公子告诉不婢,小婢如果泄漏出去半句,小婢就死在公子剑下……”

杨文华用手掩住了她的嘴,含笑道:“我相信你就是了,何用赌这种咒,何况在下也并不怕泄漏了身份。”

金萍道:“你不是杨公子么?”

杨文华道:“在下是如假包换的杨文华。”

他就把自己父亲身中“折花手法”而死,自己经世伯萧梦谷的指点,前去罗浮……金萍低声道:“公子不知道,那形意门的箫掌门人,就是这里的外总管呢!”

杨文华听得暗暗点头,就凭她这句话,可见金萍今晚说的话,果然不假了。

金嬷嬷是内总管,管理着这里的一切事务,萧梦谷是外总管,所率零贩就是被迷失神志的武林人物了。由此看来,在于氏坟庄,那个总管,果然是萧梦谷了!

他颔首道:“我知道。”

金萍奇道:“公子如何知道的呢?”

杨文华道:“你听我说下去。”

当下就把自己在梅岭遭人袭击,以及如何在罗浮拜师,一直说到在西湖遇上江云生,要自己以真面目出现,投奔萧梦谷,自己被装入麻袋,运来此地,大概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小琪儿和她师姐这一段。

金萍听完之后,黛眉微蹙,低低地道:“那公子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呢?”

杨文华笑道:“我不是说了,被他们装在麻袋里运来的么?先前只是觉得好奇,后来金嬷嬷要我练‘三阴真气’和‘折花箭手法’,我父亲也是中了折花手法身死的,但中折花手法的人很多,也只是神志被迷,并没真死,我既然发现折花手,自然要查查清楚了。”

金萍点点头道:“小婢今晚不顾羞耻,来找公子,原意是想来劝公子的,既未迷失神志,不如离此而去,但公子令尊生死未卜,公子倒确应查清楚了再走。”

杨文华握住她的手,说道:“姑娘这番心意,在下好生感激。”

金萍幽幽地道:“小婢说过,小婢没有奢望,但愿能够伺候公子一辈子,永远做一个婢子,于愿已足,现在既然知道公子查究令尊来的,公子只要用得着小婢之处,小婢纵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你太好了。”

杨文华低下头去,要去吻她。

金萍伸手轻轻推开,说道:“现在小婢已把话说清楚了,公子不要如此,小婢还有话说呢!”

杨文华道:“你还有什么事?”

金萍道:“今晚之事,小婢奉命而来,但公子既然要在这里待下去,公子就得假戏真做,不可让金嬷嬷看出来了。”

杨文华一愣道:“你还要去向金嬷嬷覆命么?”

金萍羞不可抑,低低地道:“小婢不用说,但今晚小婢在公子房中待了这许多功夫,还会……还会……她自然知道了……所以小婢要叮嘱公子一句话,你是神志被迷的人,心里喜欢一个人又有了今晚……今晚之事,就不会太掩饰,从现在起,你在金嬷嬷面前,就得对小婢表示好些,不可装出没有事情……那样。”

杨文华愕然道:“这要如何装法?”

“你这人……”

金萍白了他一眼,又悄声道:“譬如你在她面前,要多看小婢几眼,还得对小婢笑笑,其实没有人的时候,也会有人注意,你要偷偷的拉小婢的手,等小婢向你瞪眼,你才放手,总之,你……要装得像一些。”

“这个我知道。”

杨文华低笑道:“其实我不用装……”

他又低下头去,这回金萍没有再推开他,让他长长的吻了一回,才转身道:“小婢该走啦!”

杨文华只得放手,她迅快站起,朝他回眸一笑,飞红着脸,掀帐走出,启门而去。

第二天一早,杨文华刚起来,金萍就推门而入,送来了洗脸水,看到杨文华,脸上无故就红了起来!

杨文华凑近过去,低低地问道:“昨晚金嬷嬷有没有问你?”

金萍含羞点点头,悄声道:“你快洗脸吧,小婢给你去端早餐。”

说完,很快就转身走出,一会功夫,就端着早餐送来。

杨文华用过早餐,金萍就催他去练功房,练习“折花箭手法”。

这一天,杨文华又在练功房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天,现在他知道练功房里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练习,但金嬷嬷却可以在暗中监视自己。

因此他一直练得很认真,当然他知道自己手法应该比昨天练得熟练,命中穴道的竹箭也比昨天多得多了。

直到傍晚时分,金萍推门进来,杨文华才停住了手。

金萍一脸俱是喜色,娇声说道:“恭喜公子,金嬷嬷对你称赞不绝,说你进步得很快,几乎比她预期还进步得多呢!”

说完,背过身子,朝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杨文华知道她跟自己使眼色的意思,这就低低地道:“这都是姑娘的功劳,有你……一直在鼓励着我,我自然要很用心的练习了。”

说话之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又要去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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