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二年是大清历史上第一次没有太在位的新年,初次被废的胤礽在四十八年的正月里重新获得了荣耀,可是这一次他完全没有了机会,甚至新春大贺仍被幽禁在咸安宫,之后要有多久才会重新立储谁也不知道。这一年帝王六十岁了,他的白发增多,身体的开始出现各种问题,虽然不愿意承认,花甲之年的玄烨也知道自己老了,老而无所托,这么多儿竟然无所托!新的一年太阳即将升起时,一夜无眠的皇帝只能看到前方的混沌,怀着复杂的心情,康熙帝决定用一场豪华盛宴来扫去阴霾,他下令要举办自继位来最庞大的新春宴会,他要所有的孙围绕在侧,要各国使臣和满朝文武跪在面前山呼万岁,康熙帝要证明,这是他的大清!
此刻如月一直很安静的跟在后面,从进殿开始她就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地板,谒见康熙时无数的眼光都落在这里,她不担心自己就是有些操心弘历,他才一岁半,在跪拜的时候是不能抱着的,这小十分争气的不怯场,跟着自己做动作,而比他小三个月的弘昼竟然睡着了,乌林紧张的抱着他跪下叩首,既怕皇帝责怪又怕儿突然醒来见到那么多人会哇哇大哭,幸好天申小爷的睡功了得,拜谒结束后被抱到了偏殿都没有醒来。松了口气的乌林苦笑着抱着孩无可奈何,弘昼睡的香,口水都弄的到处都是,如月瞧着好笑。忍不住去戳了下胖嘟嘟的脸蛋,居然还是没醒!一旁的弘历忽然啊了一声,如月回头去看,竟是胤祥!他把弘历抱在怀里亲了亲。逗着道:“元寿,叫十三叔。”
如月唬了一跳,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在正殿坐着么!再看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来。正是胤祥的长女额布林,十岁的女孩穿的很正式,肖似父亲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虽然有女儿作陪,可是来偏殿还跟自己如此亲近,这要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她在沉吟是该接话聊天还是该暗示他快点走时,就听被反复催问的弘历说了句,“十三。”
如月没忍住扑哧就笑了。胤祥愣了愣,努力纠正道:“十三叔,十三叔,十三叔。”他反复说着,弘历一直看着他。可能是觉得这个人好玩,就去捏他的鼻,嘴里学着对方的口气道:“十三,十三,十三。【叶*】【*】”
这回连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哗的一下都笑了,额布林笑的直打跌,胤祥轻轻弹了下弘历的额头道:“臭小。”
如月见儿不停的骚扰胤祥的鼻,立刻接了过来。她小声道:“十三爷怎么过来啦,晨星呢?”
“她在正殿,我奉夫人之命过来看你,”说着他对乌林也点了点头,看到睡沉的弘昼,胤祥失笑道。“天申倒是镇定的很呢。”
乌林抱着孩起身道:“可不是说的,在马车上的时候明明很亢奋的,可一进宫立刻就睡着了。”
“如月,我来是替晨星带个话儿,说你要是嫌无聊就去家里坐坐,不要总闷着。”
如月明白他的意思,就点头道:“有空就去。对了,那个偏方怎么样?”
胤祥抻了下腿又凑近低声道:“说实话比太医院开的药的都好,就是难为刘大夫久居京师,还在这么冷的天里想着法让蜜蜂出来治病。”
如月正容道:“我当初听到这法也是吓了一跳,痛是难免的身能好就好,在没有彻底好之前十三爷万不可掉以轻心,酒得暂时戒了啊。”
胤祥也正色点头道:“我知道的。”他看了眼正殿方向,“我这就走了,记得没事儿来坐坐,晨星很想你。”
如月对他福了礼,“我会的。”
胤祥欲言又止,深深看着她。胤祥十分介意四哥娶年明月,他也知道是情非得已,之后零星听说过一些事儿这心就更不安,一直没有见到如月,本以为大概是心灰意懒的样,可今日一见竟然给他惊艳之感,这感觉就像是十几年前在半照楼见到她时的情形,和那会儿少女的可爱相比,已经做母亲的她却是另一种风姿。他想如果自己是四哥一定另作安排,哪怕之后的路难一些也不会让她伤心,可是,他不是胤禛。【叶*】【*】额布林拉着父亲的手,仰头看着,女孩的心思很细腻,这一刻她觉得阿玛十分陌生,早熟的女孩儿忽然有点慌乱,额布林拉了拉胤祥的手道:“阿玛,我们快过去吧。”
回过神的胤祥低头对女儿笑了一下,“知道了。走了,如月。”
如月目送胤祥出了偏殿,她看到同父亲一起往外走的女孩儿回头看自己,那样古怪的表情,是害怕还是疑惑?
乌林突然道:“月儿,十三爷真是个好人。”
如月嗯了声,按住往自己身上爬的弘历,让他坐好。没过多久筵宴开始了,菜品一个接一个的上着,如月没什么胃口,她就看着儿吃,那边的弘昼却又开始不让他娘省心,第一道菜端上来后昏睡的小爷立即醒了,见到那么多人他也不怵,开口就说:“姨,姨……”
如月以为他说的是“咦”,只有乌林知道儿的意思是,这里怎么有那么多女人!看完女人们,弘昼就开始注意餐桌上的饭菜,虽然品种很多但是适合孩吃的并不多,所以他们最后只是拿着各种饽饽在吃,到和家里的饭菜没什么两样了。
热闹而混乱的筵宴进行了很长时间,时不时正殿里就爆发出笑声,如月不用去看也知道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表演就是哪个会逢迎的大人说了笑话了。这场饭局耗时之长让足让人坐的腰膝酸软,连弘历后来都睡了一觉。等正式的宴会都结束了,皇太后回到了宁寿宫。王妃福晋公主以及众多格格们就要开始进献贺礼了。
在筵宴时话不能多,可到了宁寿宫,没有了万岁爷坐镇,女人们喧哗的声音就大的多了。如月站在非印后面越过人群。看到皇太后的老态愈发明显,搁在宝座上的手有些颤抖,听人说话也是侧着头往前倾。再去看其他人。引人瞩目的自然是大妆在身的贵人们,朱赫的旁边没有张舜华,而胤祥好像只带了穆尓登额和侧福晋,没有太妃,没有大阿哥的嫡妻……靠在最前面的都是如今得势的主们……当看到德妃的目光扫过来,如月立即回避了,后来她发现婆婆大人看得是另一个儿媳。年明月是背对着如月坐着的。背脊挺的直而僵,显然很注意仪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下来德妃扔过来的眼刀。
论资排辈逐一的献礼着实费了好大的功夫,等轮到非印,如月拉紧了弘历不让他乱跑。这么个小人儿亏他能站这么久!非印进献的是一对首乌,太后含笑接过赞了几句,年明月上前进献了寿字刺绣,非印似乎在一旁解释,有些杂乱如月听不太清,旁边的五福晋和十二福晋的小声的嘀咕倒是听清了道:“这个年明月好美!”
另一个道:“雍亲王真有福气。”
在周围人的称赞中年明月红着脸袅袅的走了回来,她带着笑的盯了眼低着头的如月。等乌林进献过了麻姑献寿的绣画后,如月带着弘历上前去了,母两跪下叩首。还未起来就听太后笑道:“月丫头,哀家可是好久没见你了,快起来吧。”端详了如月一会儿,她点头道:“弘历,来,让太祖母瞧瞧。”
如月起身弓着身让儿上前。弘历半点不怯夥的就过去了,“会说话了吗,比弘昼大些是不是?”
“回皇太后的话,是的,是比天申大三个月,就是话还不大会说。”
“男孩儿开口都晚,哀家还记得四阿哥小时候是过了两岁才开口的,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阿玛。哀家瞧这孩不错,生的聪明,眉眼像你,这鼻倒完全是像他阿玛了。”
说完太后又去看她,见如月什么都没有拿就打趣道:“旁人来着宁寿宫可都带着礼来的,你怎么只带了个孩,两手空空的来了?还是说又有什么有趣的主意?”
“回太后的话,我是想了个好玩儿的事,大约能搏太后和诸位贵人一乐吧。”
“哦,就知道你鬼主意多,还不快说!”
如月直起身,含笑看着讷敏,福了礼道:“有劳姑姑了。”
太后愕然,“怎么这事儿还跟你有关。竟敢瞒着哀家,你呀你。”
讷敏掩嘴笑道:“奴才瞒着老祖宗,可是受了如月格格的拜托,早早说了就不好玩了。”说着她招了招手,立即有两个小太监抬着一物走了进来,因为比较大,聚拢在太后周围的人都散开了些,中间留出一个空地来。所有人都好奇的在看,讷敏上前揭开了绒布,一块有桌面大小的透明东西露了出来,有人已经出了声,“哎,是水晶。”
可接着太监们就把这块水晶悬空安在同样大小的条桌上,太后不解,“讷敏,这是要做什么?”
讷敏笑道:“太后可问错人了,奴才只是依着如月格格的要求办事,却一点不晓得要做什么呢。”
“是要在上面跳舞吗?”有人猜。
“是不是这块水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说水晶本身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是这么大一块,还被磨成薄厚一致也有些不容易了。
此时又见太监点亮了几枝手腕粗的红烛放在水晶和桌面间,在烛火的映照下水晶的纹路都被照的清清楚楚。
“还请太后允许关上门窗熄灭其他的蜡烛。”这个要求让太后又好奇又不解,太监又提了一大桶东西上来,太后看不清就问道:“那是什么?”
“回皇太后的话,是按着格格的要求准备的净沙。”
太后实在想不出这是要做什么就看向如月,到了这会儿了如月解释道:“这块水晶原本是家里用来装饰的,本有两个,后来不小心碰坏了一块,怕这个再碎就弃之不用了。前几日我请人把这东西交给了讷敏姑姑,为的就是在今日用一下。”说着如月上前拿了一把沙扬手一洒,沙就均匀的落在在水晶案上。
此时灯火熄了,门窗也关了,殿中顿时暗了下来,唯宝座前方的水晶案亮着,半透明的水晶上被沙覆盖,如月又洒了几把沙后道:“还请太后观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