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了门。
两名菲佣站在金婷婷面前,金婷婷淡淡道:“既然四爷要休息,你们就先下去吧。”
直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金婷婷才长嘘一口气。
她反锁了房门,背靠在门上,心内,一阵一阵骇然猛跳。
屋子里,那股臭味犹存,一时片刻还不能完全挥散——她从雍正和冰冰身上嗅到这股气味很长时间了,直到现在,她才蓦然发现:那是一股尸臭!
这世界上,最恶心的气味,莫过于这种臭味。
就连他粗暴拥抱她时,也残留在她衣服上,身上,这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她冲进卧室,三两下换了睡衣,将睡衣扔在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盖好盖子,本想去洗个澡,可是,又害怕,只是合衣坐在角落的沙发里。
最近,她总是胆战心惊。
每个夜晚,她总失眠。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但是,立即噩梦缠身,今夜,她一样睡不着,尤其,雍正带着那样一身怪异的臭味回来,更令她胆战心惊。她甚至宁愿他去夜店寻欢,包养二奶,也不要带着这么可怕的尸臭味道。
可是,她不敢开口,甚至不敢多问一句。
睡意,终于袭来。
她软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
有人无声无息靠近,轻轻拍了她一下,低声道:“金小姐……”
她蓦然睁开眼睛,惊道:“小吴……”
吴所谓伸出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神情有点不安,“别出声,跟我来。”
她顾不得追问他要去哪里,立即起身就跟他走。只见吴所谓拉开卧室的房门,先看了看走廊,只见整个别墅一片黑暗,唯楼梯转角处有一线灯光。
吴所谓做了个手势,金婷婷便胆战心惊跟上去。路过雍正房间时,她下意识顿了顿,但见雍正房间里悄无声息,她这才放心,悄然跟着吴所谓就走。
二人很顺利出门。
外面,一团漆黑,金婷婷正要问问吴所谓去哪里,却见他脚步越来越快,金婷婷只好大步跟上去。前面,更加黑暗,金婷婷已经不辨东西,也不知二人已经走了多久,她心慌意乱,正要叫吴所谓停下,忽然发现,吴所谓不见了。
“小吴……小吴……”
她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夜里,顿时毛骨悚然。
吴所谓把自己一个人仍在这里干什么?
“小吴……小吴……”
忽然,一阵冷风,黑夜中,一阵哇哇的哭声传来,她吓得脚一打滑,整个人差点跌坐在地。
对面的草丛里,躺着一妇人。
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发出哭声的,正是小婴儿。只见她正趴在妈妈的怀里,用尽吸吮着母亲的奶嘴,从左边,到右边,金婷婷骇然发现,那小婴儿吸出的根本不是什么乳汁,而是鲜血,一滴一滴,涂满了小婴儿的嘴巴,就好像这婴儿在啃噬母亲。
她定睛一看,这一惊吓更是非同小可。
只见那妇女的头歪在草丛里,大大睁着眼睛,面目浮肿,竟不知已经死了多久。她胸口有伤痕,汩汩的血痕早已凝结,散发出腥臭味。唯有一只手,扔一直搂住小婴儿,想必是临死时就保持了这种姿态,一直没有放松。
这妇女,死不瞑目。
也许,她死在这里好些天了,也没有被人发现,所以,怀里的小婴儿先是尽力吸吮乳汁,继而,只能吸取她身上最后的鲜血,然后,什么都吸干了,小婴儿已经饿得瘦骨嶙峋,但勉强靠着母体最后的鲜血供养,竟然还不死,只是饿得哇哇大叫。
虽然小婴儿嘴上全是鲜血,可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相反,她有一张极其可爱的脸,一见来了陌生人,立即嗷嗷地叫着,想是在呼救。
金婷婷慢慢站起来,大着胆子,试着一步一步靠近那小婴儿。
慢慢地,她伸出手去,小婴儿欢笑着正要扑向她,忽然,掉头回去,立即又含着妈妈的奶嘴,哇哇大哭。
血,一股一股从她的小嘴巴里涌出。
只听得撕心裂肺的哭叫:“妈妈……妈妈……”
重重的一声,金婷婷蓦然惊醒,发现自己又从床上摔到了地上。
惨淡的月色从窗帘里投射进来,她在黑暗中双手环保自己,泪如雨下。
这梦境,太真实可怕了。
就像冥冥之中的一种直觉:自己便是那个小小的婴儿,直到现在,她的嘴巴还在下意识地砸吧砸吧——正是小婴儿吸奶时的那种习惯性动作。
很多年来,她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本来,她自己是不知道的,直到在国外念书,有一次留宿一个女同学,第二天,女同学便告诉她,取笑她,说金婷婷你这么大了,晚上睡着了还发出吧唧吧唧吸奶的声音。是不是你吃母乳到很大的年龄才停止?
当时,金婷婷以为她是在说笑。因为,她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母乳的记忆。
直到这段时间。
直到现在。
她才明白,也许,梦境里的一切全是真的——那些潜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正在慢慢地,一步步地水落石出。
以至于泪水流淌在脸上时,她总以为那是妈妈的鲜血。
渐渐地,妈妈的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就如现在,她很想马上给吴所谓打个电话,可是,她不敢。
她拿起手机,甚至已经输入了好几个数字,然后,又颓然把手机扔在一边。不,她不敢。她想,吴所谓,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挽救自己——甚至,他连雍正这样的人都搞不定。
酒池肉林,雾气氤氲。
吴所谓躺在纯白色的羊绒地毯上,双手交叉为枕,睡了整整三小时午觉。
此时,斜阳在天,紫色的晚霞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射下来,形成五彩的光圈,仿佛这酒池肉林是一个幽静的世外桃源。
但是,吴所谓认为用活死人墓来形容更加确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