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所谓忽然道:“会不会大商距离现在已经12万年了?”
“12万年?”
“没错。12万年前的我们,正坐在鹿台的宫殿里,下一个12万年,我们依然坐在这里?”
受德沉默不语。
吴所谓忽然觉得好无语。
可然而这就是“缘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可笑世人还终日都急急忙忙的,惶惶不可终日,命好的想更好,命不好的想逆天改命,殊不知,不管如何挣扎,如何不情愿也只能像提线木偶,照着既定的轨迹前行。
历史,根本是不容篡改,也改变不了的。
无论你是穿越者还是时空旅行者还是鬼魂幽灵,统统都办不到。
“受德,我想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既然是来到了殷都,那么,我们会不会见到另一个商纣王?呃,我的意思是,另一个你?”
“另一个商纣王?”
“理论上来讲,我们不该遇见另一个帝辛吗?此时,他才是殷都的大王,是整个大商的主宰,也是殷都的主宰,他可能住在鹿台,也可能居住在殷都的某一个地方,也可能是外出征战尚未归来,反正他总能存在,可是,为何我们来了这两天一直没有见到他?”
微子等人一直在密谋造反,在谈论废奴运动,在酝酿如何将小妾送到他的身边迷惑他,甚至姬发这些人都到了京都,大肆活动,好像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大王的江山不妙了……问题是,直到现在,吴所谓都还没见到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自言自语道:“这不符合情理啊。怎么说帝辛都该正在现在的王宫里,我们总能见到他,可是,我们总是见不到,这岂不显得很奇怪?受德,你说我们何时才能见到真正的帝辛?不对,应该是何时才能见到这个时代的帝辛?”
受德还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夜色下,他简直就像一块已经入定了的化石。
大商末期的商纣王每一天都在干什么?
上朝?打仗?还是在酒池肉林里追逐嬉戏?还是抱着苏妲己过一天算一天?还是每天在残杀比干这些臣子的心脏,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吴所谓不清楚,所以一直奇怪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厮显得有点怪异。
莫不成他自己也忘了当时自己在干些什么吧?
很久很久之后,受德才慢慢开口了:“你一直和帝辛在一起,你还想看到什么样的帝辛呢?”
吴所谓惊呆了。
好半晌,他忽然跳起来:“不是吧?我现在看到的就是大商帝国的帝辛?大名鼎鼎的商纣王?这不对啊,按理说,彼时的大商根本没有我的出现,你是21世纪穿越回来的啊。你也不是那时候的商纣王啊,你分明是另一个人啊……”
“你认为这世界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同时存在吗?”
吴所谓死死瞪着他。
他还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冰冷的鹿台,空无一人的殷都,一个从21世纪回到现代的帝王。
要过了许久,吴所谓才能开口,声音也显得虚无缥缈:“既然你就是帝辛,那么,现时代的帝辛到哪里去了?”
此时此刻,真正的商纣王在哪里?
苏妲己们在哪里?
如果受德便是这个时代的帝辛,那么,他岂不是早就知道历史的结果?他早就明白武王伐纣?他不得早就把姬发父子给彻底干掉?或者提前把微子等人干掉了也是好事啊。
他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或者静静等待战争结局那一刻的到来?
吴所谓恍恍惚惚地看着他,但觉自己不是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幽灵,而是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眼前的这一幕究竟和三千多年之前的那一幕有什么相似之处?
“我们现在并不是在21世纪,我们就是在正当时候的殷都。”
“那你也不是大作家汤丁了?”
“不是!我就是帝辛。”
“那我呢?难道三千多年之前就有一个我的存在?”
“没有。”
“那我现在算什么?”
“一个时光旅行的见证者。”
“这么说来,我是虚无的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到底是虚无还是真实的存在?”
“真实的存在。”
“正因为你的存在”
那是一段虚无的对话,吴所谓指着自己的鼻子,好像是在问受德,也好像是在问自己:“既然如此,那我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虚无的灵魂?游走时空的一缕脑电波?”
“12万年之前的我们,从21世纪来到殷都,找到了一个叫做姜子牙的小鬼,又把酷似雍正的姬发打了一顿,然后,坐在这里聊天。12万年之后,我们又开始重复这一切,如此周而复始?”
吴所谓睁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受德。
他一直闭着眼睛。
他好像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也没有任何的奇怪,就连得知雍正是姬发他也一点都不在意——吴所谓忽然意识到,如果他真的是商纣王,那么,他就该是认识姬发的。既然认识姬发,在21世纪看到雍正,当然早就认出来了。
正因如此,他才能如此淡定?
吴所谓很狐疑。
他倒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只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天地之间徜徉的一缕游魂,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全部是一场梦幻,也许,明天一早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坐在21世纪的C城,躺在市中心那个大公寓的大床上。
可是,直到雾晓时分,他所看到的还是静悄悄的鹿台,空无一人的朝歌,而一直闭眼假寐的受德,简直就像是坐在龙椅上的一个地狱之王。
“受德……”
他走近一看,竟然只剩下一张空空的椅子,受德早已不知去向。
白天的朝歌很热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吴所谓徜徉在朝歌的街道上,好奇地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商品,各种野菜,野种野味,当然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以及人们稀奇古怪的口音。
口音,是这世界上最难改变的特性之一,直到现在,广大的北方人都还保持着和现代人差不过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