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如初见
竹藤紫壶是上古神物,藤蔓取与神崖深渊,又颇受天地间灵气,自是不同常物,记得当初我曾亲手造它,却忘了关入壶中之物,一日时长便是一月。
那夜疯狂缠绵,招致今日胎生腹中,只是那始作俑者如今不知去向,独留我一人凄苦。
竺冥神君似是将我看做神界的耻辱祸根,他那双足以洞悉世上一切的紫眸总是盛满怒气,见到我时总免不了羞辱一番。
任何事情习惯了也就自然了,任凭他如何羞辱,我只一念想求得月华的消息。
死于竹藤紫壶的妖邪不同于死在别处,我阿青虽是贵为上神可仍是有许多力难所及的事情,譬如生死。
我阿青是能磐涅重生,可月华呢?没了狐狸身躯,即便找到了魂魄,他又以何物相托?
愁思不展,衣带渐宽,竺冥仍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软硬不吃,阴晴不定,我从未见过像竺冥这样的神君。
殿中小童见我终日神情枯槁,终是给我指了条出落。
天光浮影,神殿地处的‘天言山’高耸于古往今来的时光印刻之处,站在山巅俯视,若是心中所系,便可观其人事。
这也就是为何竺冥能知天下,预测未来的原因。
站于山巅已是半刻,浮云蹁跹,猛烈的风刮动我的衣衫,长发飞舞,我面上有泪痕未干。
我看得见我初为青鸾神鸟的寂寞孤高,我看得见月华初为狐君的猖狂喜悦,我更是看得见空濛山际,两人相依的身影···
可我独独看不见月华的未来。文-人-书-屋
什么都没有,空白,一切都是空白···
眼眸紧闭,那一刻,我泪水哭干,心字成灰,月华不在,此生已死,不愿来世。
月华与我终究是难以重聚,做人一世,原只为还他痴情守候。
月华,当真,当真是世上最痴最傻的傻子。
我记得我初见月华那日,星光灿烂,我从白海腾云回我栖息之处——梧落。
途径一处,遥望凡界却看见深宫朱墙之中有一艳绝人寰的女子,独坐颦眉。
原本我该是不应去管凡尘之事,从我青鸾撞柱磐涅以来,我的心若如死水,不在动荡。
但今日见这一女子,我才晓什么叫做绝色,什么叫做自惭形秽。
此女颦眉,万物都足以黯然失色,谅我在神界也找不出一个可与她媲美的神女。
便是因为这女子,我初识了月华。
我万年修为,一眼看出这女子不是凡人,她虽是清新脱俗,可骨子中却隐约透露着妖媚气息。
狐狸精,万年的狐狸精。
狐狸入人世,并不稀奇,换做平日,我自是挥袖驾雾而去,可偏偏在我要起了离去心思之时,一个白衣的男子就那般淬不及防闯入了我的视线。
银狐雪色,我
一眼就认出了那妖精的真身,却没想到他就是那众神恨得咬牙切齿的狐君。
白衣翻飞,露出如玉的手腕,他与那女子争执什么,我早已忘怀,我只听见“啪”的一声,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被那美貌女子摁了掌。
无疑,男人是愤怒的,可他却是强忍着怒火,一个飞身,愤然出了宫墙。
三重天内,我衣袂翩飞,他倏地回头,正巧看见夜空中的我。
我一直都无法言语见到月华的第一面是何种感觉,若说惊艳太肤浅,若说心头涟漪未动那太虚假···所以我会说,天下无双。
两两相望,静默无声。月光倾泻与他的白色衣裳,雪发朱颜,天下无双,风华绝代。
神与妖一向不应该有何纠葛的,更何况是天神和地妖,飞禽与走兽。
不晓得是何种心思作祟,我从云端降落,青色的衣衫坠入尘土,这是我青鸾第一次踏上人世的土地,坚实而温暖。
他该是个千年的狐狸,身上隐约可嗅到青涩的气息,可即便如此,我仍是驻足,甘愿停留。
白衣晃动,那狐狸精轻挑其眉眼,自上而下打量我一番,一步步靠近,他缓缓道:“你便是神么?”
妖要见神,除非犯了大罪,否则一生终难相见,他遇到我意外,但也是必然。
我看他,抬眉不语。
他笑笑,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靠近我。
淡淡的清香轻拂衣摆,他盯着我,饶有兴趣的眯眼,而后在我沉浸在他迷人笑靥之时,突然抱住我,扣住我的头,吻住了我的唇。
温软柔滑,唇间的突如其来,让我淬不及防,我怔愣,等反应过来时,他早已跳到几米之外。
“原来,神也不过如此!”唇间绯色,这话出口,换来我一掌劈了过去。
“大胆狐妖,居然敢对本神女放肆!”我眸中怒火,谅是一直对我有心的白泽,也都未做过如此轻薄之事,这狐狸精当真是不想活了。
“呵,怎么,神女恼羞成怒了?”他轻松躲过我的袭击,抿唇而笑,那模样足以颠倒众生。
“找死!”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见他那般调笑,心中波澜暗起,倏地聚起眉目。
“那要看神女有否这个能力!”
他话音刚落,扑身上前,而正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有天雷突如而至,打在他身上,不偏不倚。
眸光凝起,他雪发扬起,涨满了空际,白昼天雷之中,唇角有血色渗出,恍若最致命的妖邪。
天雷,天雷,我眸子睁大,霹雳远去,夜空恢复平静,刚才一切仿若幻象。
他身体被劈的透红,银色的眸光化入暗沉,他整个人瘫软的倒在我胸口。
没有任何犹豫,我伸手将他环住,怔愣不能语。
怔愣,怔愣,除了怔愣还是怔愣,因为只有我知道这天雷本是该劈向我的。
无语···我看着那晕过去的狐狸精,眉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