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们发现我们了,”姜融工说道:“快换上蛊衣,我们进暗河里去。”
这里的茂盛草丛下隐藏着一条暗河,这是熟悉此地情况的松秀早就知道的,他们敢于跟踪土匪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它可以作为二人在碰到紧急情况时的躲藏和逃生的通道。
蚂蚁最怕洪水烈火,它们把巢穴建造得如此巨大,自然有一条排泄洪水的通道。
只是这条泄洪的通道隐藏在草丛下,土匪们害怕其中有更多蚂蝗,所以不敢靠近。他们哪里知道,这条暗河水流湍急,蚂蝗无法固定住躯体,再加上蚂蚁对泄洪通道自有其独特的防御措施,根本没有其它的动物敢于靠近,所以只要能够克服蚂蚁布下的障碍,呆在里面就安全得很。
湘西山地在春末夏初时节雨水十分多,有时候一下就是六七天,所以每到这个季节,暗河一般都是满的。不过今年雨水来得迟,所以水流比较平缓。
姜融工和松秀出来时为了防御蚂蚁叮咬,带了两套蛊衣。这两套蛊衣在瑶人坟的时候经过松秀的改造,做成了密封的防水服的样子,能够紧紧地包裹住人的身体,而且穿起来的时候可以不用脱去身上的衣服,十分方便。重要的是蛊衣的头部做了巧妙的开口,平时可以让人正常呼吸,碰到危急情况的时候又可以粘起来闭合,防止液体或有毒的气体进入,这时候蛊衣自动如皮肤一般开始呼吸,可以大大延缓人被窒息的时间。当时二人用头部浸入水中的方式做了实验,只要蛊衣不破,保持二十分钟的呼吸不成问题。至于视线,由于蛊衣本就如同无色薄膜一般,使用的时候虽然有一点影响,但并不大。
两人穿好蛊衣后,松秀率先钻入从草掩盖的暗河中,她见姜融工站着不动,便问他道:“怎么你不来么?”
姜融工答道:“你先下去呆着别动,我看能不能把那个施法的人打掉,否则即使我们进了蚁山内部,他在外面施法,也同样麻烦。”
松秀点点头,又问道:“你行么?”
“我尽量试试,”姜融工答道:“有雪月帮忙呢!”
他招出雪月,问徐夫人道:“前辈,你帮忙飞到一棵大树上去藏好,观察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然后告诉我他的位置。”
徐夫人道:“没有你的操控,我只能飞几米高。”
“行,”姜融工道:“能飞几米就飞几米吧!我就算操控你,也飞不到三四百米外,照样杀不到那个人。”
“那好,我飞上去了,”
“注意你的姿态,不要反射出太阳光来。”
“知道了,我从树荫下面飞上去。”
徐夫人飞走了,藏到一棵大松树的浓密针叶里。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姜融工身边,传音道:“看见了,在大约三百米外的一棵大树后面,他转着圈,正在确定你们的方位。”
“嗯,那现在要辛苦你了,”姜融工点点头说道:“你往前飞一点距离,确定好我和他之间的直线,然后保持住那姿势别动。”
“哦,你要盲射!”徐夫人惊讶道:“那可别把我当成靶子了啊。”
“这不没办法了嘛,不干掉那个人,松秀就别想安生,”姜融工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气答道:“我不但要盲射,而且还只能站着射击,至于射的准不准,就全靠你了。”
“你奶奶的,要老子干这么危险的事,早知道会这样,就不答应你那精明老爸跟着你来了,”徐夫人听了姜融工的安排,怒气冲冲地说道:“你现在身体是这个状态,我不放心啊!”
“你少来了,舍不得孩子,怎么套得住狼,”说到骂人,姜融工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不耐烦地指使着徐夫人:“快点去,时间不多了,等他发现我们就麻烦了。”
这话倒是真的,要是真被土匪发现了他们的位置,那么大小武器一起射击过来,这个地方只怕会变得寸草不留。
徐夫人也明白现在的情势,这时候他意见再大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飞出四五米,不断上下左右调整者雪月的位置,经过一番辛苦努力,终于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了,他传过话来:“好了,正对着那个人的心窝。”
“好,”姜融工道:“你再上去几毫米,我顺着你剑身的下边缘瞄准。”
“几毫米,这怎么调,”徐夫人说道:“我努力就是,你小心点,不要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了啊!”
徐夫人微微地调整了一下,姜融工见状说道:“你根本没有动,我怕打不中。”
“你个白痴,我稍微调整了一点,知道不,”徐夫人气愤道:“真要像你所说调整个几毫米,只怕你射出去的子弹早就偏到云南北京去了。”
“哦,你确定?”
“是的,确定。”
“你真确定?那我开枪了啊!”
只听“砰”地一声轻响,姜融工的子弹射出去了。徐夫人来不及骂娘,就迅捷无比地缩了回来,急忙说道:“快走,离开这里。”
姜融工闻言赶忙矮身急走,一个纵步跳入松秀下水的地方,拉着她就往上游涉水而去。
好在水不太深,他们大约前进了三四十米,听得头顶草丛乱响,赶紧找了一处满是草根下垂的塌陷洞子钻了进去。
松秀见姜融工牙关紧咬,浑身颤抖,知道他受不了暗河里的寒气侵袭,就主动紧紧地把他楼向怀里去。
姜融工望着松秀,露出询问的神色,却不敢出声。
松秀把嘴巴伸到他的耳朵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没有事了。”
姜融工点点头,心下释然,明白她说的意思:那个施展鲁班邪术的土匪,已经去见阎王了。
他们听到土匪乱嘈嘈地朝下游跑去,不停地朝暗河里开枪,或者用刺刀刺扎,不一会儿,声音远去,却又听到一个人高喊道:“那是蚂蝗区域,回来!”
于是土匪们又往回跑,再次经过他们的头顶,不一会儿都回到那石头坡地上去了。
等安静了以后,他们从藏身的地方走出,姜融工不顾自己身体的不适,在松秀的搀扶下慢慢地朝水流过来的方向移去。
他们前进得相当缓慢,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生怕惊动了石坡上的土匪。
好在在经过那个石坡附近的时候,暗河拐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使得他们绕过了土匪的警戒。不过越接近水流的发源地水就越深,最后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宽阔的水潭边,这里露在外面,已经到了地面上了,但是却不见那蚁洞排水处的出口。
这个水潭弥漫着蚁酸的气味,周边寸草不生全是石头。水潭的边缘结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色铁锈,仿佛告诉人们这里是死地,绝不要接近。
水潭有点浑浊,不紧不慢地向暗河的入口溢流出大量的水,但是却不见水位下降。看着这个情景,姜融工估计水潭的深处正不断地有泉源涌出,那里应该就是蚁山的泄洪口。
眼前的蚁山,形状很像一坨巨大的黑铁,它离开地面有三米来高,建立在一座巨大的生根石山上。此时蚁山周围有无数飞蚁展开白色的翅膀绕着蚁山飞行,在这些飞蚁下面,一股股黑色的洪流不停移动,那是巡山的兵蚁队伍。估计在山的另一面,土匪停留处不远就是蚁山的入口,此时一定也有无数工蚁正在忙碌工作。
土匪们准备了两根很大的杉木,看来是用来搭梯子用的,不一定是撞锤。因为他们有现代的武装,很可能会用炸药炸开蚁山,再进到里面寻找蚁宝。
姜融工对蚂蚁的巢穴结构略有所闻,知道里面分得很精细,有走廊通道。通风井。泄洪管。种菇间。育婴室。蚁后房等等,其中蚁后房是整个蚁山的中心,它藏得最深,是蚁群防卫最严密的地方。
这里的蚂蚁,据松秀介绍,名叫黑公蚂蚁,它浑身漆黑,肢节处有白色花纹,简洁地说可称为“黑质而白章”。唐代的柳宗元曾在《捕蛇者说》里介绍过湖南永州的一种剧毒蛇,估计颜色也和这种蚂蚁差不多。
黑公蚂蚁,这四个字的读法有点特殊,“黑公”两字要连在一起,和后面的“蚂蚁”二字分开。这样一读,就让人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好像黑公是一个什么怪东西似的。
松秀见姜融工在口里奇怪地念着“黑公”两字,不由哑然失笑,她笑着告诉他在瑶山还有一种奇怪的蚂蚁,叫做“火公蚂蚁”,它通体红色,人要是被它叮上一口,就如被烈火烫烧一样,剧痛难忍。那种痛要持续三天以上的时间,伤口恢复之后,被叮过的地方会失去一大块肉,形成巨大的疤痕。
至于这种“黑公蚂蚁”,若是人被它叮咬上十几口,就会全身发黑,水分自动流失干净,最后变成一具干尸,被蚂蚁撕咬成碎片搬运进蚁山里面当做食物。
所以,两人进到蚁山以后,一定要非常小心,切切不可让蚂蚁咬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