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七八天前从庸州来到并州后,王铮貌似很清闲,雁山行营从十天前皇上摆驾回上京开始,就开始裁撤,现在,随着皇上这个大总管的去职行文,以及代老将军的撤职行文昭告各地卫镇,雁山行营已经不复存在。
皇上郑成给全大郑的黎民百姓下了一道罪己诏,洋洋洒洒数百字,对林州之战的失败责任痛心疾首,愿割发代首,以图后事。
代老将军这个大郑唯一的上柱国,也因为林州之战的大败,已被撤职查办,官降一级在家闭门思过。段将军战死在林州城外,他的行营副总管职务和雁山提督的职务,自然也就不用再提。
王铮是临危受命,暂代雁山行营副总管,现在雁山行营都没了踪影,他觉得,自己也就清闲下来了。此后,他可以看看书养养花种种草,甚至可以打猎钓鱼,白拿着大郑不菲的俸禄,过自己悠闲的退休生活。那日子,真是太美了。
可王铮也只是想想而已,他闲不下来。不是他不想闲下来,而是有人走马灯似的来找他,让他拿主意想办法,为雁山战后的混乱局势当家作主。
现在,王铮因为拿着朝廷的俸禄,已不能回到李家洼愉快地玩耍了,他即便没有任何事情可干,也必须蹲在并州,偶尔去并州提督府点个卯露个面。
其实,他也想过带着山娃回李家洼生活,并且还付诸了行动。可他刚上马,就看见戴忠也抱着天子剑也上了马,后面还跟着一百多卫士,说要跟着王铮去李家洼。
王铮当时就急了,说:“我现在没事干,想回家打猎钓鱼玩耍几天,你跟着去做啥?”
戴忠也有他的理由,就张嘴说道:“我奉皇命携带天子剑随时跟着王将军,你去哪我就去哪。”
王铮知道现在的情况,自然也有自己的理由拒绝:“那时我是副总管,奉命指挥林州之战,你跟着我还行,可现在我除了挂着个五品将军的虚名外,一没将军印信二没将军服饰,三没办公衙门。行营更是被裁撤了,我也不是什么行营副总管了,你还跟着我做啥?”
“那我不管,我一没接到回京上交天子剑的圣谕,二没接到离开你回归羽林军的军令,我就只能跟着你。”
“你这人怎么一根筋?”王铮瞪眼道。
“军令如山。”戴忠毫不示弱。
“我···好吧!”王铮理屈词穷,只好闭嘴。
李家洼自然是去不成了,天子剑代表的是皇上本人,王铮不可能让戴忠抱着天子剑,和他去李家洼逮兔子抓野猪。
李家洼既然去不成,王铮就在并州游玩,这几天,他天明即起夜晚始归,已经把并州的名胜古迹游玩了个遍。没办法,他其实也不想天天出来跑,可是天天去驿馆找他的人太多,并且,所有的事情还都是他现在办不了或者不能办的。
现在,雁山行营裁撤,提督战死,朝廷却拖着不派新提督来,导致雁山的提督衙门群龙无首,文职和武职的官员令出两门矛盾重重,天天啥也办不了,只会互相埋怨打口水仗。又导致战后的雁山地区更是混乱不堪。
今天,天色刚亮,王铮就催着山娃狗娃起了床,他想再去并州城外的圆觉寺,听那个很有佛学休养的大和尚讲论佛法。
如今,山娃狗娃黑蛋儿石头,这四个从李家洼出来的小家伙,已经在雁山提督府登记造册,算是大郑的卫军了。
可他们四个就像王铮一样,提督府没有给他们安排任何职司,也没有给他们安排进任何部队,都是空领一份军饷,终日呆在驿馆无所事事。
所以,四人现在就像是王铮的侍卫亲兵,每日跟着他瞎转悠。
“王将军且慢。”驿馆门外,王铮正想上马,就见大街上急匆匆地来了一辆马车,车帘掀开,一张让王铮很是头疼的老脸露了出来。
“王将军,我可算堵住你了,你天天神出鬼没的没个踪影,都快把我急死了。”那个一脸苦笑的老者,是雁山知府郑耀郑大人,雁山卫现任的文职首官。搁后世,算是地区的区委书记,管理雁山辖下四州三十八县的政事和民事工作。
“郑大人,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有事别找我,找我也没用,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你找我办的事儿我办不了。”
王铮也是苦笑着说道,这位雁山知府郑大人也是他躲之唯恐不及的几人之一。
“啥叫无官一身轻?王将军,你可不能推脱责任?”郑耀皱眉说道。
“我哪有推脱责任?你看哈!第一,现在我已经不是雁山行营副总管了,更不是雁山提督,帮不了你吧?第二,我现在只是个有职无权,挂个名领份饷的五品武将,比你的官职低了一级还多,你却要我帮你拿主意,我怎么帮你?我凭什么帮你?我即便是想帮你,可我出的主意,提督府的武将们会听吗?再说了,你不仅想让我帮你,竟然还让我签字,我算老几啊我···”
“你别胡说八道···”
郑耀很不礼貌地打断了王铮的话。
最近他很生王铮的气,这个家伙,天天找不到人影,雁山现在是一团乱麻,很多事情急需解决,可鸟无头不行。没有提督,你这个怀抱天子剑如皇上亲临的家伙,怎么能不管不问推卸责任呢?
“第一,皇上去职雁山行营大总管的行文已经昭告了各卫镇,代老将军被撤职的军报我也早就看了,段提督战死我就不说了,就说说你,你接到撤你行营副总管的公函了吗?没有吧?既然没有,那你凭什么说你现今已不是雁山行营的副总管了呢?”
郑耀喘了口气,又走近一步,防止王铮说不过他耍赖逃跑。
“第二,你身为雁山行营副总管,皇上授你临机决断之权,可皇上给你口谕或者圣旨,说那些话现在不顶用了吗?没有吧?既然没有,那你怎能对雁山不管不问了呢?”
“第三,你可别说皇上赐你的如皇上亲临的天子剑已经要回去了,戴将军现在还抱着天子剑在你身后呢?既然天子剑还归你掌握,你怎就忍心看着雁山乱糟糟的情形不管不问,每日游山玩水呢?”
“这个····”王铮再一次的理屈词穷,听郑耀这么一说,好像还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可我···你们文臣武将的,大多数都比我的官位高,我···”
“你有天子剑在手,你怕啥?谁敢不服斩了就是,你一个五品的武将,一言不合就斩了三品官毕能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王铮汗了一下:“我是说,我都没有实职,也没有官衙···”
“你的实职就是雁山行营的副总管···”可能郑耀也觉得王铮的这个副总管有点不像那么回事儿,就换了个口气继续说道。
“好吧!即便雁山行营已经不存在了,但你却没被上头明文撤职,也就还是副总管,雁山行营副总管比雁山提督还高了半级,你的官衙就算是在雁山提督府衙。暂时···就在雁山提督府衙门办公吧!”
“可我···毕竟太年轻,怕是镇不住人,雁山的悍将们怕是只畏惧我手里的天子剑,却对我阳奉阴违,不服我号令···”
王铮还想挣扎一下,他实在是不想-操太多心,伴君如伴虎不说,当官的,心太累啊!他王铮不是个官迷,他只想有点闲钱有点田,当一个有吃有喝有几房小妾的小地主,过他自己想要的悠闲生活。
“不可能···”随着蹄声得得,一位穿青挂皂的五十岁左右的武将已经来到了众人跟前,他下了马,随手把马缰交给山娃,转身对王铮继续说道。
“不可能,林州和庸州城外,王将军救皇上于水火之中,救十万将士于刀剑之下,解林州庸州之危,庸州城外,更是一战就杀了两万多哒突铁骑,放眼现今的大郑诸将,还有哪位将军能有此胜绩?现如今,我不敢说大郑境内,我只说我雁山辖下,谁敢不服王将军的谋略才能?王将军莫要再推辞,快快回衙履职,收拾我雁山的烂摊子吧!”
这位武将,正是王铮躲之不及的第二人,雁山卫府武职首官卫晃卫将军。雁山卫除了提督之外的武职第一人。
“可是,即便我暂时代管督抚衙门的事务,我签名的行文上面也不会批准,还会说你们几个胡闹,要是再让你们受到责罚,我也过意不去。再说,假如我今天答应你们,明天就来了人把我赶了出去,也太丢人。还有···”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年纪轻轻的,咋就比个老婆婆还啰嗦?···”这时,另一人又从街角转了出来,听此话,很显然,他已经听了一会儿了。
“你说的这些,都不会发生。”那位新来的老者一锤定音。“既然上面没撤了你的所有职务,既然皇上没有拿回天子剑,那就说明,上面会默许你在雁山的所有作为,哪怕雁山被你治理成了一滩烂泥,哪怕哒突人又杀回来把雁山打了个稀烂,那你最多也是功过相抵,不奖不罚。嘿嘿,朝堂上的诸公,眼睛可是一个比一个亮,怎么可能忘了你这个暂代的雁山行营副总管?皇上又怎么可能忘了代表他御驾亲临的天子剑?”
此老者,是并州牧贾林,并州城文武官员的第一人。
接下来,郑耀卫晃和贾林三人一唱两和,从来没有过地默契,一边说还一边拽,郑耀卫晃一左一右地拽着他的胳膊,贾林在后面推着他,三人几乎是挟持着王铮,把他硬拉到了提督衙门,摁在了当中的主位上。
看着郑耀和卫晃领着提督府所有的文武职员,在庭上郑重其事地开始给王铮行下官之礼,戴忠和山娃狗娃等人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在门外相视一笑。心说:这位爷,终于不再不务正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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