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冷慕扭腰翻找腰上的小口袋,半晌,翻出来一张纸,打开来看了一眼,长舒一口气,“就说嘛,哪有那么严重。”
“什么?”姚天纵身就窜上来要看,感情她刚才是耍着他们玩的啊?
苏溯越先他一步伸手就把这件罪证拿过来,看也不看,揉成一团就扔进不远处的鱼塘中,不动如山地站回原地,低眉垂首,煞是恭敬。
冷慕挑眉:“本姑娘早早就备好了一份‘赏美宣言’,就等着合适的机会拿出来宣布一下呢。不然某些人还以为本姑娘只是空看中皮相的登徒子,那多么没有内涵!要真是那样,本姑娘直接去做采花贼不就好了?保证业绩斐然!不过好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继续分析案情吧。”
姚天站在原地,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压下想要掐死眼前这个女人的欲望:“你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还想讨论什么案情?”
白竹山人长眉一挑:“我的徒儿怎么能是嫌疑人?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你们这些捕快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全国的冤假错案实在是多得没边了吧。”
姚天倒抽一口冷气,还想说什么,却被姚家老祖宗挥手阻止:“现在的关键不是栽赃嫁祸吧?如果这些美人一口咬定冷慕就是幕后黑手,我们是没有什么问题,公主殿下的名声恐怕又是要受到伤害了吧。真可惜,好不容易离开了话题中心的。”
苏溯越抬眼看着这个精明的老者:“但真正的犯人既然能够在第一时间带走林台督并消失得让众多捕快都找不到,却有留下这样明显的漏洞。原来公众在你们眼里,是全然没有判断能力的吗?”
冷慕眉开眼笑地在一边得意洋洋:不要小看平日里一声不吭的人哦,那是没舍得展示自己真实的战斗力!哦呵呵呵……
姚家老祖宗也不介意被这样反驳,依旧平心静气道:“对,公众自有判断能力。但关键是,如果公众面临的是密集的误导,你们要作何反应呢?”
林雨明皱眉沉思:“这几天凤来郡百姓中已经开始流传出关于三公主的传言。呃……”她看了看冷慕,有些为难,“不是什么正面的话。”
冷慕耸肩,从小到大这种“不是什么正面的话”她听的还少吗?每一个都要去在意,那她的生活怎么办?还有那么多美人等着她去欣赏呢!
“关键不是这个吧?”萧溟对于冷慕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一向恼火,狠狠瞪了她一眼,“关键是,这些传言是怎么流传出来的?现在不比在洛州城,我的情报没有那么及时,所以,你们一定要非常警惕才可以。”
“更可况现在府衙中配备的衙役大半出去,算算时间,应该在选美大赛之前都能回来。最要命的是,你们难道都没有注意到吗?”林绿言笑着看向冷慕,深邃的眉眼间有丝丝的挑衅。
冷慕叹气:“姐姐我究竟怎么惹你了?问题?问题不就是你们鸠占鹊巢这么多天而正主却没有出现那就说明他不是被你们绑了就是根本来不及上任吧。”
她一句长长的话说完不带喘气地看着众人,镇定自若。
林雨明惊讶:“难道师父没有告诉你们吗?凤来郡的规矩,在选美大赛之前第一个月,府衙是不办公的。所以现在郡守正从乡下老家赶回来。呃,算算时间,应该快要到了吧。”
这下轮到冷慕很是鄙视地看着他们了:“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吗?”
林绿言波澜不惊,一副八风吹不动的禅宗摸样:“要是连这种小小的破绽你都没有看出来,我看着这个案子你就算参与了也只是多了一种泄密的可能性罢了。”
冷慕很是不甘心,怎么出来一趟,每个人都变得比她还要能说会道,而且,无耻程度简直要甩她几条街!
苏溯越按住她,就怕她蠢蠢欲动地又要做什么:“这个问题就先放一边。那些美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郑崖道:“不是很好。”
“我们在半路碰上,我就请崖公子随我一同去探视那些曾经失踪的美人。他们身体完全没有问题,精神上……只要没有问道某些问题,也是正常人的样子。”林绿言接口道。
“某些问题?”萧溟皱眉,“关于被绑架的?”
林绿言笑着摇头:“关于冷慕的。”
冷慕一口气郁结于胸中,半晌说不出话来,往苏溯越身上一靠:“我靠!”
郑崖被她这种反应逗笑了:“没那么严重。我们根据他们的描述画出了你的样子,起先他们还没看出什么,我们提到你的名字,他们这才惊恐张惶不可抑制。这种反应,根本不是正常创伤应激的反应。”
“之后我们走访的每一家,都是这种反应。而且最蹊跷的是,当我想要暂时控制他们的思想令他们镇静下来的时候,他们的亲友无一例外地排斥我们。”林绿言显得很无奈。对付贪官污吏等存在弱点和把柄的人,她有的是办法,可对付这样的平民,她却束手无策。
郑崖笑笑,没有一丝阴郁,在众人面前,充分表达了他那千金难求的豁达从容:“实际上,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赶出来的滋味。很新奇,还不错。”
“……”冷慕很是鄙视地想要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很是不幸地瞥见了姚家老祖宗满眼的欣赏,瞬间自觉消音。
林雨明斟酌半天,盯顶着自家师傅暧昧的眼神道:“你们的收获难道就是这个?”
“不。”郑崖清浅微笑,“别忘了,我们手中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一个……差不多要被人遗忘的美人。”
姚天单手抓下那只不安分的千纸鹤,松松地握在手中,也不去管它,道:“那个女人现在在秦焰那里,云熏传话过来,现在她的身体情况好转了很多。”
林绿言点头:“我们最后的王牌武器。很快就能登场了。”
白竹山人冷笑一声:“你们这些捕快就是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人还没治好,就懂得夸夸其谈。泥石流已经毁了他们印象中被关押的地方,也就是说物证已经没有了。现在那些人证也不愿意配合你们的审讯,你们手中只有一个人,要是那些美人反过来说你们造假或者曾经胁迫他们,你们究竟要怎么服众呢?”
冷慕佩服地趴在苏溯越耳边低语:“师傅这真是业务熟练啊……”
此言惹来白竹山人弹指一挥,一声响亮的敲击声过后,冷慕瞬间抱头蹲下,泪眼汪汪:“嗷……师傅你真下的去手啊?”
白竹山人用下巴看人,端的是孤高自诩目下无尘:“有意见?”
冷慕等着水光荡漾的桃花眼上去抱大腿:“师傅,当然没有了。谁说有我跟他急!”
苏溯越很是不忍心地扭头:主子,您老还能再谄媚一点吗?您还能吗?
林绿言对这一对很是无奈:“冷慕的嫌疑还没有解除,这几天你最好跟我们在一起。还有苏溯越,你消失了三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也要跟我们交代清楚。”
冷慕回头看她,单手放在腰上,那里细密而柔韧的腰带精致而美好:“你这是把我们当成了彻底的嫌疑人了?”
林绿言掩嘴笑道:“怎么会呢?只是正常的程序,要想服众,总是要掩人耳目一下。免得到时候留下把柄,我们谁都不好做。是不是?”
姚天在一边窃笑:很好,绿言就是这样!绿言威武!
冷慕眼珠子一转,笑道:“好啊。就在一起。”这个锱铢必报的家伙怕是要趁机为她家那不成器的姚天讨回公道了吧?那就看到时候谁先受不了谁!毕竟……她可没有是不是要亲热一下来联络感情的对象。
冷慕从来不是一个遵守组织纪律的家伙,这点从她在宫中十八年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了。而几乎把冷慕所有的资料都搜集齐了的林绿言,显然错估了冷慕对于二人世界的杀伤力。
这家伙对于美人的欲念经过经年累月的积累以及出宫之后被苏溯越不人道的压制,现在难得碰上了一个志同道合的知音,怎么能不爆发那么一下子?
即使这种爆发是那么时不时的,频率也不是非常高。
但你要知道,这里是凤来郡,一向以美人著称的凤来郡!更要命的是,现在正值选美大赛的前夕,小小的凤来郡几乎集中了全国的美人,冷慕那“时不时”的威力,也就成倍地放大了。
就像现在——冷慕身着偏于道教风格的藏青色长大衣,脚踩过踝短靴,蓝色的腰带上系着一圈玉环,垂在身前,整个人显得风流又沉稳。领子上一圈柔软的雪貂毛更是带出了几许富贵闲人的意味,即使走在人潮涌动、美人如云的街上,也着实是一道风景。
但这道风景所做的事情实在是……
姚天被冷慕指定为贴身监视的人员。本来林绿言是坚决不许的,但在姚家老祖宗的一个眼神下,权衡利弊之后,只好忍痛割爱。
所以姚天作为冷慕难得的那个“知音”,不情不愿的同时还要配合着冷慕用鹰一样的锐利眼神扫描经过的每一个人,那神态、那警觉,堪称捕快之典范,没有之一!
“慕慕,真的没有可以比得上我们的美人啊。”姚天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颇为丧气,“也许是现在时间太早了,美人都在睡觉呢。”
不是说,美人都是睡出来的——虽然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一个人属于这个范畴。
林绿言在不调戏他的时候就是个工作狂,作息根本不规律,更别提长时间的睡眠了,他认识她这么久,基本上没见她有睡过头的状况。甚至一点小小的声响,都能惊醒她。
郑崖早年作为文坛新秀,作息可能是他们中最规律的,但像他这样的新秀,参加一些以文会友的聚会是免不掉的。一定要说的话,他的睡眠时间肯定充足,但不足以让他睡懒觉。
萧溟?就算把白天睡觉的时间算上去,萧溟也绝对算不上“睡出来的美人”。究其原因,你见过那个老鸨没有夜生活的?
至于苏溯越,这货根本不能算在正常人的范围。好吧,他们其实都不算。但好歹他们还能在床上翻滚那么一两下,这点苏溯越就不大能做到。
苏溯越自从跟了冷慕,前半年过的还算正常,直到他某次在错误的时间安慰了错误的人被当成抱枕一整夜之后,他的睡眠模式被完全颠覆了。
从最开始的整夜无眠全身僵硬到现在打坐调息应付自如第二天睁眼还能神采奕奕胜过一夜安眠的每一个人——这才是真传奇!
冷慕却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摸着下巴思考半晌,眼角却看见一袭红衣一闪而过,当即双眼发亮地要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