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酒吧,是夏晓北之前绝对没有想到过的。
更没想到的是,在里头等着她的,还有两个人。
顾非,和,唐岳。
顾非和威廉自不必说,就算是没有梁小姐这层关系,两人在法国时就已经是旧识。当年如果没有和唐岳一起回国来经营“Z”品牌,如今顾非和威廉可能已经一起在法国闯出另一个名堂了。
尤其两人在吃喝玩乐上有所相投,是以一见面,就如难兄难弟一般打得火热。
“北北,愣着干什么?又不是不认识!”回头见夏晓北还站着,威廉连忙推了一把让她坐下。
顾非似此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眼睛看着夏晓北,却是问威廉道:“北北?你还真是叫得出口。”
“怎样?”威廉挑了挑眉,“我的徒弟,怎么喊她都由我。”
“喂,”顾非应声用手肘捅了捅唐岳,“怎么有种你把自己的女人亲手往别人身边推的感觉?”
对于顾非一如既往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夏晓北和唐岳一致地选择了忽视,而威廉则狠狠拍了拍顾非的肩,“别成天只懂得挑拨关系,你背着我妹妹来这里,难道只是为了耍嘴皮子?”
“北北,你自个儿先玩着,我和顾非去去就来。”转口对夏晓北交代完,威廉已然拉着顾非走人。
眼瞧着他们下了舞池,夏晓北心有了然地摇了摇头,再偏回头来时,正对上唐岳温和的目光:“在法国还好吗?”
虽说是唐岳通过顾非将她介绍给威廉,但近两年,除了梁小姐,夏晓北和唐岳以及顾非也从来没有碰过面。
尽管如此,夏晓北也知道他其实是在明知故问,因此并未回答,而是道:“谢谢你。”
唐岳笑了笑:“威廉也谢我,你也谢我,这么重,我哪里收得下?”
“威廉谢你?”夏晓北有些不解:“他不是该抱怨么?”
唐岳有意无意地朝舞池里瞥了一眼,然后道:“确实,他确实也对顾非抱怨了不少。”
“喏,我就知道。”夏晓北叹了一口气靠上椅背,“也亏了你费心费力给我找了这么一个严格又龟毛的师傅,害得我险些连亲朋好友都绝交了。”
唐岳知道她是指一年到头关禁闭的事,笑得益发温和,“你放心,凌琳还一直记挂着你,时不时就跑来问我你的消息。以及——”
顿了顿,他的口吻微微收起了笑意,“以及,他也经常让助理来骚扰顾非。”
闻言,夏晓北的眸光轻轻闪烁,却是不接口。
她和宋以朗的这点破事儿,如今倒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晓北,”沉默少顷,唐岳亦姿势轻松地靠上椅背,“我还深深地记得你当年的话。”
有种被打趣的窘迫感,夏晓北佯装失忆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久远的事情了,我跟你说过那么多话,你指的是哪句?”
唐岳微笑地看着她,并不揭穿,只是突然提到:“也深深地记得他打我的那一拳。”
“欸?”夏晓北怔了怔,随即才蓦地想起什么,“他打你了吗?”
在她的印象中,唯一的可能,约莫就是南城大学拍卖会的那一次了。当时她从大堂赶出去的时候,只看到神情冰冷的宋以朗,且当时的心思也全在宋以朗身上,所以并不清楚他们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
如今听来,原来宋以朗竟是出手伤人了?
“没事,也算是我该得的。”唐岳摇了摇头,看着夏晓北蹙起的眉头,转口换了个话题:“说说你吧。这次回来是要参加Living的设计大赛吗?”
“欸?”夏晓北又是一愣,“参赛?”
见状,唐岳亦有些困惑,“难道不是吗?不是的话,为什么恰好在这种时间回来?”
闻言,夏晓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舞池,然后无奈地叹口气——好吧,她总算明白威廉的用意了。难怪舍得放她回国,难怪跟在她屁股后头关她禁闭,也难怪一直催着她画图。
明明白白说清楚不就好了,还搞得神秘兮兮。
“小姐,您好,这是您的饮料。”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将杯子放到夏晓北面前后,又将一杯颜色诡异的液体放到唐岳面前:“先生,您好,这是您的酒。”
夏晓北正好口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后对唐岳道:“谢谢啊!”
然唐岳却是面露狐疑:“不是我点的……”
“欸?”夏晓北再次怔忡,随即猜测道:“那可能是威廉点的吧。”
说曹操,曹操恰好在这时从舞池里回来,随手便抓起唐岳面前的杯子,下一秒,他突然一口喷了出来,嚷嚷道:“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夏晓北和唐岳顿时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而相觑间,威廉已经转而拿起夏晓北的橙汁一饮而尽。
同一时刻,不知是过于敏感还是错觉,夏晓北总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黏在自己的身上。
下意识地往四周张望——昏暗的灯光里,到处都是影影绰绰,哪里能找到什么可疑?
“怎么了?”威廉在夏晓北的身旁坐下。
“噢,没事。”夏晓北迟疑着回过头来。
MUZ本就是个讲究情调的地方,墙上灯笼式的壁灯像月晕一样泛着微光,此刻变幻成橘红色,使得酒吧的靡靡之气中多了好几分的暧昧。音乐亦愈加舒缓,扑朔迷离地虚化着中央舞池相拥晃动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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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拥晃动的男女里,夏晓北一眼就看到了顾非搂着个衣着性感的女人……
许是她的目光停留太久,顾非有所察觉的转头瞥了她一眼,瞥得夏晓北不满地蹙了蹙眉头,别过脸去对威廉道:“你都不管管吗?他好歹是你妹妹的未婚夫。”
威廉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你也说了,他是我妹妹的未婚夫,又不是我的未婚夫,怎么样也轮不到我管。”
“威廉,你这是在助纣为虐。”夏晓北没好气地斥责。
“行了行了,北北,”威廉饶有意味的目光刚刚从某个方向收回来,随即毫无预兆地拉起她,“那我们现在就去阻止他对我妹妹的不忠行为。”
纳尼?
猝不及防下,等夏晓北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威廉拉进了舞池里。
“威廉,你别闹了!”夏晓北转身便想走人,然威廉伸长手臂一揽便将她逮了回来,随即迅速地抓过她的两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而他的掌心则不虚不实地覆在她的腰上。
这样的触碰让夏晓北猛然一个激灵,威廉快一步“嘘”了一声,有意无意地往她身后瞟了一眼,然后劝道:“北北,难得我有兴致,陪我一下。没关系的,就是随便走路,跟着我的脚步就可以了。”
说着,他蓦地凑到夏晓北的耳畔,轻声道:“别丢脸,有人在看着呢。”
有人?
“谁?”夏晓北下意识地欲往周围张望,威廉快速地将她的脸掰回来,“这不,身边都是人吗?你没瞧见顾非挑衅的眼神吗?”
夏晓北抬头盯着威廉在光线下现着蓝光的眸子,幽幽回道:“没看到。只看到你别有企图的眼神。”
见她的双臂又要缩回去,威廉放在她腰上的手掌随之缩了缩,将她拉近自己的身体,再次凑到她耳廓边:“北北,安分点,别乱动。你会感谢为师的。”
感谢?
正疑惑时,夏晓北立即察觉到之前黏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灼热感重新落了上来。
久违的……熟悉……
意识到这一点时,脑海中蓦地闪过某人的脸。
夏晓北霎时跳了跳眉头,用眼神询问威廉。
威廉并不回答,只是噙一抹似笑非笑,冲她眨了眨眼。
真的是……宋以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北北,你又心不在焉了。”
威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恍回神来的夏晓北这才发现他的口吻是前所未有的轻,且似有若无地吹了吹气。
她本就比较敏感,何况是许久没有和异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即便对方是熟悉的威廉,还是立即令她烧了烧耳根,“威廉,演戏就演戏,别把你泡妞调情的招数用在我身上。”
“啧啧,北北,你好歹是个失婚少妇,吃亏的明明是我,怎么倒像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比起威廉的调侃,夏晓北更在意的是他几乎将他的下巴靠在了她的肩上,强忍着想要把他推开的冲动,“你确定这样不会太过了吗?”
才问出口,便听威廉“咦”了一声,“他人怎么不见了?”
闻言,夏晓北果然也察觉背上的灼热感消失,心下蓦地一个“咯噔”。
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长而尖锐的噪音替代了音乐响彻全场,扎得大家均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耳朵。
酒吧里的工作人员正在慌慌张张地处理,夏晓北则匆匆忙忙地用目光满场搜寻,却并未找到想要看到那个身影。
少顷,只听威廉摇摇头叹息道:“唉,不成器啊不成器。”
“都是你的馊主意!”
夏晓北应声转回头来瞪了他一眼,然后兀自满脸不高兴地往座位走回,因着步子太急没看清楚路,一步留神便撞上迎面而来的服务员。
“对不起,小姐!”
“算了算了,没关系。”看着洒在衣服上的酒渍,夏晓北也只能对服务员摆摆手,转而走去洗手间。
水龙头大开,夏晓北沾湿了纸巾在衣服上擦着,力气有些大,似在赌气地发泄着什么一般。
可不是发泄着什么嘛。
无论是在宋家的见面后车上的独处,还是始料未及地在酒店看到他,以及刚刚所感觉到的他的目光,都让她心里越来越堵,也让她质疑,自己这一趟到底回来得值不值。
那个混蛋,他到底是……
暗自气闷间,洗手间的灯光刹那间灭掉,夏晓北愣了愣,下意识地朝外走。
结果才走到门口,走廊外映进来的灯光中,有道身影迅速而敏捷地晃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洗手间里当即黑成一片。
未及她反应,只感觉自己的手腕瞬间被人拽住,一拉又一个回旋后,她的脊背便抵上了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