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琉球大儒,今日的京城府尹,郭敬仪。”
陈靖元没有掩饰,直接将陈系的郭敬仪推了出来。
郭敬仪的才干,杨太后也是认可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有了众目睽睽之下想联姻郭敬仪,并且夸赞郭敬仪的才干足以胜任平章政事一职。
这么一个人选,杨太后还真无法推却,如果断然拒绝,那么不是否决了之前自己的那番话吗?太后娘娘的话可是金口玉言,怎容得轻易推翻?
杨太后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陈靖元,心道,这贼厮还真会挑人挑时候。
突然想到了什么,杨太后不无诡诈地说道:“对了,哀家差点忘了,郭大人之女和燕国公互有情愫。怎的?就这么急不可待的将你未来丈人推上-位来,难不成是想巴结你那未过门的郭家小姐?”
陈靖元牙一酸,这当初临时救场的一个借口,没想到太后娘娘还记到现在?
这不是废话吗?你破坏了人家大好一桩姻缘,人杨太后能不记到如今?
陈某人灵机一动,搪塞道:“太后多虑了,郭大人那是有真才实学,而且太后娘娘之前也不是说过郭敬仪足以担当平章政事一职吗?臣不过是拾太后的牙慧罢了。我大宋朝立国数百年,一直都是举贤不避亲,臣只是照实举荐而已。”
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再者说了,臣迎娶清平长公主殿下在即,可能与郭家小女之事又要耽搁一阵了。这也算是对郭大人的一个抚-慰吧。”
一听他提起清平公主,杨太后见着陈靖元在这儿又与她讨价还价,不无冷声道:“你也知道要清平公主要下嫁陈家吗?既然天家对你陈家如此厚恩,你还与哀家在这儿纠缠这几个条款?燕国公不嫌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吗?”
说完之话,杨太后都觉得这次有些亏本,真是赔了公主又折兵,全便宜了陈家这贼厮。
陈靖元早预料到杨太后会有此一问,面色一改,义正言辞地说道:“公主与臣的婚事那是私事,如今谈的是国事,岂可混为一谈?太后难道认为公主嫁入陈家是利益交换吗?那臣宁可拒绝这门婚事,感情和婚姻是发乎情止乎礼,是公平的,更是不容亵渎的。”
真是不要脸的贼厮!
杨太后心中百般苦涩却无法倾吐,这明眼人都知道清平公主嫁入陈家就是纯粹的利益交换,这姓陈的竟然还说得那么纯洁无私,真是不知脸皮为何物了。
拒绝婚事?如今这门婚事朝野皆知,城中更是传得沸沸扬扬,被誉为天家和臣工关系和谐一桩美谈。要想撤掉这门婚事谈何容易?上了贼船,为时晚矣。
到时候婚事不成,让清平公主如何抬头做人?
赔了公主又折兵这个想法再次钻进杨太后脑中。
罢了,郭敬仪就郭敬仪,总比他陈靖元上-位要来的强。杨太后的底线就是不能让陈家父子进入文官序列,让他们继续在武官一道打滚。
笃笃轻叩两声,杨太后说道:“好,就郭敬仪任平章政事一职,哀家准了。”
既然绝了陈靖元进入文官序列,那么第五条也就无所谓谈与不谈了,现在着重的就是第四条,关于京都讲武堂一事了。
平心而论,杨太后认为京都讲武堂的概念值得推广。
让天下武将武官进入讲武堂学习如何领兵作战,统兵布阵,替大宋培养出越来越多能征善战的将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南宋朝廷会被蒙古人驱赶出中原,流亡海外,到了如今才缓了一口气。
原因很简单,大宋朝文武悬殊,军事积弱太久了。
杨太后心里在权衡,一个陈靖元就能替大宋力挽狂澜,那么再出十个,百个,千个陈靖元呢?那别说驱除鞑虏了,就是追击鞑虏到蒙古草原,直接打到大漠,直接灭了蒙古人的根基都未尝没有可能。
但最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京都讲武堂的祭酒一职,要被这贼厮兼任。
祭酒是什么职务?
如果用现代的话来讲,京都讲武堂就是黄埔军校,而祭酒就是黄埔军校的校长。
当年一所小小的黄埔军校,就让蒋委员长在北伐中出尽风头,奠定了国民党军事力量一哥的位置。那如今这个掌管讲武堂诸事的祭酒一职,也就等同重要。
而且天下所有武将武官都须经过讲武堂的学习,方能领到升迁的通行证,这又说明什么?
宋人讲究的就是师生情谊,文官一样,武官也是一样。
到时候陈靖元掌握了讲武堂,掌握了天下武官武将的升迁,就如同被捧上了武人的神坛,成了整个大宋朝武将武官的恩师。
就如杨太后臆想的一样,无论是九品校尉,还是二品镇国大将军,都是他陈靖元这个京都讲武堂的门生。
思索一番之后,杨太后道:“开办讲武堂的确是一个好的想法,但是,燕国公忙于军务,哪里还多余的时间来兼任这个祭酒一职啊?依哀家之见,还是在满朝文武中找出一个德高望重之辈来担任此职吧。”
呃,陈靖元暗中撇了撇嘴,心道,杨太后又开始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这娘们什么都好,不仅手腕高超,而且天赋绝世容颜,妩媚之色不输葬送殷商数百年的妲己和迷惑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褒姒。
唯一的缺陷就是对陈家的戒备之心超乎寻常,有一种天生对陈家的不信任。
心里嘀咕了一阵儿,陈靖元奚笑道:“太后,这讲武堂不比国子监,不是讲文传道,大开儒家学问,布施王化的地方。这讲武堂的学员都是一些莽汉丘八,军中刺头,国子监那些老夫子和大儒怎能镇得住他们?再者说了,行军布阵,领兵作战可不是儒家圣贤的专长啊,您让那些大儒先生们去讲武堂能干些什么?四书五经吗?那教出来的学员还能再替大宋开拓疆土,恢复衣冠吗?莫要太儿戏了。”
杨太后心里也清楚陈靖元说得事实,争辩道:“难道满朝文武百官中还找不出一个懂兵马事之人吗?燕国公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说到这儿,陈靖元还真不认怂了,高调地说道:“太后,不是臣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臣领军作战,大小战役近百回,可曾有一败?遍数满朝文武,国中宿儒,还有何人敢站出来与陈某争辩,抢这祭酒一职?太后扪心自问一番,我大宋还有何人比陈某有资格胜任祭酒一职?”
还真没有!
杨太后在陈靖元这嚣张跋扈却不失大实话的言论下,缓缓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但是,这个心比海深的女人又怎会让陈靖元搭成心愿,心里一阵暗骂满朝文武都是废物,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给压了下去。
骂归骂,她还是捅破了最后一层砂纸,沉声道:“哀家知道燕国公的本事,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哀家身为太后,在考虑大宋朝将来的同时,也要考虑官家的以后。全天下的武将武官出自你陈家门下,你让哀家如何放心的下?将来等皇帝亲政,哀家退居后宫之后,保不齐大宋朝廷就要被你陈家给架空了。燕国公,你我都是明白人,哀家的担忧无需遮掩,你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还是回到那句老话,杨太后从根子里就是信不过陈靖元,哪怕如今也只是暂时的退让与妥协。
不管陈靖元说得如何天花烂坠,如何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如何忠心耿耿,这就是身为皇家人的那份危机意识,哪个*皇帝愿意臣下做大?哪怕你在身上刺再多的精忠报国,纹再多的青龙白虎义字当头,都没用。
皇家信得着还是自己。
陈靖元听着杨太后这么浅显直白,没有一丝遮掩的话,心道,真是一个纠结的女人,这边要用我陈家,那边又要防我陈家,你他娘的不累我都累。
随即说道:“太后的意思臣懂,现在臣就给您吃上两颗定心丸,保准您以后不会因为咱们陈家而吃不好睡不好。”
杨太后嗯的一声反问,疑惑地看着对方。
陈靖元掰着指头说道:“其一,臣虽然掌管了讲武堂,但是您别忘了,清平公主是我妻,我陈靖元也是大宋的驸马,与官家也是姐夫与小舅子。如果我将来敢架空皇帝,取而代之,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我陈某人忘恩负义,祸起萧墙吗?到时候别说各地义士勤王,就是京都城的老百姓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把我淹死;每人戳我一下脊梁骨,也能把我戳散架了。是也不是?”
杨太后心道,这倒是这个理儿,自古就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陈靖元与皇帝是姐夫小舅子的关系,而且小舅子皇帝对他信任有加,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那民心向背之事,那便是自取灭亡,离死不远矣。
紧接着,陈靖元腆着狗脸卖好地说道:“要真真儿算起来,陈某还得叫太后您一声母后呢。”
这一声母后叫的*荡漾,暧昧不堪,年轻的杨太后心中顿时添堵,哀家哪里敢要这么大一个儿子哩。
随即强忍心中的驿动,直言喝道:“少扯其他不相干之事,既然你有了其一,应该还有其二吧?”
陈靖元干笑两声,说道:“当然。臣之前让陈宜中右丞相之位留空,目的还有一个,就是等待一个人回来履任。此人只要回到朝廷,我想太后绝对不再担心陈家坐大到何种程度了。有了他坐镇右丞相之位替太后看着大宋朝,太后心中就如有根定海神针一般稳稳当当的了。”
嘶,这贼厮好厉害的油嘴滑舌,竟敢指桑骂槐说哀家是把玩那定海神针的孙猴子?
于是乎强忍心中的不满,对着陈某人问道:“到底是何人能让你高看若斯,如此的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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