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来得好快!
众人心中纷纷诧异,杨太后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端王和万贵妃见状,起身准备告辞,毕竟他们一个是后宫妃嫔,一个是闲散王爷,不合适出现在皇帝面见臣子的场合。
杨太后却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说道:“你们不是外人,都留下吧。”
说完对外娇喝一声:“宣!”
不过几息时间,吱呀一声,殿门被打了开来,来不及脱掉身上盔甲,回家换身干净衣服,一脸倦容的陈靖元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大殿,陈靖元对着杨太后和已经正襟危坐在杨太后身边的小皇帝一个躬身,拜道:“臣陈靖元班师回朝,特来向太后娘娘,官家面禀复命。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全礼指的便是大将远征而归,回京面圣所行的三跪九叩大礼。
杨太后细细打量了一番陈靖元,妩媚轻笑:“燕国公一路北征,劳苦功高,辛苦了。来,别站着,坐吧。”
说完指着端王下首的一个座位。
陈靖元不卑不亢地嗯了一声,大步走向太后赏赐的座位,完全无视了一侧万贵妃的存在,连个招呼都懒得打,因为他对这个心眼诡诈的小娘们缺乏一丁点好感。
坐到端王下首座位之后,才对端王打了个招呼:“端王爷也在啊,好久不见。”
此时的端王完全没有了刚才向杨太后献策算计陈家父子的阴损神情,而是完全恢复了老好人的模样,牲畜无害地对着陈靖元笑道:“燕国公连克两国,再创奇功,为我大宋又新添两大行省,真是可喜可贺啊。”
陈靖元心中一直怀疑当日孙尚香等十名歌姬想要刺杀他陈某人就是端王主使,虽然苦无证据,但是对这个端王还是抱有很深地提防。
这时听见端王对他赞扬,也只是象征性地拱手致谢,压根就无心与此人结识攀交。
坐下来之后,陈靖元就按着规矩向杨太后和皇帝禀报了攻占哥萨克行省和高丽行省的过程。
说到口干舌燥之处,不时喝着宫女奉上的茗茶,特别是说道北洋军如何穿插高丽国腹地,孤军深入坚守数月,杨三水与第二协弟兄守城殉国之处,听得杨太后和万贵妃包括小皇帝都心惊胆颤,不时发出唏嘘。
杨太后大赞着杨三水的忠义拳拳,激动之余更是高喝要为杨三水等阵亡将士们再建忠烈祠。
而一旁古井不波的端王则是细细分析着陈靖元此次的作战策略,不免为陈靖元的胆大心细暗暗喝彩,心道,难怪他能百战百胜,未尝一败,属下忠心耿耿拼死效命这个不消说,就冲他如此天马行空的战法,心细如发的布局,合该有此大胜。
难怪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啊。
别看端王心中虽然为陈靖元喝彩,但是也加重了要翦除陈家及陈系党羽的决心,不能再任由他们陈系继续坐大了。这不仅关乎到赵氏江山,更是关乎到他自己,他端王一脉的子孙福祉。
“好,好啊!”
杨太后听罢陈靖元的述说之后,大赞:“将士们舍生忘死,为大宋开疆辟土,哀家一定要厚赏他们。当然,燕国公更是要赏,哀家说过,有功必赏,燕国公功不可没
。”
“咳咳...”端王干咳了两声,幽幽说道,“燕国公当然要赏,坊间都传言,燕国公乃是远古战神刑天转世,是我大宋的擎天之柱,哈哈。”
别看平平无奇地一句夸赞,却饱含了层层深意。
在杨太后听来,端王这句话就是提醒自己莫要忘记刚才他所分析的一番厉害。
而在陈靖元听来则更是另有所指,刑天是什么人?那是远古的战神,但也是被民间话本渲染成一个最具反抗精神的战神。
追述远古,刑天和黄帝是世仇,彼此之间战斗不断。但刑天的身份只是一个部落将领,而黄帝则是君王,更是被历朝历代皇帝奉为正统的三皇五帝。
在这个场合将陈靖元比喻刑天,那置当前的小皇帝和大宋朝廷于何地?
难道陈靖元和小皇帝也会有一场逐鹿不成?
端王这句话是绵里藏针,居心叵测啊!
陈靖元心中一咯噔,今天这阵势八成是来者不善啊!
果不其然,杨太后凝神静气一番之后问陈靖元道:“燕国公这次立下如此功勋,想要哀家和皇帝如何赏赐于你啊?”
陈靖元起身抱拳,保持着不卑不亢地腔调说道:“臣不敢贪功,臣如今贵为一品,位列国公,已是朝廷天大的恩赐。但太后的风格一贯是有功必赏,想必不会亏了数十万出征的将士。臣斗胆为将士们向太后,向官家请赏。”
杨太后微微一点头,道:“出征将士,无论是凯旋而归的还是阵亡他乡的,哀家都会传令中书省草拟一份厚赐,无论是官职和赏银,人人有份永不落空。哀家现在问得是陈卿家自己要何赏赐?”
太后今天是咄咄逼人啊!
陈靖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赶忙打了个太极,回复道:“太后和官家给臣什么赏赐,臣就要什么赏赐,那是太后和官家的恩恤。臣还是那句话,开疆辟土是大宋臣子的责任,绝不敢贪功。”
一个万金油的回答,杨太后也不知如何接下去了,回头看了一眼端王,示意这个坏人还是他来做吧。
端王见着太后看向自己,心道,罢了,反正迟早都要撕破脸皮的。
随即起身说道:“本王觉得燕国公此次有功,但不能赏,相反,还应惩戒一番,以儆效尤。”
什么?
陈靖元心中一愣,有功不能赏,还要惩戒一番?
但是他心中疑惑归疑惑,却没有发出火来,而是继续不卑不亢地问向端王:“端王此话何意?还请释疑。”
端王晒然一笑,将陈靖元班师回朝没有及时进城向枢密院和兵部复命,没有第一时间进宫面圣禀告,而是自恃功高逗留军营并与一干将领酗酒云云。
草,竟然是因为这个事情被抓了小辫子,陈靖元心中大呼不慎。
但是听到端王竟然把自己祭奠阵亡将士这种庄严之事颠倒黑白说成酗酒纵乐,太他妈扯淡了。
端王最后指责道:“燕国公,你自恃军功盖世,目无朝廷法度,目无君王,这与大逆不道有何区别?大逆不道之罪燕国公想必清楚结果。因此,本王觉得此次功过相抵最好不过,不仅给燕国公保留了颜面,也彰显了我大宋朝廷的仁义。”
放屁,纯属放屁。
陈靖元此时怒火中烧,
这时候杨太后默不作声任凭端王满口胡言,陈靖元已经清楚这又是杨太后这帮人开始借题发挥了。先是杨国舅、翟国丈,那两个狗才倒台之后,这次又冒出一个端王和万贵妃,无非就是忌惮陈家的如日中天,不想让陈家坐大,想着借机削弱一番。
但是这又何必呢?
他陈家如果要有反意,又何必等到今天?难道杨太后这么聪慧的一个女子也被猪油蒙了心吗?
到底要怎么做,他们才会相信陈家是呕心沥血想着挺进中原,恢复汉人衣冠?
陈家为大宋散尽家财,先后死了两人。
陈家和陈系将领们为大宋朝廷在福建起义,东渡琉球,远征东瀛,哥萨克,高丽,数年间浴血奋战,战死数个高级将领和几万儿郎,这都图的是什么?难道图的就是整日被这些龌龊小人栽赃陷害吗?
委屈,无限的委屈浮上心头。
愤怒,满腔的愤怒燃烧心间。
砰!
陈靖元一直强抑的怒火终于突破了临界点,冲着端王怒吼道:“好大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端王,陈某仅仅就因为祭奠阵亡将士耽搁一会儿进城,就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你这是何居心?”
既然撕破脸皮,端王也就不在乎伪装了,怪笑道:“祭奠阵亡将士?燕国公这个借口真是拙劣。那些死掉的丘八是什么身份?一群吃着我天家粮饷的贱民而已,有比面圣还要来得重要吗?”
去你妈的拙劣,端王这话算是戳中陈靖元的逆鳞了。
只见陈靖元一把抓起端王的衣领,手中蛮力一狠劲将他提了起来,红着眼睛怒吼道:“你再说一次试试看?你再辱我军中袍泽,信不信我活剐了你?”
活剐?
活剐一个亲王,还是辈分最高的皇叔?
别说端王,就连杨太后都听不下去了,好大的贼胆。
受制于人的端王被陈靖元单手抓在半空踢着双腿,真是皇室的奇耻大辱啊!
尽管被陈靖元恫吓,端王嘴中却不认怂,继续叫嚣道:“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本王如此冒犯?活剐本王?好大的胆子,你不让本王说,本王偏说,死得都是一群贱民,贱民,贱民,你能奈我何?”
贱民?
你有见过为大宋朝廷远赴极寒之地打仗,冻得手脚发烂,最后拖着残臂断腿回朝的贱民吗?
你有见过为大宋朝廷死守孤城一个月,誓死一步未退,最终全部遇难的贱民吗?
吃你天家粮饷?
你朝廷何曾发足过我大军的粮饷?
草你妈的,狗屁皇室,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靖元单手变为双手,如霸王举鼎一般将端王高高举起,高喝一声:“我能奈你何?看老子不活活摔死你...”
说着,陈靖元死死抓住被举在半空的端王,大步走到婉仪殿门口,作势就要将这王八蛋摔出五里之地。
“呀,母后,我怕。”小皇帝一头扎进杨太后的怀里。
“燕国公,放肆,快快给哀家住手。”杨太后一边紧紧抱住小皇帝,一边娇喝阻止陈靖元。
而一旁早已被这一幕看傻了的万贵妃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对着殿外哆嗦着嗓门高喊:“来人,来人呀,快来护驾,护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