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赵兄容小弟给手下那些人交代一番,等下就随赵兄前去,还望赵兄在这里稍等片刻,如何?”李睿心里盘算了下,咬咬牙决定还是去见见那个范永斗和另一个姓亢的,就算不为了刺探晋商情报,如果能趁机问出点什么和媛儿相关的也好啊。
赵卓宗见李睿大营,立刻高兴地说道:“没问题,中正自去处理军务,愚兄就在这里等候便是。”
李睿赔笑几下,出了总兵官衙,立刻对郑米悄悄说道:“派人去把李将军他们全都悄悄叫道中军大帐!还有,你留下,盯紧那个赵卓宗,他去哪里你都跟着,大营还有校场决不准他进去,明白没有?”
“是!大人放心!”郑米见李睿如此严肃,顿时也正色答道,然后转身叫过几个亲兵去向李信等传令,自己便走回了官衙。
李睿来到中军大帐,不一会儿李信等五个营官都陆陆续续到了,长平小公主也蹬蹬的赶了过来。
“来人,帐外百步,任何人不得靠近!”李睿厉声对亲兵下令道。
“是!”亲兵轰然领命。
李信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是军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李睿心里沉沉的,直接说道:“是晋商来找我了。”
“晋商?他们来找大人干什么?”张煌言好奇问道,说着扭头看向辅兵营官彭云柯:“诶彭将军,莫非是你从他们那里买猪羊没给银子,人家找上门了?”
彭云柯冤枉的说道:“没有啊,该多少钱就多少,不准欺压百姓商贾,我给食堂交代的清清楚楚啊。”
李睿有些头疼的捂着额头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事,我随他们去一趟,详细情况以后跟你们说,这两天我不在这儿军队仍按操典继续训练,你们要盯紧。还有一点,没我命令,全军任何人不得与晋商发生任何联系!这是军令,听明白没有?”
李信等一愣,立刻起身抱拳道:“是!末将领命!”
随后李睿又吩咐了一些训练的注意事宜,就回到了官衙,郑米迎出来告诉他赵卓宗仍在衙内哪里都没去,李睿点点头,就进屋对赵卓宗抱歉道:“赵兄见谅,军中有些琐事耽搁了。”
赵卓宗见李睿进来,也放下茶杯起身道:“不妨不妨。”
“那赵兄,我等这就去沙城吧,不要让范大掌柜久等才是。”
“如此甚好,中正请,呵呵。”
“赵兄请。”
沙城堡位于张家口、宣府镇和大同三地官道的交汇处,颇有些繁华小镇的风貌,李睿只带着郑米,和赵卓宗策马半个时辰便到了沙城。
沙城堡外,李睿就吓了一跳,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足有近千辆马车停在草原上,人声马嘶连绵不绝,李睿心里暗暗咋舌,晋商实力果然非同凡响啊。
范永斗竟领着一大群人迎到了堡门外,让李睿心里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身后赵卓宗赶紧翻身下马上前,见过范大掌柜和亢大掌柜后,就给李睿引荐:
“这位就是大明商界魁首范大掌柜,呵呵。”
范永斗却没有李睿想的那样尖嘴猴腮雁过拔毛的奸商模样,准确的说这一群富商巨贾站在一起,无论风度气貌丝毫不逊于朝中那些阁老重臣,只是脸上狡诈更甚了几分。李睿也没指望人家把他这个手下只有几千人的总兵放在眼里,便也下马当先拱手道:“在下李睿,见过范大掌柜,早就听闻范大掌柜大名,今日终于了却夙愿啊,哈哈。”
范永斗对李睿的态度很是满意,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却只是一拱手道:“见过李大人。”然后不再多说。
赵卓宗见状立刻又指着范永斗身旁一人道:“哦,中正,这位就是亢大掌柜。”
亢富永亢大掌柜明显比范永斗要热情的多,听到赵卓宗已经引荐,肥脸立刻笑得抖动了起来:“哎呀,李大人威名如今可是如雷贯耳啊,小民亢福永见过李大人。”
李睿也赶紧笑道:“亢大掌柜客气,机缘巧合罢了,赚了一些虚名,哪里比得上范大掌柜和亢大掌柜。”
“李大人客气!客气呀,哈哈。来,李大人快请进堡,李大人不知啊,范大掌柜可是早就摆好了酒席等您大驾了。”
“不敢不敢,范大掌柜请、亢大掌柜请。”
范永斗这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赵卓宗上前笑道:“那就在下先行带路,两位掌柜、中正请。”说罢自己当先带路,李睿跟着他们身后走了进去。
于是边塞小堡里几个巨商和一名朝廷总兵级的官员就开始把酒言欢,众人几个时辰前还素不相识,但现在酒桌上热烈的气氛确是不容置疑。
李睿李大人果然正如一个乡巴佬似地,没多久就在美酒佳肴面前酩酊大醉,连几位掌柜的安排的美女都顾不得享用,亲兵郑米在偏厅也好不到哪里,范永斗见状,挥手叫进来几名随从:“把他们抬下去,好生服侍。”
看着随从将李睿和郑米抬了下去,亢福永和赵卓宗都松了一口气。
赵卓宗笑着说道:“还是范大掌柜未仆先知啊,在下去说出小妹名字,他就对在下客客气气。只是范大掌柜,他一个刚封地练兵使,您为什么想要拉拢他?”
亢福永也说道:“是啊范掌柜,你这是何意啊?”
范永斗端起桌上酒杯轻轻晃了晃,缓缓道:“朝廷已经向洪承畴下发了速战速决的军令,据咱们的人回报,洪承畴最迟下个月底就会率八总兵离开宁远,抵近锦州,明朝这是倾尽家底了。皇上密使前日大伙也都见了,要咱们加紧秘密输送十万石军粮和大批军械,是什么意思你们还没看出来?”
赵卓宗顿时瞪大眼睛惊道:“莫非大清皇上想要一战定鼎?”
范永斗哼的一声:“必是如此。”
亢福永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立刻抚掌笑道:“如此说来,我等岂不都是从龙之功!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哈!”
范永斗却“砰”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冷说道:“做梦!从龙之功不错,但说到底只不过是些入不得世家官宦法眼的商贾而已,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大明皇帝做得出来,大清皇上将来也会。沈万三的故事都不知道吗?”
沈万三是大明三百年所有商人的噩梦,赵卓宗和亢福永怎么会不知道,顿时心里一凉,使劲咽了口口水慌忙问道:“这、这话有理,这是范大掌柜,咱们还能怎么办啊?”
范永斗嘴角一翘微微一笑:“这怕是还要落在今日这李大人身上。”
“李大人?”赵卓宗两人疑惑问道。
“正是。”范永斗点头道:“老夫想过了,就算大清进了关,咱们想要站得住脚,手上只有钱不行,还得有兵,乱世已至,实力才是硬道理。”
“那为什么不找宣大总督,咱们在他身上已经砸了十几万两银子,早拉到了一条船上,手上可是有现成的几万兵马啊。”亢福永问道。
“哼哼,宣大总督?有几万现成大军还不降了大清了。”范永斗不屑说道:“原本老夫也不作此想,但如今有个机会放在面前,错过怕是就后悔莫及了。”
“这是为何?”赵卓宗和亢福永奇道。
“他李睿因河南战功,得了一个没兵没饷的练兵使,听说是崇祯皇帝从内库拨了十万两银子,才募了四五千游勇。十万两银子够干什么?他李睿自己拿一点,手下的人拿一点,难怪到现在连刀都配不齐,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骤然得此高位,最想要什么?还不是钱和权,而这些我们都能给他,这不是宣大总督能比的。”
“原来如此,范大掌柜高见!”赵卓宗和亢福永拜服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如何才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为你卖命?雪中送炭尔。”范永斗冷笑道:“不把他逼上绝路,是不会主动来投靠我们的,这对周阁老和兵部陈大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
范大掌柜他们不知道李睿现在并不是很穷,李睿也不知道范大掌柜他们正在打算挖个坑把他推下去再拉上来,但是李睿现在却仍是心如乱麻。
刚才酒宴上他好几次旁敲侧击想向赵卓宗打听赵媛的情况,但是不是赵卓宗巧妙地避开了,就是被范永斗和亢福永有意无意的打断。几次之后他也不敢再追问下去了,毕竟心里搞不清楚赵媛和晋商倒地有没有关系,害怕说的太明显会给她带来危险。那些酒菜他还不放在眼里,以前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但是和晋商打交道心里总是有点发憷,便索性装作醉了。
闭着眼睛头疼了好久,从洛阳城郊第一次见到赵媛开始,到开封自己为军饷发愁时她挺身而出,沙河畔两人并肩作战,自己受伤醒来时从来倔强的她哭的一塌糊涂。
“呵呵。”想到赵媛哭起来的样子也很是可爱,和小公主有得一拼,李睿不禁轻轻笑了出来。
“大人?”身旁范永斗安排的美女急忙叫道:“大人您刚说什么?”
李睿不是坐怀不乱的人,可谁叫是晋商安排的人呢,连忙装作喃喃说梦话的样子。
那女子见状皱了皱眉头,依旧小鸟依人的躺在李睿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