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看!”谁知军令刚下,刀甲队和弩甲队还没跑出几步,西南远方就隐隐约约出现了大批人马。
“列阵!防御阵型!”张煌言也吓了一跳,瞧对方那架势足足得有近万人,马队就有好几千,草原上跑是跑不掉了,赶紧下令就地列阵防御。
这时士兵们也都发现了远处的变故,虽然都心里一紧,但是天天紧张苛刻的训练成果这时就体现了出来,号令一下,两个弩队立刻正面三排列好,重装陌刀队压住左右两翼,两个步队在弩队后列成方阵,剩下一个刀队看管着劫来的牧民还有牛羊。
“不会是咱们捅娄子了吧?”一个刀队队官有些担心的向张煌言问道:“刚劫了白草部就有人替他们报仇来了?”
张煌言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像,鞑子的兵不会从这边过来,还有你看,他们后队全是马车。”
“可宣府驻军也没这么多马队呀?难道是马贼?”那名队官忧心忡忡的说道。
“怕个屁!”张煌言恨恨吐了口吐沫:“管他是谁,他们敢上咱就好好干他一场!”
而这时,远处的人马明显也发现了张煌言他们的队伍,毕竟这么多铁甲,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想不被看见都难。
那些马队车队的反应就要比太平军乱上许多了,顿时人喊马嘶一片慌乱,几辆马车还撞到了一起轰然翻倒。
“老、老爷,前面看上去像是官军,怎么办?”马队里一人飞快跑到一辆马车前,急急的叫道。
那马车上掀开帘子,一个尖嘴猴腮管家模样的人扯着公鸭嗓子哼道:“官军?附近哪有什么官军,哪支官军敢到草原上来,我来看看是哪家马贼胆大包天,敢打劫咱掌柜的送给皇上的东西。”
原来这支人马车队正是由范府管家带队的晋商为皇太极筹集的粮草等物资,就在太平军离开万全左卫的时候,他们也从张家口出发了,只是因为速度慢了许多,所以张煌言已经到白草部转了一圈,回来的路上相当不幸的撞见了他们。
范府管家站在马车上向太平军三营的队伍望去一看,呵呵笑道:“瞧着他们队伍后边还带着羊群,官军哪有这样的。派个人上去问问是哪家的山头,就说贝勒爷还在前头等着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诶、好!”那马队领头的赶紧答应,回头就指着两个人道:“你、还有你,去告诉他们,赶紧把道儿闪开,不然咱老爷还有贝勒爷饶不了他们。”
“是、是。”那两人也催马就冲张煌言的三营这边跑来。
“将军,过来两个,要不要干掉?”弩甲队队官问道。
“放他们过来,看看说什么。”张煌言摇摇头。
只见那两人跑到三营阵型跟前,明显也被眼前太平军的阵势吓了一跳,只是看看这些人的装备都不是官军的样子,便硬着头皮喊道:“你们是哪家山头的?告诉你们别找麻烦,老子们可是大清国的人,贝勒爷带着大军就在前边儿候着呢,快点儿闪开,我家老爷不和你们计较。”
听到这话几名队官们都是一愣:“清奴?清奴怎么跑这里来了?”
张煌言也是意外的长大了嘴巴,愣是没说出话来。
那两个人却是不耐烦了:“听见没有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贝勒爷来了把你们全宰了!”
“操他娘的,是清奴!”张煌言这才反应过来,热血立刻上涌,抽出刀就跳起来叫道:“把他们给我干死!”
那晋商的两骑顿时一呆,赶紧想回马就跑,但是张煌言话音刚落,弩阵里“嗡”的一阵弦响,无数跟弩箭离弦而出瞬间就嗖嗖的将两人连带胯下坐骑射的满身血洞。
“他娘的都给老子省点儿!”张煌言这个时候仍不忘钢箭的高造价,跳着脚骂了一句,然后抽出刀吼道:“弟兄们,他们是清奴啊,报仇的时候到了,咱宰了他们去!”
“威武!”众军齐齐呐喊一声。
而那边范府管家也看到了眼前这一幕,顿时大感意外:“真他娘的是官军,还真有不要命的。”
那马队头领立刻问道:“老爷,咱们怎么办?”
范府管家狠狠瞪了那头领一眼:“没见官军就几百个人,上去干掉他们,到贝勒爷那里也算大功一件!”
“好嘞,您就看好吧!”那马队头领飞马跑到马队前喊道:“小的们,咱给皇上、给贝勒爷立功的时候到啦,宰了对面那些蛮子官军,贝勒爷和咱们老爷都大大有赏!”
“嗷嗷——”顿时三千马队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嚎叫,商队护卫本来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图的不就是杀人换银子么。
“小的们冲啊,杀光他们!”那头领大喊一声,顿时三千马队一声长嘶向前杀去,马蹄声声草原为之颤抖。
张煌言也瞪大眼睛看着冲过来的敌人,他可没想到第一次出来打个劫就遇到这么大阵仗,但要说以前在京营里,见到清奴三千铁骑大家还不早都吓得抱头鼠窜了,张煌言瞧了眼眼前这群刚训练了两个月的新兵蛋子们,他们明显在发抖、脸上也能看到恐惧,但是没有人逃跑。
张煌言很满意的微微点了点头,自己心里也安定了些,举刀喊道:“弩队预备,听口令再放!”
马队明显打的是一举淹没全歼眼前这伙不长眼官军的打算,连两翼包抄都懒得去,只是集中在正面一股脑的冲了上来,马蹄声夹杂着喊杀声震耳欲聋。
“一排,放!”一百六十步,张煌言大喊道,“嗖——”草原上一片寒光闪过,马队顿时齐齐倒下一层。
“二排,放!”张煌言按照训练时弩阵的节奏,一遍遍的下令道。
一支庞大的土黄色马队带着漫天尘土向一片铁甲军阵奋力冲杀,铁甲军阵中丝毫不带间隙的洒出一片片金属寒光,每一片寒光过后,就掀起一团团血雾,然后一片片哀嚎和倒地的尸体,土黄色的马队却还没能杀到距离铁甲军阵百步的距离。
马队里不时也会放出一轮稀疏的羽箭,只是骑弓的射程本就不如步弓,更不用说太平军的**了,还有这些商队护卫马队的骑射水平参差不齐,大多数羽箭根本就没有落尽太平军的军阵里,少数几支也基本都射到了士兵们厚厚的铠甲上。
“撤!撤!风紧、风紧,扯呼!”近弩阵放了近二十轮之后,那马队的头领再也受不了了,挥着刀大喊起来。
“扯呼!扯呼!”短短两柱香的时间,马队丢下了六百多具尸体四散向后退去了。
太平军的士兵们却仍呆呆的端着弩、握着刀,浑身不停地发抖。草原上一阵大风,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哇……”突然有一名弩阵士兵弯着腰吐了起来,紧接着许多士兵有的趴在地上就哇哇大吐。
军阵前一片层层叠叠的尸体,人的、马的,还有一些受伤仍旧活着的,有的啊啊惨叫着想要把从被划破的肚子里流出来的肠子塞回去,有的捂着被射断的残肢想要爬起来逃回自己人那边,有的浑身是血在地上一阵阵抽搐蠕动。
双方都出奇的安静。
范府管家站在车架上不停的发抖,指着逃回来的马队头领尖着嗓子喊道:“再、再上!要是这批货出了问题,皇上和掌柜的都会扒了咱们的皮!咱们一个多活不了!”
那马队头领使劲摇着头道:“那、那他娘的不是人都,哪有那么快的箭!还看都看不见,就一阵亮光闪过来,弟兄们就倒下一片!”
范府管家跳下车上前揪着那头领的衣服叫道:“你想死不想?想扒皮不想?杀、杀光他们,杀死一个赏银三十两、不,赏银五十两!不然货丢了大清皇上都不会放过咱们!知不知道?!”
那马队头领咬了咬牙,拍马又回到马队前,声音沙哑的叫道:“弟兄们,杀光他们,杀一个赏银五十两!”
马队中一阵低低的骚动,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前一步,范府管家这时跑了过来:“杀一个赏银一百两!当场兑现!一百两,杀光他们!”
“呼!”一百两银子一个人的诱惑下,马队又发出一阵低沉的呼喊,接着开始向明军的方阵加速冲锋。
“全军预备!他们又来了!”张煌言高喊一声,正在呕吐的士兵们顿时赶紧挣扎着爬了起来,又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这次马队头领除了正面冲锋的队伍外,还分出了一部分冲击军阵两翼。“杀——宰一个一百两,杀啊!”哒哒的马蹄声中,喊杀声此起彼伏。
“弩阵百六十步三段射击,陌刀队压住阵型不准后退,刀队准备拼杀!”张煌言见这次敌军开始冲击自己侧翼,举刀喊道。
“呼呼!吼!”正面的马队呼喊着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弩箭,顿时无数人血溅当场。
“吼!杀——”相比较来说,冲击侧翼的马队要好得多,因为弩队只装备了一半,所以张煌言的三营现在两翼还没有弩阵保护,只好把仅有的一个重甲陌刀阵放到了两翼压阵。
五十步,侧翼的马队到这时仍没有见到那些可怕的寒光射来,顿时一阵激动,“杀光他们!”话音未落,“嗖”的一阵破空箭响,马队前方顿时倒下齐齐一层。
但五十步距离太近,刀队的**威力也不如弩队,两轮过后,马队已经冲到近十步距离,刀队士兵纷纷将**挂到铠甲腰带上,“噌”的抽出倭刀双手紧握准备杀敌。
“轰——”马队终于撞上了铁甲陌刀阵。
“杀!”陌刀队队官一声令下,一排斜举陌刀顿时齐齐砍下。
“啊……”顿时眼前敌军连人带马纷纷被砍做两节。
“杀啊——”终于有人冲过了陌刀阵,“杀!”又是一片呼喊,眼前一把把细长倭刀迎面砍来。
太平军三营铁阵一时间血肉横飞。
“杀!操他娘的!”张煌言唰的砍死一名突进来的敌人,手里战刀砍人的手感极好,非常利索的就在那人从脸上到胸口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刀丙队也过来!”张煌言大声叫道:“把这帮清奴全都宰了!”
“那咱们的东西怎么办?”
“放屁东西,先杀清奴!那些鞑子要敢跑也都宰了!”
“是!”
……
刀丙队的加入,三营凭借比马队优良的多的铠甲装备,马队终于又退了。
“呼……”张煌言吐了口胸中的浊气,大口喘了几口气后对身边一名刀队浑身是血的刀队士兵道:“好样的……”
“谢、谢将军夸奖……”那士兵手臂上看上去被砍了道口子,只是厚厚的皮甲让他伤的并不重,手里死死的握着滴血的战刀,嘴里嗷嗷的干呕,却仍不忘颤抖的按照平时训练的规矩向将军道谢。
“狗娘养的清奴退了。”张煌言拍了拍他:“你小子不错,叫什么名字?”
“刀乙队,阮、阮美”那士兵一个立正答道,然后立刻又弯腰欧了起来。
“阮美?咋起个这么娘的名字?”张煌言不由咧嘴不满意的说道。
那叫阮美的士兵正想解释,这时听到有人向张煌言叫道:“将军,北边又有支队伍来了!”
张煌言心里一惊,果然见北边远处又出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人影,寒光闪闪正想自己这边快速移动。
“他奶奶的。”张煌言呵呵笑了一声,指着从白草部抢来的那些战马说道:“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就搭这儿了,来人,来两个会骑马的,赶紧回去向大人报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