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刘良臣好不容易才扯下衣衫灭掉身上的大火之后,那道足足有万斤之重的铁闸已彻底落下,封了个严严实实,就好像幽冥地狱里的生死之门。
隔着铁闸,依旧可以听到从瓮城里边传出来的声声哀嚎,凄惨无比让人毛骨悚然。
陷在里边的那些辫子兵肯定是救不出来了,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救人,而是赶紧跑路。
若是跑的稍微慢一点儿,就得全军覆没。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老命儿更加金贵的东西了,刘良臣跑的飞快,就好像是一只被猎狗咬着屁股追赶的鸭子,几乎都要飞起来了。
当他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让人心寒胆裂的呐喊。
两侧的藏兵洞中,忽然涌出大量明军,昏暗的天色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呐喊和厮杀之声响的惊天动地,刘良臣甚至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有好几支箭矢擦着自己的脑袋发了过去。
多亏老天爷照应,才没有真的射中。
现在的刘良臣,脑子里已完全没有了立功受赏的念头,全部心思都是赶紧跑回去保住这条老命,至于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已完全顾不得了。
夺路狂奔,跑的肺叶子都要炸了,却不敢回头观望,只听到身后的火炮在不停的轰鸣,还有箭矢划破空气的“嗖嗖”声响。
好不容易才跑了回来,终于有机会回头看一眼了。
在刘良臣的身后,只有一百多人两百不到的辫子兵跟着跑了回来,其他那一千个辫子兵全都陷在里边。
原本应该是一场里应外合的好戏,却唱成了这幅凄凄惨惨的样子,刘良臣知道自己完蛋了。
没有能够如愿以偿的攻进城中,还损失了一千多个辫子兵。
这些个辫子兵全都多铎的心头肉,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各部舍不得派上阵去厮杀。
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损失了一千多个,多铎的怒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承受的。
一想到多铎暴怒之时的可怖模样,刘良臣就忍不住的双腿发软,他甚至不敢去见多铎。
唯恐怒火中烧的多铎会拔出刀子直接砍下他的脑袋,这种状况刘良臣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只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轮到自己头上。
他决定暂时不回去了,以有伤在身为借口,先在胞兄刘良佐的军营之中避一避风头,让刘良佐帮着自己去美言几句,好让多铎消一消心头的火气。
毕竟胞兄刘良佐是带着两万多军队投过来的,不管多铎再怎么愤怒,也得多多少少的给他几分面子,而不是像处置奴才那样随意砍杀。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发亮了,但太阳还是没有升起来,天地之间一片青蒙,东方已越来越亮,开始显现出一片鱼肚白!
“师总兵,这个功劳全都算你的。”刘乾龙哈哈大笑着说道:“此一战,斩获甚多,就算不足以抹平前番的战败之辱,也算是找补回来了一部分。”
师琮骏本是三大营的总兵官之一,原本是驻扎在城外的,却被清军打的损兵折将只能狼狈撤回,连自己的监军高起潜都没有保住,实在是生平第一大耻辱。
急于立功的师琮骏虽然很想在守城战当中有所表现,但清军的攻势实在是太猛了,有好几次都直接攻了上来,要不是准备充分说不准南京城早就不保了。
今日这一战,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杀千余辫子兵,可谓战果辉煌。
“今日之胜全凭刘府丞的消息及时,虽说功劳人人都爱,而且我也确实很需要这份功劳,却不能全都贪了去,我给你留一半。”
“不必了。”刘乾龙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儿:“既然多铎不肯老老实实的攻城,他使诈术我就来个将计就计,反正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卖你一个人情吧。叛贼虽已平定,却还有诸多的余孽需要缉拿搜捕,且去了,且去了!”
所谓的缉拿叛党,不过是刘乾龙的说法而已,当他返回到刘良第家里的时候,刘大牛早已把要做的事情做的差不多了。
逆贼刘良第早已授首伏诛,紧接着就要进行下一个步骤了:抄家!
“这是从逆贼刘良第家里搜出来的财物清单,老刘你瞅一眼吧。”
“瞅什么瞅?有啥好瞅的?甭管是金银玉器还丝绸细软,也不管是田产地契还是古玩字画,你们尽管拿。”
刘乾龙哈哈大笑着说道:“拿下逆党平定叛乱全都是咱们爷们儿的功劳,兄弟们也忙活了不少时辰,费了好大的力气,没有点好处可不行。不管搜出什么好东西来,都是咱们的战利品。你们自己留一半,另外那一半留给还在外面作战的兄弟们。”
自古以来,抄家是一个肥的流油的差事,尤其是像刘良第这样的官宦之家,随随便便就能抄出一个金山银海来。
既然刘乾龙已经这么说了,大家也就不再客气。
没过多久,各色财物就被搜刮一空,足足装满了六架大车。
刘大牛带着几个弟兄来汇报的时候,刘乾龙正在刘良第的书房里边忙活着:“得亏老子细细的搜索,果然在刘良第这逆贼的书房里发现了证据。”
所谓的证据,其实就是多尔衮写给刘良第的密信,信中要他擒拿太子献城投降。
除了这封密信之外,还有几份名单,每一张名单上都写满了大小官员的名字。
“这些全都勾结作乱的逆党,我们只需要按照名单去抓人就好了。”
刘乾龙拿着那几张名单,很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老刘呀,不是我说你,难道你就不能把证据造的稍微像样一点吗?这也忒假了点吧?”
那封密信分明就是刘乾龙自己的笔迹,而这些逆党名单还湿淋淋的墨迹未干,分明就是刚刚写出来的,却成了抓捕逆党的证据。
对于这些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作假,刘乾龙没有做丝毫的掩饰,反而哈哈大笑着说道:“刘良第这厮竟然写的一手好颜体,我真的模仿不来,咱们先去按照这个名单抓人,回头我找个精通颜体的卖字先生,好好的写一份像模像样的证据送给朝廷也就是了!”
“兄弟们都拿的差不多了吧?那些个桌椅板凳粗笨玩意儿有啥好拿的?就留给咱们的王府尹王大人吧,你们他娘的若是全都拿光了,我也不好对王宣同交差。”
“好了,好了,咱们去下一家。”
再次回到杨成栋杨府,这一次又搜到了一些新的证据:比如说杨成栋和清军勾结的密信,比如说杨成栋和用来收买内廷侍卫的收执等等。
不过嘛……这些证据并非是真的搜出来的,而是刘乾龙临时赶制出来的“西贝货”。
弄虚作假,伪造证据,构陷他人,这本就是阉党的拿手好戏。
作为阉党余孽,刘乾龙自然深谙其道。
除了这些“过硬的证据”之外,还搜索出海量的财富。
这位杨成栋杨大人一直都在户部任职,本就是钱粮主官之一,又曾经主导过发行“弘光宝钞”的肥差,搜刮聚敛的财富数不胜数,光是二十五两一个中元宝,就搜出来十二大箱,其他散碎金银塞满了夹壁墙。
除此之外,还有铜钱一库,丝绸布帛一库,至于其他那些珊瑚、翡翠、猫眼、玉石什么的,早已无法细数,统统装上车子拉走,然后把门一关封条一贴,等着王宣同王大人前来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