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想要在此刻吃些小豆腐,却好巧不巧地被赶过来的羊牟一干人打断。心中憋屈,弄得扶苏脸色沉沉,一脸严肃。其余人原本还以为扶苏这个仁名传扬天下的公子应该好说话的,结果一看到扶苏这张严肃的脸,顿时心中按下其余念头,恭恭敬敬朝着扶苏一拜。
扶苏伸手虚浮,对这些能够争取过来的监犯,扶苏并没有报以多大的期望。监牢之中的监犯,除去扶苏这十余人将近二十人的亲卫,还有就是密牢中约莫两三百人的墨家侠客、墨工、墨辩。除去这些和扶苏关系近些的,其余就是得罪了鱼家被打压关押至此的地方豪强,或者西行商路中的想单捞一笔不驯服鱼家的商家,以及商家随行的雇佣,小厮,护卫。不过,这些无论是亲卫还是墨者,亦或是往日金玉满身的商家,此时都是仪容不整,多是披头散发,污垢满脸。看着黑压压一片“乞丐”扶苏可没期望他们能有多大的战力。
况且,能够给扶苏实质性帮助的墨家子弟此刻也不在这里——墨家诸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另外一处密牢里。
心中这般想着,扶苏最先亲近的当然是此刻一脸激动的亲卫们。比起那些“乞丐”这些扶苏的亲卫精气神就要好上许多。一来都是精壮的战士,体格强壮,就算吃不饱饿上几天也能撑得住。二来这些亲卫虽说身在监牢,可本事不小,竟然在监牢之中也能互相联系上。将近二十人,除去两个伤势重一些不能战斗。十余名亲卫此刻见到扶苏,满心激动,精气神都是很高,武装起来,可是扶苏一大精锐战力。
扶苏一个个亲身问候,嘘寒问暖,言语之上鼓励,又许下重金。顿时让这些个亲卫激动不已,觉得扶苏没把他们给忘了,恨不得当下就为扶苏赴死,在所不惜。
做完这些,扶苏让几个亲卫跟着鱼澶将这片监房的要道卡住,做好哨位工作。又从监牢之中翻出足够的饭食,衣服,还有些不甚精良的铁剑长枪。而首要的饭食和衣服是所有监犯都急需的东西。
黑压压赶过来的人数约莫在三百余人左右,这些监犯在牢中若是没有意外几乎是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原本眼眸晦暗,看不到一点精气神在其中。若不是羊牟领着亲卫找到这些人,告诉他们有活路可走,这些人几乎就要这样麻木一辈子下去。眼下看到扶苏要领着一众人去反攻武陵,先是感到难以置信,其次才想到重获自由的诱惑。
空口白牙,总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扶苏对这点很清楚,当下就将饭食和衣服分发下去。武陵之中虽说存储了大量的粮米,布帛。可这些都是为大军准备的,如何会给一众监犯所用?再加上武陵地下的狱卒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有不能对监犯进行敲诈勒索,就算能,也敲不出油水俩,因为油水早被敲干净了才送进来的。狱卒若是干干吃俸禄,还真不够用,想要赚钱,对监犯敲诈不出,又想要钱,能怎么办?当然只有从监牢之中其余地方想办法了。
于是,牢头和狱卒就将办法想到了这补给之上。每日的粮米是克扣再克扣,弄得一干监犯只能勉强保持着不饿死,想要吃饱,那是没门。想要吃好,更是痴心妄想。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到了这里,不出三月就能让其变成一个积劳成疾几十年又黑又瘦的病痨鬼。
身体若是好些的,还能熬得住。若是在监牢关得久了,就是身子再强壮也要塌下。所以,扶苏想要取信这些监犯最简单的办法首先就是将物质条件弄上去。看上一大锅浓粥沾着油腥味端出来,监犯都是咽着口水看着这浓粥理他们而去,心中期望过后便是深深的失望。
就在这些监犯失望万分的时候,扶苏对着监犯们高声道:“除去你们这些算得上年轻力壮的,监牢里仍旧关押着的老弱妇幼也是我不会丢下的人!你们年轻力壮,还能熬住一些时日,可那些老弱妇幼能怎么办?他们有的是你们的父母,有的是你们的兄弟姐妹,还有的是你们的妻儿子女,你们丢得下吗?”
断断续续的虚弱的声音响起道:“骨肉血亲,如何丢的下?”
“当然丢不下,可丢不下又能如何,没得吃食,只能饿死病死罢了。”
“便是如此。谁能救得?”
扶苏的声音再次拔高一层,道:“谁说就不得?我扶苏,便要救得。你们都是大秦子民,深受叛贼欺压,我身为大秦皇子如何不救?你们都是我赢氏子民,是我赢氏保护之人。我如何不会救?你们且安心等着,这些肉粥,都要先行将老弱妇幼救下。然后,才会给你们配备肉粥,衣服,甚至是武器!”
扶苏的声音掷地有声,听得一众亲卫心中感慨不已。而监犯听了更是眼中希冀的色彩越发浓重。
果然,除去亲卫拖着肉粥到监房中去后,一件件简陋却厚实的衣服被亲卫拿出。眼下时节到了十二月,再过不久就要大雪纷飞了。而且,秦时计算所用历法不同于后世。这个十二月实际上就相当于农历十二月。秦时天气较后世温暖许多,故此才没有大雪纷飞而下。可饶是如此,天气已经颇为寒冷。天气寒冷,人吃的东西就要较往常多上许多,人要御寒,对物质条件的要求也要高上许多。
扶苏和月芷身上衣着多是良品,保暖效果不错。可其余人衣衫褴褛如何能御寒?扶苏先是滚热肉粥,再是衣服当下就收拢了一众监犯的心。
此刻,羊牟颇大的嗓门喊道:“公子有令,若有愿为自由之身赴死者。可来参与讨逆军!”稍稍一停顿,羊牟又加上:“管够衣食,军饷!”
羊牟大嗓门一出,原本就被扶苏所言感染的这些监犯中青壮汉子就心动了。似乎要加深他们这些心动一般,又是两个亲卫出来抬着一大通肉粥和一大堆衣服过来,对着青壮道:“肉粥到了,排队领取。每人都有!”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监犯青壮顿时完全行动了,全都挤出不多的力气跑到肉粥大桶旁边,拥挤一片。亲卫见此,顿时拳打脚踢用上,下了狠手,这才让一众监犯老实排队起来。
扶苏看到此节,心中一动,站在桌案之上,道:“诸位有识字的,出列道鱼澶这边。粮米衣服优先供给!”
扶苏话音刚落,就有六个身形削弱的男子就跑到扶苏旁边,扶苏领着六人找到鱼澶,对鱼澶道:“你一人想必也难以做事。这几人,你先让他们洗漱洗漱,衣食配备,然后跟着你做事了。还有半日时间,你带着这几人好生将讨逆军的供给管好。”
听了扶苏所言,鱼澶恭敬一拜,转身对六人犹自和善:“你们随我走,管衣食。不过为公子做事,可要勤勉着!”说完,鱼澶眼角还瞥着扶苏一眼,见扶苏轻轻点头,便欢快的带着几人离去。
监牢里的人除去亲卫体力尚好,有足够战力之外,其余监犯多是老弱妇幼,真正青壮有战力的人扶苏并不知晓。亲卫十余人,虽说在监牢中打散也知晓一些,可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人,根本不足用。
扶苏首先让羊牟领着几名亲卫率一队壮实些监犯将监牢中仅存的几名老狱卒制服,逼迫几名老狱卒将监房中的武备找了出来。又分出一队亲卫从鱼澶手下粮库里先找了几十石粮米熬成粥,安抚监犯。
此刻扶苏犹自庆幸能首先一步找到这些亲卫。若是手下没人,扶苏乱糟糟领着一千老弱青壮混杂的监房根本做不成事,成建制的守陵军一来,扶苏这一千人至多只有吸引注意力让扶苏逃跑的作用。
扶苏想要从监牢中拉出一支有战力的力量来,首先要安住监犯的心。不同于郡府县衙大牢里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武陵地下虽说也有几个江洋大盗,可多数只是得罪了鱼家这才被抓到武陵大牢里的。这些人虽说未必良善到哪里去,可总不是桀骜到不能驯服之人。扶苏施展恩惠,又让亲卫拳打脚踢丝毫不怜惜的态度,让监犯一时对扶苏感恩戴德,又畏惧扶苏手下的亲卫不敢造次。
稳住了监犯这一头,扶苏再从中挑选出一些能识字的文化人作为胥吏跟随鱼澶去组织后勤工作。扶苏初步在监牢中搭起了一个讨逆军的架子,至少能够做一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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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这番行动的目的当然是歼灭守陵军,占领武陵。若是能将守陵军完全歼灭在武陵中,那就更加美妙了。当然,对于这一点,扶苏没有多少信心。扶苏手中确切能用之人不过三百精骑和十余亲卫,用这么点人将一千人完全歼灭,有些不切实际。
当然,能够做到自然是最好的。
忙碌了两个时辰,扶苏等一干人总算在监牢之中理出了些头绪。而从鱼澶口中,扶苏也知晓了墨家众人所在的地方。
墨家是扶苏手中另外能够争取的一股重要力量,甚至关系到扶苏能否夺取武陵的成败。为了将这股最熟悉武陵的力量掌握手中,尽管此刻墨家看守处戒备森严,扶苏仍旧必须要迅速去解救!
监牢之中,忙碌一片。而扶苏在解救墨家之前,却还不得不将另外一桩颇为棘手的事情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