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铭叉着腰站在大殿门口望着北方,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各方传来的消息都很顺利,唯独北京城里还缺少一封电报,谍报队是有电台的,可为什么快到约定的最后期限时间了,还没有电报传来呢?难道,北京城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哪个地方出了纰漏?
德龄的轻言细语和温柔体贴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也许,日久生情真的有道理!北京方面不能有失,但,现在这个念头完全是自己最最主观的想法了!时间,对战争来说,时间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自己的肩上,承担的不仅仅是德龄的爱意,更多的,是民族气运的兴衰消长。
龙剑铭黯然却决然地转过身,向偏殿走去。
“总司令,北京来电,一切就绪。”中尉参谋荆战小跑着迎上来,边报告边把手里的电报纸交给龙剑铭。
龙剑铭看了一遍,不放心,还得看一遍,走进屋里又看了一遍。这才敲了敲桌面,凝声道:“开始,通电!”
命令随即就传达下去。电报房14台电报机在通信兵的操作下向各部队、各大报纸、各大城市依次发送着《起义通电》、《中华民族革命军宣言》和《民族革命军政府宣言》。同时,民族革命军第一师、第六师以及第二师一部迅速展开阵型,奔向各自预定目标。
赵尔陆捏着腰上的手枪把在师部里踱着步,他现在担心的不是部队如何执行精密的计划,这些,有参谋长顶着就可以了。赵尔陆焦心的是:起义通电一发出去,那自己两个哥哥会怎么办?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处境?骨肉连心啊!尽管彼此政见不同,可是亲兄弟就是亲兄弟!大哥赵尔巽现在是盛京将军(相当后来的东三省总督),这个大了自己一轮还多的兄长,实际上就是严父的角色;二哥赵尔丰在山西当藩台(布政使,相当于省长),对自己也是爱护有加啊!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的起义?他们,能不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能不能够把忠君的思想彻底转化成为爱民爱国的思想呢?国和家,始终是国大啊!军人,自己是军人,是四川新军,是民族革命军,是未来新中国的国防军的缔造者之一,国家的利益、民族的利益是绝对的首位,当这种利益跟家族利益、跟亲情发生交锋时,自己只能义无返顾地站在国家和民族这一边。尽管,心已经被这利益的交锋和碰撞震得鲜血淋淋。
“报告师长,教导旅已经控制彰德城关和车站,抓获铁良及其随员;一旅已经穿插到汤阴县城和北洋军第三镇之间,并控制了汤阴与彰德的交通;二旅在北洋军第一镇和第六镇的结合部构筑了简易工事。总参谋长转来六师通报,该师所部全部到位。参谋长请示,是否马上行动!?”中尉参谋孙宗岳的报告声打断了赵尔陆的沉思,不知不觉间,部队已经按照计划布置就绪了。
“开始!”赵尔陆头也没转,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1905年11月3日凌晨3时了,忙下达了攻击命令。
三发红色的信号弹随即升上了天空。
驻扎在汤阴---彰德之间的北洋军三个镇的营地周围,立时蹿出无数个身影。
北洋军第一镇大部分是由旗人组成,战斗力低下,连夜间的警戒哨也非常的松懈。二旅9团、10团的官兵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进了营地。睡得迷迷糊糊的第一镇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分割、包围、缴械,从统制何宗莲到小兵1万多人,在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成为俘虏。
北洋第一镇拱卫着汤阴县城的东面,此时,在汤阴城里的袁世凯无异于瓮中之鳖了。
北洋第三镇在段芝贵的掌管下,反应很迅速,当一旅部队开始接近营地时就被哨兵发现,枪声划破了天际。
袁世凯从熟睡中被段祺瑞叫醒来,“宫保、宫保,新军,四川新军进攻我们!第一镇失去联系,第三镇在城北与四川军对峙,第六镇在城南与四川军对峙,不是演习、不是开玩笑,已经开了枪!”
袁世凯懵懵懂懂地听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妈呀!这龙剑铭要干啥?是朝廷要他这么做的吗?不对,朝廷那边一点风声也没透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王士珍陪着杨士琦进来了。
“宫保,龙剑铭通电,反了!”杨士琦一进门就说了句惊天动地的话,把袁世凯震定在当场。“这是通电的文告,电报房刚拿出来的。”
“宫保,咱们怎么办?跟着反了吧!”王士珍心里揣着主意,撺掇着袁世凯。“咱们不反,那就是四川军的对头,打,只有吃亏!咱们要跟着反了,那还可以在将来朝堂上占一席之地!”
“胡说!聘卿啊,政治的事情你不懂!你不懂啊!慌不得、慌不得!老六,去布置城防,争取和何宗莲他们联系上,再派人去彰德、天津、郑州求援。让芝贵把三镇望汤阴收缩,六镇抽一个协过来,咱们先把局势稳定下来再说。”袁世凯的决断下得很快,一边把王士珍顶了回去,一边把自己的窝看了起来。“龙剑铭反了朝廷,外国人会怎么看?还不趁着机会派兵来打、来捞好处?谁能给外国人好处?龙剑铭肯定不会,只有朝廷!所以,龙剑铭反的是朝廷和列强!咱们啊,可不能去趟浑水。派个代表去见龙剑铭,约个时间谈判。”
“我去吧,那边的人我熟。”王士珍主动请缨,这个代表可不是谁都想当的。
“那,就聘卿你跑一趟,多带几个护卫。”袁世凯也来不及细想,现在身边得力的人不多,这个代表的角色很重要,还真王士珍去最合适。
王士珍举手敬了个礼,这个礼把近十年的恩义就此做了了断。他现在总算看清楚了,袁世凯心里只有自己的私利,哪有为国家和民族的将来打算过?!摆明了,袁世凯已经决定要和满清政府一起,伙同列强糟蹋中国!
“噼里啪啦”的枪声和间或响起的手榴弹爆炸声渐渐地离汤阴城越来越近。革命军很克制地没有使用大炮,而北洋军的炮兵阵地要不是落入革命军之手,要不就是还没展开,加上黑夜里情况不明、射击诸元暂时难以标定,所以半夜的功夫,大炮都未曾响过。
王士珍没有直接去革命军那里,而是先到了城北口的北洋第三镇第五协9标的营地,这个9标是留在北门的部队,并没有跟主力在一起。说到第九标还有一段故事。也就在三个月前,驻防娘子关的第三镇9标,一个小兵被德国教官扇了耳光后气不过,抡起膀子给洋人扇了回去,洋人教官被当场打掉一排牙。后来,这个小兵在挨了50军棍后被不解气洋人硬逼着段祺瑞枪毙了!这个事情在第9标的官兵心里烙了很深的印记。王士珍一到9标就召集了全部官兵,这一发话,稀里哗啦整整一团人马除了几个官长外全投了革命军。
随即,得到消息的赵尔陆立即命令隔在汤阴和第三镇之间的革命军一旅以4团监控北边的第三镇,5、6两团迅速从北门进入汤阴……
河南东北部的枪声骤然停了下来。
同时,长江下游江宁水面,海军龙兴号战列舰的主炮发出了怒吼,水西门的城楼、城墙纷纷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崩塌飞溅。马守禄的十师部队蜂拥进城,海军陆战队则在海军炮火的支援下攻占了疏于防备的紫金山。
江宁城内城外响起来激烈的枪炮声,南洋新军大部起义,引导革命军进攻巡防营和两江总督衙门。当天色渐亮时,两江总督周馥再一次成为阶下之囚。不过,这次他翻身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了。
湖口,华山号的炮声响彻长江两岸,在强大的炮火支援下,马当要塞顺利地被臧猛和马毓宝拿下。
随后,臧猛又带两营革命军乘华山号到安庆,支援熊成基起义部队,拿下巡抚衙门,控制安庆。
在六师部队接防后的一整夜里,满载着教导旅官兵的火车都在向北奔驰。
同样的夜里,北京城里却显得格外的平静,冯玉祥、华俊林以及他们的部下们并没有迎来预期的战斗。直到天色大亮时,才在街口出现清军的身影。不过,清军并没有进攻,只是控制了几个路口,隔断了额驸府和外面的交通联系。而实际上,冯玉祥他们随时可以与总部取得无线电通讯联系。
海淀颐和园,被起义通电惊醒迷梦的慈禧和军机大臣、王公贵族们紧急商议对策。自不必说龙剑铭起义对他们的打击和因此带来的震惊和沮丧,也不用说袁世凯方面毫无音讯意味着什么,更不用说周馥在总督府被攻破前的绝命电报了。
慈禧在这个夜里陷入了一阵神经质的状态!一会儿无奈地喃喃自语,一会儿恶狠狠地叫着:“宁可亡国于外,决不亡国于内”!一会儿要派兵杀了德龄,一会儿又让李莲英去传“德龄格格”觐见。
诸王公大臣们也是惶惶不安。放眼朝廷,还真没有一个可以主事的人!
其实,谁都清楚局势糟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兵部尚书铁良下落不明,北洋军魁首袁世凯失去联系,北方,就只剩下淮军夏辛酉和姜桂题两翼之兵可以调用了。至于北洋军2、4、5三镇,朝廷在没有给出袁世凯下落结局之前,是绝对难以调动的。禁卫军?算了吧!这些八旗子弟什么时候正经八百地操练过?去跟四川新军碰?
看来,只有求助于洋人了!
淮军迅速地调到了北京,而瞿鸿玑也一大早就给公使团发去了照会,不过,列强还在激烈地讨论之中,不能给眼巴巴等着的慈禧以及大臣们答复。
1905年11月3日的早晨。
全国各地的主要报纸都刊登了令全国震惊,让国人振奋的消息!
云贵川三省新政督办龙剑铭、两广总督岑春煊以及陆军、海军将领们的起义通电和《民族革命军宣言》、《革命军政府宣言》把国人破碎地希望重新拼接起来,把对满清朝廷极度失望的情绪转化成为强大的革命情绪。
事实很清楚,各大报纸的报童们一整天都在叫卖供不应求的号外小报。
“江宁光复!武汉三镇光复!福州宣布起义!厦门宣布起义!南昌宣布起义!杭州、苏州光复!”
“袁世凯被活捉,北洋军三个镇宣布接受革命军改编!北洋军2、4、5镇通电维护国家稳定,保持中立!并声称:绿军蓝军都是国家的军队!”
“革命军先头部队抵达芦沟桥!”
“革命军光复西安!”
……
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在大街小巷流传着,老百姓的情绪也从震惊到欣喜再到放心。革命军的快速进展表示这场翻天覆地的起义不会给国家造成多少混乱!工人结束了罢工,在这个关头反而安安分分上班去了,学生们也回到了课堂上,老师们又拿着粉笔和课本,农民们笑嘻嘻地向革命军的后勤军需部门卖粮食,换回一块块亮闪闪的龙洋!而北方受灾的农民们,则一方面组织起支援革命军的民夫队伍,一方面接受革命军后勤兵站部队派发的救济粮!
稳定,国内政局的稳定来源于龙剑铭在起义前的周密安排和势力强大的民兴会的积极实施,也来源于前线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
革命的对象,不是老百姓,而是满清朝廷。通电里不是说了吗?推翻满清朝廷,实现全面的政治改革,发展国民经济,强大国防力量吗?这些个事情,四川早就做出了样子!革命,是尽快地把四川新政模式推广到全国的捷径!是中国人过上好日子的唯一办法!
老百姓除了表示积极支持革命外,革命需要他们做的就是:各守本业,等待改革。
1905年11月4日,民族革命军政府在武汉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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