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进入了中平四年,新的一年里,却没有新的气象。
和荆州不同,冀州的大部分的地区,如今仍然是处于混乱中,流民四起、灾祸连连,信奉的“大贤良师”在此处镇守,却并没有能够为他们带来多少好处,天灾继续天灾,**黄巾贼甚至远胜于官府,这便是张角也是无法抑制的,毕竟黄巾军的根基其实便是来自于一些流窜的贼寇,最开始加入黄巾军、或者说其中战斗力比较强大的,自然也是一些原本就是不服管教的人,这些人大多不守规矩,到了黄巾军里面更是因为有着“天公将军”这面旗帜的维护,便有些为所欲为起来,也引起了大量平民的不满,尽管对于“大贤良师”的信仰依旧,但对于黄巾军,整个天下的平民阶层都是统一的没有好感,可张角作为黄巾军的“天公将军”在冀州乃至于天下的根基却也和这些人脱不开关系,所以要他舍弃这些人,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百姓可以安抚,这些人却是不得不放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之前的话,还可能因为张角的蛊惑,那些个平民百姓们,就真的连带着对于这黄巾军也真有些以为是“天兵天将下凡”,要救他们于水火,而等到发现一切原来是一场一点儿都不美丽的梦幻的时候,他们敢怒敢言却不敢动、无力反抗,也或者说是,他们根本就没怎么想过反抗,这或许就是封建社会里百姓的悲哀。
其实遍观古代历史,那些造反的、起义的,农民、平民阶层实际上几乎从来就没有成为真正发起人或者领导人,他们或者是被蛊惑,或者是真的被压迫怕了,而一旦到了一个临界点,再有人一挑唆,自然而然也爆发出来,可真正由他们自己掌握、真正主动的呢?一次、一次都没有。
而在黄巾军中,也实在是鱼龙混杂,有原本的地痞无赖、混混之流,也有是在被迫得活不下去了无奈为贼的,更有本来就是山贼、土匪之类的,像是那琅琊泰山贼彭脱,若是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他后面也应该是投向了黄巾贼的才对,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些叛军兵痞,这种种构成,实则乱七八糟,更是坐实了黄巾贼乌合之众的名号,即便是张角却也无法,他有野心、也有才能,但在御下上,其实能力并没有顶天,至少就不见得会比皇帝厉害上多少。
至于冀州的治理,那就更是张角的一块心病了,但他却无可奈何。
须知,尽管冀州才是黄巾大本营,巨鹿、广宗都被张角倚为重要,而贼酋张角在这里的经营十数年下来,也表现得十分用心,可之前治理地方的,终究还是这地方的官府势力,也就是朝廷在地方的代言人、衙门,但自从黄巾起义之后,那些官员中,有些能力和门路的,不甘于被黄巾贼这么整治了,那些平常贪污不法的,更害怕黄巾贼的报复,所以一个个都逃得飞快,整个冀州乃至于冀幽之地、天下其他黄巾肆虐的州郡,衙门走人、官员逃亡的速度甚至比一些黄巾贼四处征伐的速度还要快,社会秩序顷刻崩溃,这种种遗留性问题,其难度之大也断不是张角想着就能够解决的。
而且不管是之前太平道有关与宗教信仰的传播,还是后来造反聚义的肆虐,和治理地方都没有必然联系,所以张角或许能够在前面两项上几乎掌控全局,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也有擅长于不擅长的各方面,显然张角不是一个治理地方的好手,甚至可能对于政务一窍不通。
这样造成的结果,自然很不小,不说黄巾军中本就没有什么专门治理地方政务的人才,黄巾军中文武人才十分稀有,甚至就算那个唐周,还算是其中于文事比较有些见解的,可惜的是如今也已经死了,而张角或许是没意识到地方治理的重要性,没有意识到打下一个地方重要性其实还不如守住一个地方的重要性,也或许,他意识到了,只是此时他自己也是焦头烂额了,顾头就顾不到尾,相比较黄巾内部惶惶人心,冀州那万千所谓信民、百姓们的生死安全似乎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而对于凌巴来说,攻入冀州的过程,也就是恍如一个“打江山加守江山”的过程,一方面,他领着西园大军在前面四处征战,打击黄巾势力,另一方面,当攻下了原本便属于朝廷的城池之后,凌巴还要在这城里或者是物色新的文官,或者是继续任用旧的文官,又或者,干脆就从后方调集人手过来,除此之外,当然还要有守城之人,于是便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城市实力网,也由此而形成了一整套的“冀州攻略”。
凌巴的行军速度不算快,但也坚决不慢,而一直以来,他花的时间最多的,反而不是攻城或者是与黄巾贼野战,而是对于城池建设、重修等事物的处理,虽然有着诸葛圭为首的一干文臣从旁辅佐,贾诩、彭脱也能够献计献策,而袁绍麾下也有一名文士代替其出头,接下了不少的任务——那个人叫做田丰,对凌巴来说也算如雷贯耳,三国里雄霸北方的袁绍麾下堪称第一谋士,这等牛人,凌巴自然也甚是喜爱,可惜现在不是思忖着这类问题的时候;但这种种繁多的事情还是让人觉得头疼,还好凌巴有着整个帝国作为后备资源库,刘宏现在就算是心疼想抽身都不容易了,战争一向如此,便如一个泥沼,泥足深陷的时候,是不能自拔的。
就是这么地,时间也是过得飞快了——
其实从凌巴率领大军自洛阳出发直到邺城,就已经花去了两个月的时间,而后在邺城连续驻扎了连续数个月,在这里经历了数次战阵,不管是各路牛鬼蛇神一般的大小黄巾头目来袭,还是象是波才这般大规模的突袭,这段时间里也经历了不在少数。
从中平三年的春天开始,第二次剿贼大军从洛阳出发之后,这整个西园大军就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一路是马不停蹄,更常常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四处征战恍若不知疲倦,收获自然丰富,将黄巾贼的生存范围几乎已经压迫到了极点,先后在邺城等几大城池建立据点,与邺城守军曲义等配合;而后又与幽州公孙瓒联合,驱逐冀幽边境黄巾贼军,这期间整天过的就是冲锋陷阵、刀头舔血的戎马生活,就是这样一直挺到了中平三年的下半年。
中平四年的春天,来得似乎特别的晚,北方冀幽、河内、河东一带,当黄河临汛结束、冰霜融化,柳条发出新芽、燕雀奔北而来,万物复苏、油油绿草钻出地面,天地间显出了一派生机勃勃景象的时候,才让人恍然觉得原来前一年的冬季已经过去,而新的一年的春天、新的开始也到来了。
对于冀州的凌巴以及西园军诸将士来说,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却是达致心境。
吹面不寒杨柳风,路人迢迢,千里行车,大汉朝廷第二次剿贼大军,同时也是叫做西园军的七万大军,正在行军途中。
这里是冀州南端,离着冀州黄金老巢广宗尚有百里之遥西园大军有条不紊的前进,足见这近一年以来,凌巴训练军队的苦心以及各种付出了不少生命和血汗代价的实战磨砺没有白费,如今却相当于是在检验收获的时候,不过也只是看着如此,一路马不停蹄地行军,总会有累人的时候,而西园大军虽然路途中有三军主帅凌巴体恤部下们让他们多多休息,但更多时候不是处在行军途中,就是在和黄巾敌军交战时候,休息的时间也无奈被压缩着,行军的时候警惕着,就是驻军休整的时候,也丝毫不敢放松,这样时刻脑筋里绷着一根弦的情形下,休息的质量如何可想而知。
如今整个冀幽,差不多也就只剩下广宗、巨鹿等为数不多的几个黄巾据点在苦苦支撑,而且其中几个都已经露出败相,投降或者失败都不过是早晚时间问题,凌巴也不想要去计较那么多,他知道现在的重点应该着重放在巨鹿和广宗两地了。
巨鹿是黄巾贼酋张角的老家和发迹地,一直以来也是作为黄巾贼大本营所在,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有从巨鹿迁往广宗的迹象,如今更是听说张角在大半年前就基本将巨鹿大本营搬空了,而所有一切又都基本是搬到了广宗来,至于巨鹿的大致情况,经过不懈努力,也终于打探清楚了,却是和凌巴自己的一个“老朋友”有关系,便是那个管亥在此镇守。
而如今这支大军所向,也正是这个曾经太平道以及黄巾军的大本营所在,同样是在太行山南麓的古城、巨鹿。
大战,正是一触即发……